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婆婆想納的是何人?”木柔桑想到了楊子軒口中曾提到過的黃蓮兒,那也是個命苦的姑娘。
周寶兒說道:“說是婆婆娘家的一個什麼遠房侄女!”
“好,那侄女是你婆婆家的親人,將來她若一舉得子,便是與你婆婆更親了!你能保證將來她的兒子不與你孩子爭產業?”
木柔桑對於這此規矩十分頭疼,又不忍自己的表外甥將來也要麵對這些,隻得硬著頭皮勸說:“不說這個,你可知,楊子軒活到現在那侯夫人都沒消停過,時時想著找時機給他穿小鞋,你何不想想,這又是為何?”
隨說朝廷明令不得寵妾滅妻,但那也要看妻子的娘家利不利害了。
周寶兒略一沉思便道:“我知道了,萬不可叫她那頭的人進門,索性珊瑚已經開了臉,我等找個合適的時機,我便提她做姨娘罷,待我再多生育兩個,便允了她可以有後。”
“這才是正理呢,當年那李姨娘可是沒少使那陰私手段,連你大伯娘都在她手上吃過虧,如今老爺一中風,還不是乖乖拎著耳朵聽我的訓,哪敢再在老爺麵前,放她娘的屁!”
木清溪大抵在心中是真恨李姨娘,極注重身份的她都忍不住罵娘了!
周寶兒聽了心下越發拿定了主意,定要壓著自家婆婆一頭,因為她家夫君看樣子是能在會試上拚一拚的。
“對了,景然表哥還沒有成親嗎?”木柔桑心下也對自己將來要麵對公婆有些頭痛,便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木清溪臉上不無得意地說:“你表哥經了那事後,到是把性子收了,我也曾提過要給他娶妻納妾,隻是他說大姑娘現下也不過幾歲,正是好玩的時候,又是養在我跟前,他便不急著成親,隻說也要參加會試後再議此事,我聽了心中大慰到也不急此事,前些年要不是周浩然那廝暗中下手,不怕說句醜話,你家表哥也不會掏空了身子,如今,也是借著這幾年把身子慢慢養回來。”
看來周景然當年遭到的打擊還真大,木柔桑卻是不想說什麼,周府如今已不再是縣裏有名的富商了,木清溪再利害也不過是一女子,她能守住這點子家業,也是因為周景然有了功名在身。
“大姑莫擔心,先好好把表哥身子養好,聽說會試真的是要人命的!”
木清溪歎了口氣說道:“如今也隻有此法子了。”
“雪,雪,祖母!”坐在她腿上的周家大姑娘突然指著窗外拍手咯咯笑。
“喲,這鬼天氣又下大雪了,侄女,你們今日可還要上路,這大雪天路滑不說,下得大了連路都看不清。”
木楊氏抱著石頭站起來走到窗戶,伸手推開窗子見外頭下了大雪。
木柔桑放下筷子走過去笑道:“不了,下雪還好路是凍著的,就怕是睛天化雪,那路才不好走呢!”
“說得也是!”木楊氏抱著石頭看了一回雪,到底怕凍著他,又回到了桌邊就著火爐子吃飯。
木柔桑舉目向外望處,一片院落早已披上了厚厚的白毯子,其中有一戶人家瞧著眼熟,再定眼一看,正是當年熱鬧異常的周家,如今門庭冷落,隻有兩隻陳舊的臘紙燈掛在門口,連燈下的垂穗都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卻是酒肆窗前雪依舊,昔日門庭枕寒風。
這頓午飯卻是吃到了下晌午,在眾人的戀戀不舍中,木槿之、木柔桑兩兄妹又回靜居處理瑣事,把該運上京城的單獨例了出來,把單子交與了旺財。
“你與旺財嬸子年後再去京城,我在京裏至少要待六年,原就已托人去尋訪田莊,待有了眉目便修書令你等帶了這單子上勾的人名,及要運去京裏的物什,到是你便帶隊與這些人前往。”
木槿之再次重申,他這一走,怕是到了娶妻生子也不一定能再回來了。
旺財小心的把單子收好後,說道:“放心吧,少爺,還有,姑娘,秦掌櫃說另兩個掌櫃現在也沒打算隨去京城,他也不想這些,隻道秦夫人年歲也來了,便留在縣裏算了,一是幫你打理這些鋪子,另一個也是好京近照顧兩老。”
“哥哥,可是忙完了?”木柔桑穿著一身海棠纏枝銀紋鑲兔皮鬥篷進來,青絲不過是插了兩三支珍珠釵,纖細的玉手上捧著一隻青花瓷小手爐,通身多添了一份清貴。
木槿之笑道:“妹妹如此打扮極好看。”
春風在一旁推了一把春染,悄聲說道:“姑娘在少爺眼裏,到是穿什麼都好看了。”
“好了,不要胡鬧了,哥哥若是無事了,咱們這就起程趕路吧,好在下雪,到也不必擔心看不見路。”木柔桑催促他要動身了。
