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侯忙又說道:“不錯,這親事結得不錯,左人家可惜沒有嫡女,不若也是能與你大哥結親的,這樣子也成,將來你大哥在朝中站穩了腳根,你又有外戚做後盾,如此一來,你兄弟也能互相照應一番。”
忠義侯到底更看重接掌家業的嫡子一些,楊子軒心中冷哼,也不再提旁的。
遂道:“父親,兒子打算二月初便離京,正好今年開春,國子監有安排我們這批學子遊曆各地,兒子順道借此機會先行一步,加上路途不好走,等到了蜀州,怕已是二月底,那時聖旨恐怕也擬出來了。”
楊子軒算過日子了,他先趕去蜀州在那裏等消息,這一步便是搶了先機,沒有試過,他不相信木柔桑相中了蘇瑞睿,因為她的性子便不是那種愛被拘於小院子的人,何況到現在他還沒有看到木柔桑有明顯的變化。
卻是不知木柔桑這異世孤魂,對於談戀愛之事,又與大周眾姑娘不同,至少沒有那般子死腦筋,非得吊在一棵樹上等死。
忠義侯心中歡喜,便把這事應承了下來:“嗯,回頭你去管你母親要了你的庚貼帶著,這事兒還是就地辦了才好,等你帶回京來怕是已經晚了,不尋常的時期也顧不上那麼多講究,隻是莫要委屈了人家姑娘,多備些納采禮,這些你母親也會一並交與你。”
忠義侯完全被這左人佑的牌子糊住了雙眼,便認為木柔桑也定是世家大族出身,等到他查清楚時,楊子軒那會子已帶了人快馬加鞭趕往蜀州,卻是事已成定局由不得他反悔了。
再說楊子軒得了忠義侯的準信,便出了書房,站在書房院門外略一思索便去尋侯夫人。
小桐卻是十分不解,怕楊子軒一時高興過了頭,心提醒道:“少爺,咱不再想想對策?”
楊子軒卻是嘿嘿一笑:“小桐,你說母親希望我娶個什麼樣子的媳婦子?”
小桐不屑地撇撇嘴:“自是應娶個世家大族不經名的庶女,又或是小門小戶家的姑娘。”
“正是這理兒呢,你說,我若是與她說,娶的便是當年偶遇的那個小村姑,她會如何做想?”
楊子軒看向院子外兩道旁地殘雪,一字一句地娓娓道來。
“你隨我多年,自是知她的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這回可是能襯她的心,如她的願了!”
小桐聽了喜眉笑眼地說道:“恭喜少爺了,咱們專撿一些小山村的事說?隻是木少爺要入國子監一事怕是瞞不住吧?”
“隻道他在州裏就學是個舉子,今年參加秋闈便是,咱府裏若有人問起......唉,小桐啊,槿之也算是努力的了,怎奈是寒門出身,這學業與見識上卻是差了一大節,隻恨我對此無能為力啊。”
楊子軒一路走一路搖頭晃腦,滿臉都是痛心疾首,隻若留心看卻是滿袖春風,心中無不得意。
小桐自是明白楊子軒的意思,見得有那看管花草的婆子張起了耳,便故意提高了聲音道:“少爺,您再三思一下,黃姑娘怎麼樣也比個無父無母的村姑好呢!就算他家哥哥是個舉子也不值當,一個寒門考出來的,若能在會試時中了,已是燒了高香,就算將來出仕,又哪能混個好官當呢,隻怕是早早打發到了貧瘠之地去了。”
楊子軒卻歎道:“哎呀,雖說小桑桑是個小村姑......咳,但人家卻是美人胚子啊!你家少爺我就偏好這一口,那潑辣的性子,嘖嘖,夠味兒!”
“少爺,夫人定是不會允了你娶她的,你這樣瞞著侯爺哄得同意,不怕將來把西洋鏡拆穿了?”
“怕甚,大不了就是挨頓揍,到是你家少爺我,卻是可以抱得美人歸了,嘿嘿!”
這邊廂兩人一唱一合,那邊幾個婆子聽了一耳,便有人偷偷抄小路去往內院了,楊子軒的狐狸眼兒微眯,小桐見他這表情,打了個冷顫心中暗思:也不知哪個倒黴催的,竟被有“活閻王”之稱的楊子軒給盯上了。
不消說,這事兒不消一盞茶功夫便傳到了侯夫人耳裏,她氣得一個倒仰,隻罵道:“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家蓮兒哪裏比不上那個勞什子破村姑了。”
黃蓮兒聞言眼圈兒一紅,哭泣道:“姑母,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這算個什麼事啊,嗚嗚!”
