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扇忙伸手攔住她說道:“原本是該喝的,隻是大少奶奶吩咐奴婢把這元服送來,還叫奴婢轉告姑娘,觀禮者皆於巳時中到府裏,還請姑娘快些沐浴更衣。”
春景忙從她身後的小丫頭手中接過元服,說道:“有勞紈扇姐姐。”
木柔桑伸手揉揉眉心,第一次覺得過個生日真心累,自己一身骨頭被車搖晃得快散架了,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致。
紈扇也是一臉疲憊,心中也是有些小怨言的,見得木柔桑不說話,便說道:“姑娘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先下去了。”
說完她便轉身欲離去,木柔桑歪在軟枕上慢悠悠的說道:“我會親自登門向大表嫂道謝的,春風,送送紈扇!”
紈扇背脊一陣發涼,忙又一臉歉意的說道:“姑娘宅心仁厚,奴婢剛才有些急了,剛到府中事多,奴婢也是擔心少奶奶忙不開。”
木柔桑看了一眼春風,低頭飲茶便不再言語了。
紈扇站在那處卻是動也不敢動一下,直到春風伸手推了她一把,方才回過神來。
等出了外間,春風遞給她一個荷包,說道:“拿著吧,咱姑娘一向心善,隻是也由不得人隨便怠慢了去!”
紈扇也知自己不對,忙拉了她的衣袖討好道:“好妹妹,我也是太累了,想著接下來還有得忙,擔心等下觀禮時,怕是睜著眼兒就睡過去了。”
“哼,我家姑娘是知道你們也累了,若不然,哪會隻是叫我送你出門,怕是直接叫人把你拎到大少奶奶跟前了。”春風與紈扇也算相熟,說起話來也不客氣。
“好啦,知道你是疼姑娘,是我不對啦,你莫要生氣了,回頭我親自去廚房給你做驢打滾,可好!”紈扇忙求饒。
春風笑道:“你快些去忙吧,我得去廚房叫人送熱水來,伺候姑娘沐浴更衣了,再休息一會子,便是巳時中了。”
紈扇討了她的話這才放心離去,春風去廚房叫人燒了熱水等下送過來,自己先回了內院,見得木柔桑正歪在軟枕上睡著了,春染見她進來,忙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又把羅漢床邊外的碳盆了拔了拔,這才拉了春風的手出了房間。
“姑娘一路上吃沒吃好,睡沒睡好,這回卻是累壞了,我瞧著還是讓她先歪一會兒,等到時辰差不多了再叫醒她沐浴更衣。”
春風笑道:“知道了,不若,我叫了春意去幫忙把姑娘今日要用的東西準備好。”
“原應叫你們也歪一會兒的,隻是怕誤了吉時,到時又怕手忙腳亂的,你們且先忍忍,等過了午時觀禮者都散去,咱們也能歪上一兩個時辰。”
春染也是想著今日是過年,到了晚間怕是又要守歲鬧得很晚。
春風忙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打緊,還是能撐得住,兩人又閑說了幾句,便各自散去忙了。
春染回了屋裏怕自己太困睡著了耽誤吉時,便把剛抬進來的箱籠,從裏頭翻出木柔桑平時用慣了的玉杯茶盞,還有那枝頭帶露時掐下曬幹的花瓣等物。
又忙了一回,見得時辰差不多了,聽得外頭有婆子挑了熱水送來,她忙到羅漢床前輕推木柔桑。
“姑娘,快醒醒,該沐浴更衣了。”
木柔桑覺得眼皮子有千金重,怎麼也睜不開,隻是嘴裏無意識的嗯啊了兩聲,便又睡過去了。
春意打了盆熱水進來,見春染叫她不起,便說道:“虧我猜到了,快些擰了帕子給姑娘擦把子臉,不說是姑娘了,我們哪個不是累乏得狠,隻是姑娘又隻有這麼一次及笄,萬萬不能出了茬子。”
春染從她手中接過帕子,幫木柔桑擦了把臉,說道:“正是這理兒,聽說今日來了不少夫人,萬萬不可叫人小瞧了咱姑娘。”
“嗯,是呢,咱幾個大丫頭得多留意些,切不可在這時失了禮儀。”
春意與春染向來是一個鼻孔出氣,再加上木柔桑是孤女,自是怕那些夫人小瞧了去,便打起萬分精神小心應對。
木柔桑聽了一耳,人也清醒了不少,遂說道:“哪個敢小瞧了咱們?”
春意聽見她醒了,忙俏皮的吐了吐香舌,說道:“原來姑娘是詐胡!”
木柔桑翻了個身,用手撐起腦袋看向她,說道:“合著你還當是在打馬吊不成,即便是有輸家,那也不能是咱家,更何況這事兒是舅母親自在操持,她原就是要給咱們撐腰子的。”
說道這兒聽到外頭春風在喊水好了,便又道:“快些給我拿鬥篷來,這北方卻是與南邊的冷法不同,隻覺得幹冷幹冷的。”
“姑娘,奴婢到是覺得北方不如南邊冷。”春景抱著熏熱的鬥篷進來了。
春染說道:“正說著這鬥篷呢,快些給姑娘披了去沐浴。”
“姑娘,春風已經給你在浴桶裏撒了不少臘梅花瓣呢!”春景把鬥篷送上前說道。
木柔桑訝異地問道:“她哪裏得來的新鮮臘梅花?”
