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木柔桑到是高看她一眼,說道:“你到是個乖巧的!”

“不敢,奴婢知少奶奶現在管家,前院那點子動靜,怕是早傳入您耳中了。”

那婆子忙解釋一番,但話裏卻又透出她們這些小人物應有的精明。

“祖母可有生氣?”

木柔桑見她是個會上道的,朝夏語遞了個眼色,示意她打賞這婆子。

那婆子不著痕跡的接過荷包,又用手輕輕捏了捏,臉上一喜,說道:“都說三少奶奶是個大方的,老婆子今日可是走運了。”

夏語在一邊催促道:“你到是快說啊?盡挑些沒用的話說。”

那婆子也不惱,回道:“夏語姑娘到是性急了,回三少奶奶的話,奴婢聽得老太君在屋裏摔碎了茶盞,又聽到她對大老爺與三老爺破口大罵。”

木柔桑微微眯起眼兒,這回答有些意思,為什麼要對楊君義與楊君輝大罵?楊老太君莫非從他兩人的話中瞧出了端倪?

“那後來呢?祖母可不能再生氣啊!”

那婆子得了賞,這回話的語氣越發討好,說道:“可不是麼,老太君可真是氣壞了,操起拐杖便要趕兩人出門,隻罵兩人是不孝子......”

“你但說無妨!”木柔桑頭都不偏一下,繼續邁著小碎步往楊老太君院子行去。

“還能怎麼辦?虧得咱三夫人是個有成算的,早早便備了大夫在客房喝茶呢!”

那婆子在院內卻是從頭聽到尾,再是清楚不過了,後來楊老太君打發人來跑腿,她知道木柔桑慣是大方的主,這才嘴快的搶了這差事。

木柔桑稍一琢磨便明白了,這一處戲便是這兩家設下的,目的就是為了逼得老太君點頭--分家!

這事兒鬧得挺大的,木柔桑帶了丫頭們剛進院子,見到院內丫頭、婆子們斂氣屏息,小心行事,便知楊老太君真動肝火了。

忙加快了步子進了屋子,楊老太君透過屏風見到門口人影晃動,便知定是木柔桑來了。

“外頭的事你知道了?”

楊老太君正在氣頭上,見她一進來便劈頭蓋腦的問過來。

“孫媳早早便知了,想著祖母最近身子剛養好,不欲驚動您老人家,便打發人去衙門請夫君回來了。”

木柔桑乖巧的回話,她時刻記著,這府裏頭最有話語權的,便是眼前的老太君。

視線又掃過含香,見她眼圈紅紅,手中還捧著藥碗。

心中很是不快地掃了眼楊君義與楊君輝兩家子,見兩家人都縮著脖子立在下方不語,方才麵沉如水,冷若冰霜的問道:“又氣到祖母了?!”

楊李氏與楊金氏扭頭看向她,原還不服氣一個小輩的質問,在對上她那雙寒光閃閃,如利劍出鞘般的目光後,不約而同的往後縮了縮身子,到嘴邊的話也咽回了肚子裏。

“三少奶奶,老太君連著氣過去好幾回了!”生香在一旁哽咽著回答。

木柔桑先前已從那婆子話裏知道了實情,心中真是氣憤不已,不管楊老太君如何下得了狠心,但對她這個庶孫媳慣來是疼寵,她木柔桑的心不大,容不下幾個人,但楊老太君便是被她放在心上孝敬著。

“祖母還請莫要氣,這一千兩銀子不算太多,孫媳已經先支會過帳房,這筆錢從公中走。”

楊金氏聞言尖聲質問她:“什麼?你居然把這筆銀錢劃到公中?”

“不然呢?三嬸子,我與夫君才是最無辜的,若三嬸子覺得不劃算,也成,這事兒咱慢慢查,到時查出是誰在背後使壞,我定叫她活吞了這一千兩。”

木柔桑眉梢眼角皆是狠意。

上回被楊老太君說過後,她回去把家裏的枕頭墊得老高,很是反思了一番,覺得自己從嫁人後便心軟了許多,當然,這不能怪她,都怪楊子軒太寵她了。

楊金氏對上她的一雙水眸,仿佛木柔桑早早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一時愣在那裏,直到楊李氏暗中推了她一把,方才回過神來。

第一回合,K.O!

