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木柔桑並沒有把廚房為難她丫頭的事告訴楊子軒,這樣又過了數日的光景,她每日早上與楊子軒一道去給長輩們請過安,然後楊子軒把她留在楊老太君處,自己便去衙門點卯了。
又過了一日便是臘八了,木柔桑與楊子軒早早梳洗妥當去主院請安。
“你們來了,今兒是臘八,家中備了些臘八粥,另備了四樣果仁,你們都領了打發人送去自己娘家。”
“是,母親!”下邊兒兩對夫妻忙應了,不過一對隻有兩人而已,而另一對後麵卻是站了三個姨娘一個搶來的通房丫頭。
木柔桑看得直咂舌,這楊子智真是一點都不懂節製,就不怕自己的腎成了篩子麼。
“母親,兒媳左右無事,想親自給我哥哥送去。”木柔桑明知侯夫人不會高興,卻無妨她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侯夫人果然臉上有不快閃過,說道:“家中事務繁忙,你哪裏抽得出空閑。”
“咦,母親,你是不是聽錯了,是我要親自送回娘家,不是大嫂,哦,也不知大嫂能否得了空閑親自送臘八粥?”木柔桑十分同情地看向蘇婉兒。
蘇婉兒一聽侯夫人的話,心中的火蹭蹭直冒,合著她在楊府一年到頭做牛做馬原來是白幹了?連回趟娘家都還要看婆母的臉子,偏又不能衝侯夫人發火,不然便要說道她不孝不賢了。
而侯夫人聽了木柔桑的話氣了個倒仰,再看看自家兒媳那陰沉的臉,便知自己兩相不討好了。
“罷了,罷了,你們都回去娘家瞧瞧吧,左右現在也沒什麼大事,隻是可憐我女兒還在那院子不得出來,唉!”
說著拿起帕子摸起眼淚珠子來了。
蘇婉兒一聽,便知回娘家之事有戲,遂接口道:“母親,我這做嫂子的也不忍小姑子一直待在那冷冷清清的地方,還請母親允了我們小輩去祖母麵前求情。”
木柔桑心中暗惱,這蘇婉兒真不是個好東西,自己要討好侯夫人,做甚把她也拉下水?
侯夫人聞言讚道:“智兒媳婦說得沒錯,身為長嫂能把小姑子當親妹子看待,甚好!”
木柔桑微垂眼瞼,一本正經地把玩著手上的小手絹,由著兩人在那裏你來我往做戲,她偏是一聲不吭,一氣兒不冒。
侯夫人憎恨地死盯她,可惜啊,木柔桑道行高深,哪裏會被這些小手段嚇唬住,依然穩坐如泰山。“軒兒!”得,侯夫人又動起了楊子軒的主意。
楊子軒笑得跟隻狐狸一般,視線在楊子智身上溜了一圈方道:“兒子在,母親,今兒的茶味道極好。”
“我說呢,怎麼與往日的茶不一般味兒,這個味道我極喜愛。”楊子智頂著兩隻青眼,一臉的睡意朦朧,一邊說話一邊打哈欠。
侯夫人見他那萎靡不振的樣子,眉頭一皺,言語間帶上幾分冷冽與怒意:“大媳婦,你怎麼管的後院,智兒今日怎麼這般沒精打采?”
木柔桑在一旁聽了朝楊子軒遞個心領神會的眼神,蘇婉兒與侯夫人相處將近兩年,哪裏會不知她話裏的意思,冷笑道:“母親這事兒到是問問夫君吧,腿是長在他身上,這麼大個人,母親難不成指望我這嬌弱女子把他強行塞回我屋裏不成?”
黃蓮兒一見怕火往自己身上燒,忙道:“母親,夫君昨兒挑燈夜讀,後又擔心娟兒的事,一晚上翻來覆去沒有睡好。”
“罷了,罷了,你們等會子去給你們的祖母求求情,叫她把你妹妹放出來,母親知你們都是心善的,咱家養不出那種良心被狗叼走的。”侯夫人一邊說一邊狠狠地橫了木柔桑一眼。
可惜,木柔桑依然棄耳不聞,隻當這些人全她娘的放屁了!
“母親,時辰不早了!”楊子軒先一步站起來擋在木柔桑麵前,他的女人誰敢欺負?
“若母親事忙,那兒子攜了媳婦代母親給祖母請安去了。”
木柔桑的小腿十分利索地站起來,說道:“母親,媳婦該去給祖母請安了。”
說完十分優雅得體地行一禮,伸出小手指暗中捅了捅楊子軒的後腰,意思是催他快走。
“,都隨我一並去給你們祖母請安!”侯夫人一大早便等在這裏,就是想把楊娟兒從那院落裏放出來,眼下年關近了,各家夫人及閨秀們都紛紛開始寫花柬了,若她女兒被人知道在禁足,別說登上太子妃的位子,就是平常嫁娶都難了。
楊子軒悄悄看了木柔桑一眼,這才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侯夫人先走,隨好是楊子智帶著他的一群妻妾,再來後麵便是楊子軒夫婦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一大隊人馬直奔楊老太君的院子。
進了院子,穿過弄堂,到了楊老太君的二進院子,侯夫人遠遠瞧著小丫頭打了簾子進去,知道是去通稟了,這急切的腳步一轉,便放緩慢慢而行。
楊子軒見進了院子,這才悄悄鬆開木柔桑的小手,說道:“為夫到不知自家娘子原來是個樹樁子。”他這是打趣木柔桑先前的樣子。
木柔桑眼珠兒一轉,笑道:“夫君,哎喲,可怎麼辦呢?你家娘子原就姓木啊,當個樹樁子也不打緊,怎地,你心有悔意了?”
