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應德十分心疼從小伺候到大的主子,隻是應道:“主子,您是龍子,又豈非尋常人乎!”
“龍子麼?”一絲若有若無的諷刺倚上他的嘴角,身為龍子有太多太多羈絆與無奈,是一把沉重的枷鎖,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是,主子,奴才知你心中難受,隻是還望主子能從大局著想,還請看在這些年一直追隨您的下屬們份上,請三思而後行!”樊應德咬牙強忍心疼卻又言不由衷。
他是龍子,他若不爭,他的屬下將何去何從!他若不爭,他的下場不過是落個被上位的親兄弟挫骨揚灰罷了,自古帝皇家無親情。
“爺,不甘!”蘇瑞睿頹廢地坐下來,當真人是十之八九不如意?他的視線慢慢的落在那張薄薄的紙上,悲涼如水大抵是如此......
樊應德低眉順眼的靜立於一側。
再說楊子軒又在襄陽留了兩日,眼見得蘇瑞睿並沒有動靜,便收拾了行李帶著小桐急急趕回京城去。
連續趕路將近一個月,楊子軒才帶著他其中的一支商隊來了京城腳下。
“少爺,咱們真不回府去?”小桐心中十分忐忑。
楊子軒倚在軟枕上,伸手掏掏耳朵,不耐地說道:“小桐,你已問了不下十遍了。”
小桐不安地說道:“可是侯爺一定會得知你回了京城!”
“所以得先去國子監啊!”楊子軒年初給忠義侯挖了個大坑,等他剛把親事定下來,忠義侯派人快馬加鞭給他送來書信,洋洋灑灑幾十頁,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少爺,你是想找先生幫忙?”小桐十分懷疑那些人會否出頭。
楊子軒卻是搖搖頭,說道:“不能叫他們幫忙,但是,咱們可以先去拜訪幾位先生,先掛個號表示你家少爺回來了,再備上些從西域帶回來的好禮,我若在侯府幾日不回國子監上學,我父親的臉麵便不會太好看了。”
“少爺,侯爺當真大發雷霆!”小桐十分同情楊子軒,這娶個媳婦都是一波三折。
“嘖嘖,咱可是壞了他的大計啊,你家少爺賣相佳,這回卻沒給他帶來足夠的利益,隻怕早已吹胡子瞪眼了。”
楊子軒十分無辜地搖搖頭。
小桐苦笑道:“奴才實在搞不懂侯爺是怎麼想的,明明少爺比世子爺要強上不知多少倍,卻......”
“你又不是沒瞧見,他是把我當大哥的助力在栽培,我若不是自己努力,他會照拂我?”
楊子軒冷哼兩聲,在忠義侯的眼中,什麼都沒有家族傳承重要,什麼都沒有臉麵重要!
小桐聽了隻得說:“少爺,奴才這就吩咐馬夫把車趕進國子監。”
“順便再跟商隊領頭說一聲,叫他們直接回別院把貨禦下,明日再把帶回來的貨送入各鋪子內。”
小桐忙應了鑽出馬車去遞信,當夕陽如同烙紅的鐵一樣,搖搖欲墜時,楊子軒的馬車已踩著餘輝進了國子監。
楊子軒回京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忠義侯的耳中,這日正值蟬鳴時,他正在屋裏睡午覺。
“少爺!少爺?”小桐伸手戳戳他。
楊子軒酣睡正香,伸手揮揮耳邊擾人的聲音,翻過身繼續睡去。
“少爺,快醒醒!”
“嗯~~!”
小桐見他又沉沉睡去,無奈,隻得站在他身邊大喊:“少爺,侯爺派人來了!”
“知道了,再睡會兒!”楊子軒咕咕嚷嚷道。
說完這話,猛的一睜眼,扭頭看向小桐,說道:“你剛才說什麼?”
“少爺,侯爺派人請你回去一趟。”小桐心中已盤算要準備哪些傷藥了。
楊子軒伸手揉揉腦門子,說道:“你先去跟來人說一聲,我去先生們那裏坐坐。”
他知是逃不過這一劫,便打算先去先生那裏報備回家一事。
“少爺,聽說侯爺已經發怒了!”小桐擔心地提醒他。
楊子軒冷笑道:“有那婦人來,你覺得父親幾時明事理過?”忠義侯帶人打仗是一把手,卻弄不明白後宅裏的彎彎繞繞。
“少爺,來人說侯爺有交待,限少爺在日落前回到府中,否則......”小桐實在說不出後麵的話。
楊子軒從床上起來,伸了個懶腰道:“去打水過來,唉,他老頭子敢來國子監逮我麼?”文官與武將,便如那水火之勢。
小桐忙給他打了水,伺候他起了床,自己便去給那幾個仆人說一下,楊子軒拿了紙扇去了一趟先生那裏,稟明今日得家中有事,得回去一趟。
在國子監繞了一大圈,看著夕陽西沉,他這才施施然的帶了小桐並幾個仆人一並回了侯府。
騎馬到了侯府門口時,早已有管事候在門口,見到他過來一臉恭敬地說道:“二少爺,侯爺此時在正廳大發雷霆,你還是快些去吧!”