春景又道:“是大少奶奶得知府裏西邊有片梅林子,便說今兒姑娘及笄,正好摘些臘梅花泡個澡,香噴噴的才好呢!”
春染卻道:“怕是紈扇回去多了句嘴吧!”說完又看了一眼正在想事的木柔桑。
“好了,好了,咱們還是先服侍姑娘沐浴更衣,春景,你去再燃兩個碳盆子,一會兒姑娘沐浴後,還得把頭發烘幹,這大冷天的可得注意著。”
春意見兩人磨磨蹭蹭,便有些不耐煩了,木柔桑見她那小樣兒,也隻是抿嘴笑笑,便由著丫頭們亂忙。
等到她沐浴更衣後,換上了喻秀珠派人送來的元服,卻是一件同色綠萼梅纏枝粉錦立領袍子,在衣領及袖口都有鑲雪狐皮子點綴,下罩素色百褶裙,一頭青絲隨意的散開。
春染扶著她來到房裏火盆邊,就著碳火給她梳頭,春意與春風早就捧了十來厚棉布,隻等她坐下來忙用幹淨的棉布幫她拭掉頭發上的水珠。
春風提了一壺熱開水過來,問道:“姑娘,剛才奴婢去那梅園子裏掃了花蕊上的一點雪,到是湊夠了一壺茶的雪水,可要泡些梅花茶喝?”
木柔桑笑道:“你仔細大表嫂瞧見了,會發瘋的追著你要!”
春風得意的笑道:“奴婢手腳快,大少奶奶在南邊待慣了,怕是很不習慣這北地的嚴寒,估計這會子不定縮在哪處烤火呢!”
“就你嘴貧,正好我也有些渴了,快些沏杯過來給我暖暖身子。”
柳姑姑正從外頭給她取了香禳過來,聽了後忙道:“姑娘,夫人剛才派人送信過來,說是今日的及笄禮是按勳貴之家慣有的三加,還是莫要貪嘴了,仔細等會兒在那處忍不住要出恭就麻煩了。”
木柔桑嬌笑道:“好姑姑,我可是渴壞了,你就讓我吃一盞吧,我又不是去當那新娘子,等初加過後回轉時再去解決一下就好了。”
春風笑道:“姑姑,我剛得了梅花蕊上的雪,正好煮上一壺,你也來吃上一盞如何?”
春意笑罵道:“哪有你這般白目的,姑姑才說過呢,你就上趕著討罵了。”
柳姑姑的臉有些繃不住了,遂道:“別胡鬧了,我就不吃了,知道你們幾個定是淘氣了,隻是一點,可不許讓姑娘吃太多,免得在外頭時難受。”
“知道啦,姑姑!還請你去看看大表嫂那頭可有何吩咐,莫要忙中出錯方好。”
木柔桑眼見得柳姑姑又要說教了,便想了個法子把她支開了去。
春染見得木柔桑的頭發還有些濕,便拿火鉗拔了拔碳盆子,待到火大些了,說道:“小心些,莫要叫姑娘的頭發絲掉下來了,今兒可是有頭等大事。”
“知道啦,春染,你莫要把盆子挪到這地兒來。”
春意嘴上不停,手上也更加忙亂,木柔桑坐著吃了一杯新鮮梅花茶,到是覺得唇齒生香,笑道:“這花茶比咱園子裏產的還要好三分呢,你們得了空閑也吃上一杯。”春染看看她頭發已幹,便道:“時辰也差不多了,姑娘還請你站到床前腳榻上,奴婢們要給你梳頭了。”
木柔桑伸手摸了摸,一頭青絲當真已幹透,由著春意等人托著她的長發隨著來到腳榻上站好,任由幾個幫忙梳頭。
“姑娘的頭發越發長了,也不知這北地可能尋到木槿葉。”春意現在就開始擔憂木柔桑的一頭細軟青絲了。
“到時再說吧,聽說府裏有個暖房,卻是用來種花的,若沒有,咱們便去舅母那裏討個主意,要一小塊地種上兩三株便可!”
木柔桑喜歡用木槿葉揉出的那種細滑的汁來洗頭,洗出來的頭發絲不但滑溜,而且還能滋養頭發,最關鍵的是不長頭皮屑。
幾個說笑著幫她把頭發打理好,聽到外頭有丫頭來催,春景捧起一件緋色金絲鏤空蝶戀花鬥篷,木柔桑瞧了一眼,覺得眼生,又伸手翻開一看,是一件純雪狐皮子做的,問道:“我幾時有這樣一件鬥篷了?”
幾個丫頭聽了卻是抿嘴吃笑,皆隻是望向她,木柔桑更是被弄得滿頭霧水,說道:“你們幾個笑甚,古裏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