木柔桑心中的小人十分得意的比了個小剪刀。

楊金氏這才瞧明白,木柔桑是借著她遞的梯子給眾人一個下馬威,大家這才不敢小瞧了這位隻愛混吃混喝,繡花撲蝶的三侄媳。楊老太君十分欣慰的看向她,這個三孫媳是個得力的,可惜啊,就是太過懶散了。

嗚,用木柔桑的話說,人生難得幾十年,一半的時間用在睡覺上,那剩下的除了花在處理家中瑣事上,再剩下的當然要用在吃喝玩樂上,才不枉過了此生。

以前覺得她是在胡說八道,如今,楊老太君深覺有理,這些人就是心思太沉了,天天在家中無事便閑得慌,琢磨著與旁人鬥鬥狠,有這空閑,還不如多弄些好吃的。

這事兒算是就此揭過,楊子智花一千兩睡了花魁一晚的事,也因為木柔桑的強勢回答而釘上釘子。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楊君義與楊君輝真怕她查出個什麼,那最後這一千兩銀子,就要歸兩家吃下了,到時兩人去找誰哭去。

前腳才把這事處理好,楊子軒後腳就火燒眉毛尖般的趕回來了。

“祖母?可還好?沒有氣到吧!”

楊老太君原本心寒不已,聽了自家金孫子關心的話,頓覺心中暖暖的。

“好著呢,怎地不好了?這藥都喝了幾罐子了。”

楊老太君邊回答,邊拿眼神狠狠的刺向楊君義,後又轉向楊君輝,說對他不失望那是假的,但誰叫楊君輝是從自個兒肚子裏爬出來的呢?

楊子軒不曾想楊老太君如此回答,頓時滿頭大汗的杵在那裏。

楊老太君見他一身汗濕了,也怪心疼的得緊,忙叫了小丫頭打了水來,又打發了木柔桑伺候他梳洗一番後才出來。

“我這老婆子經得起折騰,還死不了呢,你隻管放心。”

楊子軒哪裏敢接這話,楊老太君這是心中不舒服呢,明著是說給他聽,實則是說給站在壁角的楊君義與楊君輝聽。

“娘!”楊君輝這麼大人了,還跟楊老太君撒嬌。

木柔桑在一旁聽得渾身一抖,抖落一地雞皮。

“我不是你娘,你娘是銀子!”

楊老太君直板板的話就這麼啪過去。

楊君輝哭喪著臉忙道:“娘,您快別這麼說,兒子可不敢惹您生氣啊!不然二哥回來定是要揭了我的皮。”

楊君華很是孝順,便是楊君輝再使壞心眼,卻是不敢明著忤逆了楊老太君,隻能動動歪心思。

“哦,你都把我氣得進氣少出氣多了,一腳踩在鬼門關上了,還叫我不氣?子智是愛在外頭喝些花酒,這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幾時見他這般處事過?真當我是瞎了?”

提起這事楊老太君就窩火得很,這事兒她可是瞧著明了,是楊君義與楊君輝合謀設計了楊子智,那也是個笨的,明知道是火坑還往下跳。

不過,楊老太君並不知木柔桑與蘇婉兒背後說楊子智是草包,不然,那張老臉就怕像是開了染坊--五顏六色,精彩紛呈!

楊君輝又道:“娘,這也不能怪兒子們,早先就說過了,大侄媳為何有膽子敢貪墨公中銀錢?二嫂子為何能膽大包天拿了公中銀子強買強賣?這些銀子可是從公中走的,卻是要攤到我們幾家的頭上,這對兒子們公平嗎?”

“是啊,母親,兒子們還有一家子要養,原本這些銀錢又夠給您老的孫子們添幾房小妾開枝散葉,如今您瞧瞧......”

楊君義也在一旁幫腔。

楊老太君今年就一直沒有安生過,也就忽略了一些事,如今被楊君義一提醒,才驚覺,從何時起楊家子嗣已如此艱難了?

楊君華隻有兩子,楊君義隻有一嫡女兩庶子,楊君輝隻有一嫡子一嫡女,而重孫子輩,隻有楊子智的嚴姨娘生下了楊如誠,而三房也隻有楊子傑生下了楊如禮。

再看前途最好的楊子軒這一房,木柔桑嫁過來雖隻有一年多,卻是不曾聽聞她有何動靜,加上楊子軒以前是庶出,忠親王妃更是不會管他納不納妾,這房就隻有正妻木柔桑一人。

難道......

楊老太君思及此,頓時身子一晃,全身如墜冰窟,天真的要亡她楊家嗎?

“祖母?”楊子軒奇怪她臉色怎地突然如此難看,擔心她身子不適。

楊老太君搖搖頭,布滿老年斑的手緊緊的抓住椅子的扶手,深深吸了一口氣,但願她想太多了,隻是當今皇上......

都說聖意難測啊!

“君輝,你想怎樣?”

她的目光落在楊君輝身上,卻是多了一分慈愛。

“娘!”楊君輝不知楊老太君為何態度大變,好似比先前好說話了。

不過,他也不及細想,又接著說道:“娘,你看,公中已亂成這樣,分家是必定的,隻不過,兒子有事想問問娘的意思。”

“何事?”因為自己的猜測,楊老太君神情懨懨的,也歇了想勸眾人不分家的念頭。

楊君輝小心的往外頭挪了挪腳步,又小意的問道:“娘,要不我先坐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