他又揮手示意其他人接過楊子軒手中的韁繩,堆著一臉笑意地說道:“二少爺,快些請!”
這管事也是個人精,侯府的世子爺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貨,楊子軒今年年底便要過殿試了,他哪敢輕易怠慢了去。
楊子軒一路走來,見得那些仆婦躲在暗處指指點點,便知今日這一仗怕是不好過。
來到正廳前的院子裏,那些丫頭婆子一個個斂氣屏息,見他過來,打簾子的丫頭推了旁邊的一個丫頭一把,說道:“二少爺回來了!”
被推的那小丫頭站穩行了個禮,轉身便進去稟報了。
他伸手摸摸下巴,一雙狐狸眼裏閃過一絲算計,看來侯夫人可是下了狠功夫啊。
楊子軒剛進到正廳裏,還沒來得及看清廳裏有哪些人,便聽到坐於高堂之上的忠義侯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跪下!”
他聽了乖乖跪下,一副要多聽話就多聽話的小樣兒。
侯夫人隱晦而怨毒的看了楊子軒一眼,忙伸手輕扯忠義侯的衣袖,勸道:“侯爺,孩子還小呢,做錯了事咱們慢慢教導。”
她的話如同濺進油鍋裏的水,忠義侯聽了越發氣鼻冒白煙,伸出粗糙地手指指著楊子軒道:“哼,他還小,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還小?”
說到這兒軟了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心痛他,知道你因為劉姨娘的死一直心生愧疚。”
跪在下方的楊子軒聞言打了個寒顫,悄悄抬頭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慈眉善目地說道:“侯爺,這不還沒有成親嘛!”
“成親”二字成功地挑動了忠義侯那根敏感的神經,這是他的恥辱啊,居然被自己的兒子坑了一把,叫他怎地一不氣!
“哼,孽障東西!你竟敢哄騙老子!”忠義侯越發氣得不行。
原來楊子軒自離了京城去了蜀州後,侯爺心中十分得意他得了一門得力的姻親,又因皇上忙於選采一事,他又不欲叫人登了先去,隻等選采一事公示,這才飛鴿傳書把準信兒急急地傳給楊子軒,得知事已辦妥心中越發高興。
某一日,侯夫人見得他心情很好,遂問道:“侯爺,即然智兒、軒兒的婚事有了眉目,如今老夫人也回了府,咱們是不是該給她老人家報喜了。”
忠義侯一琢磨,覺得家中雙喜臨門,是該叫老夫人樂嗬樂嗬,便道:“今日晚飯後,咱倆一並去給她老人家請個安。”
侯夫人見他提起楊子軒的婚事並無半絲生氣,心中越發納悶了,難道當年的那個小村姑一飛衝天了不成?
侯夫人見他提起楊子軒的婚事並無半絲生氣,心中越發納悶了,難道當年的那個小村姑一飛衝天了不成?
遂問道:“是啊,智兒的這門親事到是選得不錯,咱媳婦的娘家雖隻是五品官,但俗話說,男要低娶女要高嫁,這原本是在常理之中的事,想來老夫人是不會不高興,軒兒的媳婦娘家離得有些遠了......”
“哈哈,夫人隻管放心,想必你已知道,二媳婦是蜀州巡鹽衙史左人佑之嫡親外甥女,聽說左家這一代無嫡女,更是把她放在手心中疼龐,軒兒這一次,自己到是求了門好親事!”
忠義侯越說越高興,心中那個得意啊,就算二媳婦的爹是個小官,有左人佑提攜,將來的奔頭大著呢。
“聽說二媳婦的哥哥是個舉子,當年因一件事得了皇上親批,與咱軒兒一並可免考會試,直接進入國子監。”
侯夫人聞言似晴天霹靂,一時腳下不穩向一旁歪過去,虧得她身邊隨伺的沈媽媽眼明手快,快速把她扶住。
“夫人,仔細地上滑!”
侯夫人從驚慌中醒過來,腦中過濾一遍忠義侯的話,笑道:“如此我便安心了,軒兒原本就是個有出息的,如今得了個嫻慧的媳婦子,將來分出去單過,也是能掌好家的,我也能省得多操心,眼見得快端午節了,侯爺,不若妾身準備些節禮與兩家走動走動一番?”
忠義侯撫須大笑:“夫人,這些年多虧了你大度,辛苦將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
侯夫人抿嘴輕笑,說道:“這是妾身本該做的。”臉上因忠義侯的讚賞而多了一份嬌羞,徐娘半老,風騷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