侯夫人聽得心煩,遂道:“你也莫怕,今兒這事我先問個明白,你的事但有我做主呢,就是與了我兒也是不會叫你吃虧的,隻不過是比不過正妻名份,有我看顧著哪有人敢欺了你去。”
侯夫人院內的管事媽媽這時開口勸道:“姑娘,橫豎咱夫人會為你做主,不過是個村姑罷了!”
這位管事是侯夫人的陪嫁,後來指了府裏的管事,便留在跟前當差,因夫家如沈,人稱沈媽媽。
侯夫人掌家多年,聽得這沈媽媽話裏有話,便叫了小丫頭打了熱水來,伺候著黃蓮兒先去洗漱。
待得屋內隻有她倆個,侯夫人笑道:“快說說,可是有甚好主意?”
“夫人,你這性子幾十年了,都沒變過呢!要奴婢說,這二少爺娶個村姑也是好的。”沈媽媽忙回應。
侯夫人疑惑了,遂問道:“我現下正被氣著呢,你怎地說是好事?蓮兒雖是遠房族親,但是最終是入了咱劉家的宗譜而不是黃家,所以啊,我還要分些真心思看顧一番。”
沈媽媽卻笑道:“夫人原就是因為黃家老爺是上門女婿,這才多費了一番心思,表姑娘性子太過綿軟了,夫人還是放在自已跟前好些,再說了,剛才的婆子有說那村姑是姓木呢!”
侯夫人倒越發好奇了,隻道:“剛才是這麼說來著,這事兒可有出處?”
“夫人可是忘了?您當年可是還使奴婢當家的去查過呢!”
沈媽媽也是因為這個姓氏太過少見,剛才見婆子提起便有些耳熟,隨即便想起來了。
侯夫人一時愣住了,她歪在軟榻邊想了會子,卻是怎麼也記不起來了:“你快快告訴我,這是幾時的事了?”
“夫人,你可記得八年前二少爺販賣水果一事?”
沈媽媽再次提起當年之事,也是她當家的領過這差事她才記得比旁人清楚。
她恨恨地咬碎銀牙:“水果?想起來了,那次可不是叫那小雜種給逃開了,弄了個大儒的牌子豎在前頭,偏我家這老不死的還聽進了耳去,這些年越發叫他翅膀硬了。”
侯夫人想起,就是那一次原是要拿他做那下九流小販的事來整治楊子軒,卻不曾想到,他不過是在外頭待了半年,越發像條滑不溜丟的泥鰍了。
“夫人,那戶人家便是姓木,那果園子也不大,連屋帶果園子不過是十來畝,就算這些年賺了些銀子添了些田地,聽說上頭還有個哥哥,這家產萬沒有全給她的道理。”
沈媽媽的意思很清楚,不過是個沒見個世麵的村姑,又是個沒什麼銀錢傍身的,娶進了侯府還不得由著侯夫人想搓圓便搓圓,想揉扁便揉扁。
侯夫人一細想,笑罵道:“你這婆子,繞了半天圈子,隻怪我事多太過忙碌,這都好些年過去了,你不提起我倒真忘了。”
她又道:“照你說的,若真是那個小村姑,叫軒兒娶進門來也值當,左右沒見過什麼世麵,又是庶媳,這府裏頭的事也輪不到她管,到時隨便打發兩件東西,怕她也是高興得不得了呢。”
“正是這個理兒呢,依奴婢說啊,夫人也莫要生氣了,這個卻是更要好糊弄些。”
沈媽媽可是不知道木柔桑以牙還牙的脾性,吃了她家的,拿了她家的,隻怕會要叫這些人全吐出來。
“也是,一個村姑,不說那此值錢的古董了,便是弄些好看的彩瓷,過時的錦緞,隻怕也是歡心得緊呢!”
侯夫人越說越覺得這親事劃算,比娶黃蓮兒更好些,雖說可以捏住黃蓮兒,卻是因是侄親,也不能做得太過分,到時說不得還是要分少許家產給她過日子。
“夫人,沒成想這事兒,還不用您去操心,等迎進了門怕是有得二少爺吃排頭的日子。”
沈媽媽的這話兒卻是摸到了侯夫人的心兒上,不說別的,這村姑嫁進來做正妻,楊子軒便斷了娶高門大戶姑娘家的念想,這外親便不得力,雖有個舉子哥哥,就算考上了也撈不到好位置。
“還別說,等開春了,便為我兒說一門好親,再為絹兒細細相看一番,這樣一來,兩兄妹也好有個扶持。”
至於楊子軒麼?那就是要搶她手上肥肉的雜種,又不是她肚子裏鑽出來的,更是各種瞧不順眼,巴不得他落到泥濘裏。
沈媽媽自是知她的小心思才這麼說的,又道:“夫人莫要氣壞了身子,往後還要等著喝新媳婦的茶,等著抱孫子重孫子呢!”
“沒錯,就依你的法子,隻不過我得先攔他一攔,另外再打發人去跟老夫人報備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