木槿之站起身來緊了緊身子麅皮袍子,又仔細打量了這個不大的花廳,在這裏,他曾與同村的學子們為了一個注解爭得麵紅耳赤,在這裏,他曾因不中而傷心吐血,在這裏,他第一次明確表態要追隨蘇瑞睿,當時如風雨飄渺中的木家,急需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
這裏有他太多太多的回憶了,不知他幾時才再有閑暇回故居。
在木柔桑的催促下,木槿之一步三回頭的上了馬車,大雪紛飛中,幾輛馬車齊齊向蜀州城的方向奔去。
兩兄妹日夜兼程卻將將在臘月十六那日趕到了蜀州城,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早已等候多時的左家眾人便也上了馬車,匆匆向京城奔去卻是苦了隨行的左老夫人。
好在大家一路帶了不少銀絲碳,這車裏一直都是暖哄哄的,木柔桑怕那車內透風,又令春染等人連夜拚了十幾塊兔皮子,又直接給縫到了老夫人坐的那輛車廂內。
左老夫人還算健朗,雖日夜皆程坐車裏有些煩悶,卻是每每到了大城鎮,車隊都要修整一番,她老人家卻是迫不及待的要鬧著下來走動。
到得了京城的地界兒,便碰到了楊子軒打發來的人馬。
“姑娘,前頭來人說是楊姑爺打發人來接眾人了。”一個小廝過來她所在的馬車稟明。
左老夫人聽了笑道:“到是個有心的,到了這地界兒有熟人領路,卻是要省下不少腳力。”
木柔桑歪著頭聽了一耳,便對春景說:“你慣是不怕冷的,便由你跑一趟,給那些人看個賞,叫他們回去後買幾兩小酒驅驅寒!”
左老夫人在一旁聽了笑眯眯地歪著,不過是些銅板子的事,卻是能聽那些當差的人心中舒坦許多。
“對了,春景,你去後頭跟夫人說一聲,叫她到時取兩壇子好酒贈與這些人。”
春景忙應了下馬車去後頭,木柔桑心中到是十分開心,問道:“外祖母,咱們到了京城可要給忠義侯家下帖子?”
左老夫人寵溺的笑道:“什麼忠義侯家,那是你未來公公,往後到了京城可得收斂這猴勁兒,不能叫別人平白笑話,壞了你的名聲,又與你無益!”
木柔桑扮著鬼臉應下,又問了左老夫人不京城裏的事,一轉眼已是年三十那日。
京城外的官道上行來一隊馬車,看那馬吃力的樣兒又見拖家帶口,便知是進京續職的官員。
那城門的守衛待那領隊的馬車近了,見掛的是巡鹽禦史左府的官燈,也不敢怠慢了,忙急急的放行,這些守城門的有幾個沒見過些世麵,看到後頭一長溜兒拉著行李的馬車隻咋舌。
這一隊人便是左府眾人,護在前後的是楊子軒派來的人。
左人佑要進京續職,便是要留在京城了,自是要把在蜀州官邸攢下的棺材本兒全部搬來,又再加上木柔桑的諸多嫁妝等物,著時是令路上的行人震驚了一把。
剛進了城門便有左府留京的管事迎了上來,趕緊給眾人請安,左老夫人見了那管事遂問道:“文兒可還好?”
“回老夫人的話,大少爺好著呢,隻是因咱表姑娘今日是壽星,他便留在府中打點一切,還有,大少爺囑咐奴才,若是見了老夫人便說請您隻管放心,左家其他房的夫人與姑娘們都被請來觀禮了,還有平時與夫人走得近的那些夫人,都說到了吉時定會抽空來的。”
那管事瞧著便是個機靈的,這一段話說下來還不帶喘氣兒。
左老夫人聞言笑道:“如此甚好,我家小猴兒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及笄,可是得好好弄弄熱鬧熱鬧!”
木柔桑到是先不好意思了,遂道:“外祖母,可是太過勞師動眾了?”
“渾說!你娘不在了,哦,我這個老婆子的話她們就敢不聽!”
左老夫人偏倚老賣老,非要任性一回!
木柔桑自是拗不過她,便也就隨了她去。
一路車馬勞頓,趕在辰時將將到了左府在京的舊居,左人文早已得了消息,揣著暖袖戴著貓耳兒候在大門處。
見得左人佑的車馬過來了,忙招呼了家中的小廝們齊齊迎上去,少不得又是一番相見行禮,這才好容易進了家門,木柔桑剛剛坐下來喝了口熱茶,便見得喻秀珠跟前的紈扇過來了。
“紈扇姐姐過來,快進屋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春風眼兒尖,抬頭見她進來了,忙起身去倒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