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氏見她始終不願起頭,心中著實惱火,便追問道:“往日也常聽你說過要分家一事,如今,你是何看法?”
“分家自然是好,我與你一般想法!”
楊李氏不痛不癢的回答,當她是傻了,楊金氏也想拿她當槍使?門都沒有!
楊金氏氣得銀牙暗咬,便又與她周旋了一陣,兩人這才敲定想法,也就是私下裏合謀這家要怎麼個分法。
隨即楊君義與楊君輝兩位大老爺們,在自家婆娘的指使下,不知怎地,就與楊子智湊到了一塊兒,然後--
“少奶奶,不好了!”春風這一次卻是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
木柔桑正對著一堆府中的陳年舊帳發愁,聽到春風的喊叫聲,氣得不輕,便沒好氣地把帳本子往桌上一摔,吼道:“我好著呢!”
春風進來見她虎著張臉,吐吐小香舌,這才小意地腆了臉湊上前去,說道:“少奶奶,你這氣還是留著等奴婢說完了一塊兒發。”
木柔桑秀眉死擰,問道:“現在總個王府就是個爛攤子,偏我還不能馬上抽身離開。”
春風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臉色,這才道:“可是,還有比這更糟糕的。”
“啊?”
原本正拿著帳本子看得頭暈的另外幾個丫頭,不約而同的驚呼,好吧,她們也翻得頭疼,這些不清不楚的帳太多了,查都查不清。
春風拿小手摸摸自己的胸口,呼了口氣這才說道:“府門外來了一位媽媽子罵街,說是那怡,怡紅,怡紅院的媽媽!”
“什麼?青樓的媽媽?我們王府......不對,楊子智那個王八糕子!”
木柔桑氣得鼻子都快歪了,伸手往桌子上一拍!
接著又聽她罵道:“難怪蘇婉兒會隻想貪墨,還真不是個東西,八成又是去樓裏叫姐兒胡混了。”
春風羞紅了臉回道:“可不是,那媽媽子在前麵罵得極難聽,那些話奴婢隻聽了一兩句便不敢再聽了,真是叫人臊得慌。”
木柔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人家是靠賣皮肉為生,能說出什麼好話來,深吸一口氣,把心中的火氣壓下去,問道:“楊子智又做了何傷天害理的事?”
“呃,說是咱府裏的大少爺去人家怡紅院,然後,被人一擠兌,便點了當晚賽出來的頭名花魁,人是睡了,可是錢卻還不起!”
春風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真是難為她這個未嫁人的姑娘家傳話了。
“哼,就他那草包,花魁給他也是牛嚼牡丹!”
木柔桑氣不打一處出,真正是快要氣死她了,原本府中就是多事之秋,如今,他還生怕府裏不出事,給來這麼一處。
春景在一旁問道:“少奶奶,怕是有人做了套子吧!”
楊子智愛逛青樓不假,但是這麼點花魁還是頭一回,想來是真著了人家的道兒。
木柔桑伸手揉揉眉心,問道:“還差人家多少銀錢?咱王府家大業大,牌子立在那兒,怎麼會不還人家的銀錢?”
春風撇撇嘴不屑地說道:“人家的皮肉可是值千兩一晚呢!”
木柔桑聞言已氣得說不出話來,夏語與夏蟬忙放下手中的帳冊,又是倒水又是給她撫背順氣兒。
夏語一邊給她順氣一邊勸道:“少奶奶,依奴婢瞧著,不如借了這機會把家分了。”
夏蟬在一旁氣道:“哼,又要把這帳攤到各房頭上了,真是可惡。”
春景也跟著道:“少奶奶,咱們借機分了吧,奴婢可羨慕春染、春意她們了。”
春染在年後也隨即搬去了那府,幫她看管內院的事。
木柔桑側頭凝神望向窗外,桂花樹已經零星的綻放清香,隻是卻除不掉這惱人的煩憂。
“這麼大筆銀錢怕是要驚動祖母了。”
昔日她與楊老太君於玉蘭樹下打馬吊時的歡言笑語,曆曆在目。
春風在一旁又道:“少奶奶,依奴婢的意思,還是先打發人去請了姑爺回來吧!”