“哪敢,為夫隻是百思不得其解,娘子的這功夫打哪兒學來的。”楊子軒搖頭晃腦一本正經的回答。
後麵帶著的幾個大丫頭全都吃笑,木柔桑耳根子一紅說道:“怎地,莫不是你也想學不成?”
“罷了,罷了,家裏有一塊木頭即可,為夫還是當個樵夫每天好心拾妥拾妥好了。”
說完滑出一步,轉頭看向正瞪眼氣鼓鼓的木柔桑,眨眨眼向前指了指,原來是到了楊老太君主屋前。
“算你躲得快!”木柔桑低頭好笑地收回欲掐他腰的小手。
兩人慢吞吞隨後一起進了屋,跟著一並向楊老太君請了安,聽她叫丫鬟們看座,各人依著長幼輩份落定。
木柔桑的小屁屁剛落在凳子上,便聽到侯夫人開口了:“母親,兒媳今兒已叫下人三更天便熬起了臘八粥,現下已正好可起鍋了。”
楊老太君笑道:“我喜歡吃臘八粥,即已熬好,等會子便盛上兩碗來吃吃。”又問木柔桑與蘇婉兒:“你倆今兒穿戴如此齊整,想必是打算親自走一趟娘家,也罷,趁著家裏頭的人還都在京裏,就著這喜樂日子多走動一下,媳婦子,除了那四樣幹果,再添四味海鮮,湊個吉數。”
“母親?”侯夫人不舍啊,給蘇婉兒家也就算了,到底是自己的嫡長媳,可是給木柔桑家,那就是隻小白眼狼。
“祖母,你多加這四味海鮮,看來我家嫂嫂要頭痛了。”木柔桑似沒看到侯夫人那張後娘臉,若無其事的與楊老太君說笑。
“哈哈,你個小丫頭,才嫁過來沒幾日這臉皮子便學厚了不少,她是皇家人哪裏會缺了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不過是咱們到底是公侯世家,沒得學那些眼皮子淺,沒家底子的人家的樣子。”楊老太君含沙射影。
侯夫人心中十分不快,這臉沉得快擰出水來,偏又不能當了小輩們發作,楊子軒可是在一旁正端眼瞧著。
楊老太君有些心動,隻是一時拿不定主意,遂問道:“打蘸日離現今也沒幾日了,怕是來不及了吧?京裏年年也不止我們這家打蘸,若不提前說隻怕是難擠到位子。”
“母親莫心急,兒子早先已與光祿寺王寺卿提過,他昨兒晚上打發人送了口信來,說是他家也想打蘸,又說太常寺裏有人私下傳出,明年怕是多災之年,因此,得了消息的人皆想去郊外的大寺請僧念經打蘸消災。”忠義侯說這話時眼裏閃過一絲得逞?
木柔桑眨眨眼,莫不是她眼花了,但這不可能,她雖不說視力通天,卻也不是睜眼瞎,心中疑雲層層,隻是一時想不明白為何忠義侯非要去白玉寺打蘸?
“太常寺吳寺卿呢?他家也有打蘸?”聽說明年不太平,楊老太君這心中直打鼓,遂又問道:“太常寺的人都有?”
“得了消息的都有說打蘸一事,旁人自是與我等無關。”忠義侯回道。
楊老太君伸手拔著手上的檀香木珠,閉目沉思半晌,方才道:“劫啊!”突然之間似是老去了十歲,整個人也是懨懨的。
侯夫人心中一慌,忙問道:“母親,什麼劫?”
“君華先前不是講了嗎?”楊老太君並沒有給她講明。
侯夫人見了忙又道:“母親,即然是打蘸,不若把娟兒也放出來吧!”大媳婦與三媳婦都在裝木頭,愛女心切的她隻得硬著頭皮開口求情。
“娟兒?”楊老太君略一遲疑,不是她不想放,而是覺得她那性子若不規勸好,遲早會給家裏惹來禍事。
“此事你們如何看?”楊老太君心知是攔不住了。
侯夫人立刻看向右邊一對人兒,蘇婉兒忙正了正身子,伸手悄悄推了推正在打瞌睡的楊子智,又小聲把事情說了一遍,楊子智伸手摸了一把臉,說道:“祖母,娟兒好歹是侯府正經嫡出姑娘,而且還是唯一的一個,咋也不能叫人把這事傳外頭去,沒得叫人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