整個四月,似乎格外地漫長。徐明薇每天除了去靜眉小院或是翠竹苑上課,就是在明月居裏待著,便是像她這樣愛靜的性子,都隱隱覺出了些寂寞的味道。
賀蘭氏自上一封信之後便再也沒寄過信回來,也不知道她們路上走到哪兒了。徐明薇每天看著年曆算日子,如今也才四月下旬,按照徐明柏說的,恐怕徐家人這會兒還在半道上耽擱著。
婉容她們大概也是看出了她無聊,繡件選樣子的時候還特地拉了她給意見參考,平時認字都問得勤快了。徐明薇倒是覺察出來婉容越來越朝著自己靠攏,似是上次托了底之後,鐵了心以後要跟著她出門了。
原本她是擔心屋裏的丫頭心大不堪用,如今婉容有求於她自己靠了過來,倒也省了徐明薇不少麻煩。碧桃雖然實誠能托付,卻少了機靈應變,不如婉容遇事來得妥帖。
內院的她有了兩個得力的,在外事上卻少了耳目。徐明薇自忖現在年紀尚小,閉目塞聽些也不礙事,但日後這一塊還是少不得的,等日後拿了嫁妝,再安排人手到各個鋪子上聽音兒吧。
徐明薇漫無目的地在鏡湖邊上散著步,忽地心裏發笑,自己也真是想得太久遠了些,等她長到能嫁人的年紀,還有好些年頭呢。身後忽然一股勁風襲來,徐明薇還來不及反應,後背上一痛,就被那人推進了湖裏。
她前世就是個旱鴨子,穿越過來作為一個深閨女兒,更不曾學過遊泳。甫一落水,徐明薇就發了慌,平日裏看著清澈可人的湖水從四麵八方將她密密包圍住,身子仿佛鐵塊一般迅速往湖底沉去。她越發害怕,手腳毫無章法地胡亂撲騰著,費勁了全力,卻仍然阻止不了身體繼續往下沉去。
原來自己這輩子也就這麼短就過去了……徐明薇手腳已經全沒了力氣,肺裏仿佛有岩漿在翻滾,炙熱地她喘不過氣來。
忽地湖麵上炸開一團水花,好像有什麼人正朝著自己遊過來。徐明薇掙紮著朝那人伸了伸手,眼看著那人越遊越近,她終於支撐不住,慢慢地闔上了眼睛。
傅恒也沒想到,他來徐家借幾本書,也能碰上有人落水這樣的事情。他和徐明柏也曾是同窗,本該等到徐明柏回家了再來借書的,誰知他竟回鄉祭祖去了。這幾本古籍又是難得的殘本,他隻好特意寫了信,得了徐家大老爺的準許,才讓徐家管書房的開了門借出了書。才走到半道子,就聽到院牆裏頭有人落水的求救聲,傅恒一看書童手裏還抱著書,便沒多想,連忙跑進來一看,湖裏果然有個人影在撲騰著,卻已經是沒多少力氣,漸漸往下沉了。
事情緊急,傅恒又是習得水性的,脫了外頭的書生袍子就往湖裏跳,等眼睛漸漸適應了水裏的光線,才看到離他七八米開外,徐明薇正禁閉著雙眼,左手向他張著,一身玉色寬袍隨著水流而動,如墨的發絲也在湖水中氤氳開來,拂過她精致無暇的五官,清純如水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