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媽媽的膽肝肺啊,就被春風這麼拎著晃過來又悠過去,忙道:“不知三少奶奶有何吩咐。”
“瞧您說的,三少奶奶還暈著呢!怎麼吩咐啊!是我覺得這桂院離大廚房太遠了,媽媽,可否行個方便與夫人商量一下,我們想建個小廚房,當然這建小廚房的費用,我們可以從三少奶奶的嫁妝裏拿,侯夫人是不用為難的,再說了,侯爺不是給了咱少奶奶一塊小莊子嗎?左右還是夠院內的人吃的。”
春風叭啦叭啦說個不停,沈媽媽隻想自己暈過去算了,這叫什麼事兒啊!而且還堂而皇之地說桂院是離大廚房最遠的。
“春風姑娘,咱府裏不興開小廚房的。”
春風麵色一冽,說道:“媽媽,我家少奶奶動的是自已的嫁妝,又不用侯府一根一線。”
沈媽媽越發急得腦門上白氣直冒,什麼叫不用侯府一根一線,這傳出去就是侯府虐待了庶媳。
“春風姑娘,這事兒我做不了主,你看,我先去問問夫人可好?”
她覺得這三天就好像過了三年那般長久,簡直是快要了她的老命。
春染在她後頭說道:“叫媽媽受驚了,春風是個沒腦子的,慣隻會直來直去。”
沈媽媽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誰家的陪嫁丫頭是會帶憨貨、沒腦子的蠢貨,也不對,這柳姑姑與春染不就很懂事嘛,啊呸,這都叫什麼事兒了,她隻覺得腦子裏都快亂成漿糊了。
“媽媽?你臉色有些不大好,可是站在外頭受風凍著了,要不咱們去裏頭說說話。”
春意乖巧地扶著她的胳膊,那樣兒要多溫順有多溫順,沈媽媽隻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狼窩裏,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她怎麼就有種招來了災星的感覺。
扯著臉子笑道:“春意,不用了,今兒出門急,我也穿得有點少了,就先回去了,等會子我就叫人把羊肉送來,那小廚房一事......”
“瞧媽媽說的,不急,這事兒不急呢,咱少奶奶還得後日方才歸寧,其實,也是因為我們怕麻煩大廚房的人,媽媽你也知道,這受了驚嚇的人晚上最是難安,我們這做丫頭的自然要備好能安神的吃食,自然是要廚房裏不斷的備著,像金玉小米粥、紅棗蓮子羹,這些都是我家少奶奶在家常吃的,自然是要時時備上。”
春意笑眯眯的擺手,那神情就好像拉著沈媽媽再道今兒似乎要下雪了。
沈媽媽心道:能不急嗎?真是個災星,天天無寧日,她還是把這事直接告訴侯夫人好了,反正是她的事,她還是少操閑心了。
“啊,急呢,少奶奶不是才緩過氣兒來嗎?你也說了,少奶奶平日裏便吃慣了這些,要想她好自然是要順心順意了。”
“可不,我家少爺可疼咱少奶奶了呢!真正是半點委屈都受不得。”春染也跟著插一杆子,柳姑姑在一旁甚滿意的點頭。
沈媽媽隻恨不得今天沒有來過桂院,含香環視四周一眼後若有所思,墜兒不屑的撇撇嘴,一個村姑出身,縱然她哥哥做了金鳳凰到底比不上正經官家出身的。
“是呢,是呢,我先去給侯夫人稟明,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墜兒卻是聽入耳了,心中越發惱火,她家姑娘嫁過來可是正正經經的世子夫人,到了冬日裏,送到房中的飯菜哪盤子不是已經涼了大半,飯還沒吃完呢,那菜上的油便結成了塊塊。
“三少奶奶即已睡下,那奴婢先回去給咱家少奶奶回個話,也好叫她放下心來。”墜兒憋著一肚子火,回去定是要添油加醋一番。
柳姑姑難得露出了笑容,說道:“快去,快去,免得眾人擔憂!”
沈媽媽見得她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陣頭皮發麻,總覺得她話裏有話,卻又一時想不起來,隻覺得腦子哄哄亂亂的。
三人因心中有事,也沒有再說要進內間看看木柔桑,隻是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子,便個個離了桂院回主子話去了。
“把院子門關上。”柳姑姑又恢複了往日麵無表情的樣子。
守門的婆子原還想著撈了個好油水,守了這道門,哪個想進或想去,都得花銀錢買路,哪曾想,這院子裏陪嫁來的丫頭姑姑們沒一個好相與的。
春風見得門關上了,撒歡兒的奔回裏間,嘴裏歡笑道:“姑娘,姑娘!”