木柔桑自是不會與那青樓的媽媽當麵扯皮子,吩咐道:“也罷,你再跑一趟,親自帶了小廝去衙門尋他,另外,去把柳姑姑請進來。”
春風忙接下這差事轉身出了門,不時,柳姑姑被人尋來了。
“少奶奶,奴婢已知此事,再來的路上便先去了府門口,令了粗使婆子遞話,隻說這不過是咱大少爺逢場做戲沒放心上,這幾日又被友人請了去吃酒,還沒來得及回這事兒,咱府自是不會欠了她的銀錢,等會子便打發人給她送去。”
柳姑姑回到這兒眼角閃過一絲狠意,又道:“怕是那媽媽收了別人的銀錢,這才有如此膽子敢來王府門口鬧事。”
“鬧事又如何?正因為是王府,咱不能隨意處置了這個下九流的人。”
木柔桑不用想,這次的事又要成為京城宅門內婦們的談資了。
柳姑姑見她意動,便又再接再曆勸道:“少奶奶,春風說得對,何不借機分了出去?這種事傳出去,可是會影響到姑爺三年一次的績效考核。”
大周官員升降,皆是三年一次考核,差者降,良者居,優者升。
“這事兒容我再細細琢磨一下,已經在祖母跟前提過一次了,隻是她老人家看著大家夥兒住在一起幾十年,雖說有些磕磕碰碰但到底還是一家子。”
木柔桑上次就惹得楊老太君不高興,要她再開口提這事,心中有些發怵。
“左右大老爺與三老爺一家不是也想要分家嗎?”
春景難得靈光一閃,瓦聲瓦氣地提出了條好建議。
柳姑姑與木柔桑對視一眼,難保這事兒不是兩家子弄出來的,為了好叫楊老太君鬆口分家。
木柔桑這般一細想,心中便有了主意,她在屋裏與大丫頭們才商量好,便有婆子來請她。
原來楊君義與楊君輝兩家人早就得了耳報神的提醒,知道青樓的媽媽子在外頭罵街一事,這不,來趕場子了。
柳姑姑與木柔桑對視一眼,難保這事兒不是兩家子弄出來的,為了好叫楊老太君鬆口分家。
柳姑姑聽得很是歡樂,她可是知道木柔桑很想分家搬出去了。
“少奶奶,如此更好,便由那兩家出頭做伐子,你做為小輩也能少些為難。”
木柔桑淺淺一笑,笑容裏多了絲鬆快,少了一份壓抑。
隨即夏語便喚了小丫頭們打水進來,又伺候著她洗漱一番,換上涼快的、燙得平整的夏衫。
“少戴些頭飾,上次三嬸子還話裏話外酸死人了。”
木柔桑示意夏荷少給她戴些銀飾,夏荷卻是不高興地嘟起小嘴,說道:“戴有怎地了,咱少奶奶的嫁妝多,首飾盒子都是一摞一摞的,便是她們瞧得眼紅了也如何,卻是連一絲邊兒都摸不著。”
春景在一旁瞎幫忙,也跟著點頭道:“就是,要不就用兩個紫檀簪子挽發吧,再挑幾個精細的銀飾。”
呃,春景,你確定不是在炫富嗎?
這不是明晃晃的提醒眾人,她家主子是個非常非常有錢的主兒?
木柔桑十分無語,任由這兩人在頭上折騰一番,方才收拾妥當。
“三少奶奶可在屋裏?老太君打發婆子又來催了。”外頭響起一陌生婆子的聲音。
木柔桑側頭看向夏語。
她忙答道:“是老太君院裏的粗使婆子,人稱張婆子,她當家的是外院幫忙巡夜的。”
木柔桑這才點點頭,帶了幾個丫頭出了屋裏,又停下來說道:“姑姑可要去瞧瞧?”
柳姑姑擺擺手,輕笑道:“少奶奶除了心腸不夠硬外,應付旁的事,卻已不需要奴婢在一旁指點了。”
接著又笑道:“那新教導的四個丫頭,還要請少奶奶賜名兒。”
“已經從小山溝裏回來了?”木柔桑伸手摸小下巴,上次是柳姑姑同去的,不過隨後沒多久,木柔桑便打發人把她接回來了。
柳姑姑答道:“是的,且春染與春景已經考核過這四人了。”
木柔桑略沉吟片刻,方才笑道:“鳳釵喜歡與我的丫頭隨名,便也以夏字開頭,
分別取名夏夜、夏露、夏影、夏竹。”
柳姑姑遂又問道:“少奶奶,可要見見四人?”
她之所以這般問話,是因為深知木柔桑對唯一的小堂妹很是疼寵。
“在打發人送去前,且先叫來給我過過目,幾人的衣衫月例比照夏語等人分發。”
柳姑姑果然沒有猜錯,木柔桑到底要親自見過才放心,如今有亂世之相,她可不放心木鳳釵身邊隻有兩個會拳腳功夫的丫頭。
柳姑姑心下明白該如何做,木柔桑見她無旁的事要問,這才帶了丫頭們出了門。
那婆子見了她出來,忙上前請了安,恭敬地說道:“今兒外頭有人鬧事,原本大家夥是瞞著老太君的,不想大老爺與三老爺一家來了,卻是嘴快的把這事給捅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