“咳,春風,你剛才叫什麼?”楊子軒很是不滿的看著她。
“呃,奴婢叫三少奶奶,姑爺,你定是聽錯了,嘿嘿!”春風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木柔桑翻了一個身坐起來,楊子軒忙拿了床邊的鬥篷給她披上,說道:“躺著說話好了,你現在可是被氣著了。”
木柔桑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且聽她說來聽聽。”
春景忙問道:“是呢,那羊肉定下來了沒?”
“你個吃貨!”春風翹起食指猛戳她腦門子。
楊子軒笑道:“好了,她原就比你們力氣大,吃得多點本是常理,你且說說外頭的事。”
春風忙又說了一遍,笑道:“姑爺,少奶奶,想必侯夫人這會子正頭疼呢!”
木柔桑看著梳妝台上擺著的那兩對寬口赤金鐲,笑了,說道:“她當日在我及笄時,卻是做著即要麵子又要得名聲的好事,我這不是成全了她麼?更何況,她可是真心疼我啊,唉,大嫂也非要擠進來,真是叫我為難啊。”
室內個個吃笑,隻怕如今若大個侯府,也就她們桂院的人今兒能吃得痛快,睡得香甜了。
“姑娘,咱院子裏的小廚房能建起來吧!”春景胃口大,從前兒進了這侯府的門,她就一直處於半飽中,侯府對下人每天都有定食定量,不得多食,過時不得食,犯規矩不得食.......
“終日裏那麼多不得食,不得食......也忒小氣了,奴婢在姑娘家裏,可是天天都吃得很飽,也沒見咱家被奴婢吃垮了。”
楊子軒說道:“隻怕待夫人回過神來後,就不好這麼相與了。”
木柔桑擺擺手,說道:“內宅之事,你勿要插手,免得外人揪著這短處說是非。”
楊子軒想了下說道:“待你歸寧後,我便要回衙門點卯了,以後每十天便有一次沐休日,到時我帶你去外頭轉轉,透透氣兒,你隻管放心,我帶你出門玩耍,旁人不敢有閑話。”
木柔桑想了下,他是自己的丈夫,丈夫帶妻子出門買個珠釵首飾也不值得旁人說道。
“嗯,那便這麼定下了,外頭的事你也緊著些,莫要叫你大哥在外頭闖了禍連累了你。”對外人而言,楊子軒沒有分家單過,便算是忠義侯府的人。
“你放心吧,如今我在編修的位置再待兩年,必是要挪地方的,要麼是去六部曆練,要麼便是外放,若是去六部,縱使不分家,到時我也有官邸可分,隻是要委屈娘子跟我住低瓦屋了。”
若大個京城,辦差的地方卻不是在一塊兒,楊子軒若入了六部,定是要搬走的。
木柔桑抿嘴笑道:“哎喲,那可怎地是好?我就偏愛院子裏四季繁花,冷香不斷!”
楊子軒捏了捏她的鼻子說道:“為夫記下了,你先休息一會子,我去書房找父親商量點事,養好了精神,咱明兒去宗廟祭拜一下我娘親。”
他從來不叫自已娘親為姨娘,因為他隻認自己的娘親,那個溫柔似水的女子,雖然他已想不起她的樣子......
木柔桑點頭應了,楊子軒見她躺下睡去,響起了小鼾聲,這才溫柔地給她掖掖被角,方才轉身離去。
一覺好眠,直到院子裏有人說話吵醒了木柔桑,她打了個哈欠,喊道:“春染?春染?”
“少奶奶,你醒了?睡得可還好?”春景此時哪有先前的憨傻樣兒。
木柔桑把被子卷成一個蛋筒狀,然後自己在裏頭扭來扭去,覺得骨頭鬆泛了一下,很是舒坦的微眯起眼睛,問道:“外頭為何如此吵鬧不休?”
“哦,是沈媽媽帶了些婆子來建小廚房?”春景給她取了衣服放到熏籠上卸去寒氣。
木柔桑眼前一亮,問道:“真同意了?”
春景猛點頭,笑道:“嗯,同意了,少奶奶,奴婢以後再也不用挨餓了。”
“我也是,她家的廚子除了放很多油,菜做的一點也不好吃。”木柔桑深以然。
春景又問:“少奶奶,當時春風講建小廚房時,墜兒可是在一旁聽到了哦!”她把話尾音拖得老長老長。
木柔桑說道:“不懂?”
“嗯想不明白,大少奶奶為什麼沒有鬧?”春景老實回答。
“春景,你說我是為什麼躺床上?”
春景看了她一眼,鄙視道:“為了有個好覺睡,你到是把那些人弄了個人仰馬翻。”
“咦,你會說四個字了?”木柔桑像是看到了稀奇物。
春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是春染說的,然後就記住了,少奶奶,你還沒告訴奴婢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