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托了小桑桑的福啊!”楊子軒十分誠懇地回答。
木柔桑轉念一想便明了了:“沒想到咱們認識已有好幾年了,還記得你第一次隨我坐驢車,明明難受還硬扛著。”
楊子軒摸摸鼻子,話說,那小驢車坐起來真不舒服,那會兒他的小屁屁給顛得,當晚回去後發現是又紅又腫,好在懷中的那幾張菜單子安慰了他。
兩人正在縣郊的莊子上忙著,而木家卻為另一件事炸開了鍋,原來,木楊氏一個人回來了。
木鳳釵當時正在彩衣閣裏檢查繡娘們的繡活,挑出一些沒有繡好的反工。
春雨走過來道:“姑娘,有位自稱是你親娘的夫人,門子不識她便先請了她進門房喝茶,方才打發了婆子來稟報姑娘,請姑娘示下。”
木鳳釵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繡活冷笑道:“我等會就回去。”然後才與繡娘們說起沒繡好的地方如何反工,這一說,便已是午飯時,春雨不得不再次走過去提醒她。
“姑娘,咱們該回家了,那位夫人還在門房處等著。”
木鳳釵看了看天色,這才道:“打發個人去請我兩位哥哥回來。”方才下樓去後院找到桃花。
“我娘回來了,我得回家一趟,樓上那些繡娘們的活計已經講了要如何改,下午,我怕是不能來了,還得請你幫著照看一下。”
秦桃花歎了一口氣,方才說道:“你至管回去,知你想念的緊,即然回來了便去看看也好。”
木鳳釵冷冷道:“誰想她了!”說完扭頭便離去。
秦桃花看著她落漠的背影,也不想去戳穿木鳳釵的那點小心思。
木意楊聽聞木楊氏回來了,忙去告訴了木槿之,兩人一起回轉家中。
木鳳釵在大門口遇到了木意楊兩人。
“哥,娘回來了!”
木意楊皺眉道:“這個月的花費銀子不是才捎過去嗎?”
木槿之拍拍他的肩膀道:“進去問問便知了。”他也十分好奇,木雲這對夫妻實在是奇葩的狠,在帳房府紮了根似的,這幾年過年都沒有回來,也難怪下人們不識得她。
門子聽到外頭的聲音忙出來開了門,苦著臉道:“少爺,你們可算回來了,那位夫人......”
不待門子說完,木鳳釵已撩起裙擺急急地跑向門房,待到了門口,正看到木楊氏翹著二郎腿坐在那兒嗑瓜子。
頓時垮了臉:“娘,你回來做甚?”
木楊氏一見到自己的一雙兒女,心中的委屈立刻湧上來了,伸手捋捋花白的兩鬢,哭道:“兒子啊,娘不想活了!嗚嗚,你那天殺的爹爹不是人啊!”
木槿之看了看四周,說道:“大伯娘,你有什麼事等下再去,我們先進屋,大伯娘風塵仆仆地歸來,想必路上都沒有吃好,先叫廚房煮了吃食,再洗漱一番換身幹淨衣裳,有什麼事慢慢道來。”
他的話看似平和,卻無不是拿住了木楊氏的三寸。
木鳳釵兩兄妹這才發現木楊氏一身都是灰塵,鞋子盡然露出了腳趾頭,衣裳也不是好料子,雖不至於破補,卻已是陳舊發白。
木楊氏當場就收了哭聲跟他們進了屋,木鳳釵喚來自己的另一丫頭:“春草,快去彩衣閣跟掌櫃說一聲,按我娘的身型挑兩套換洗衣裳,記我的帳上。”
春草忙退下去辦此事,春雨已去廚房交待,又領她先去客房洗漱,木鳳釵交待春雨:“先等我娘吃過午飯,休息好後再請過來。”
春雨領令而去。
幾人心中疑惑,也隻能奈著性子等木楊氏吃飽睡足方才知道,木槿之古怪地看了木意楊一眼:“大伯娘怎地是如此落魄?看情形怕是從帳房府走來的。”
木意楊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你也知,我娘不識字,我爹識得些字怕是早忘了,每次有事她都是托人捎口信來的,這一來一回,都要好些時日,哪能及時知道那邊的事。”
木鳳釵無不含恨意地道:“爹爹與那個什麼花怎麼沒回來?”
兩兄弟對視一眼,這才是古怪之處。
等到木楊氏吃過飯又休息了一盞茶功夫,春雨這才進來笑道:“夫人,少爺,姑娘有請!”
木楊氏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你是鳳釵的丫頭?”
春雨笑道:“回夫人話,奴婢本是木家的下人,姑娘把奴婢買回來後給了三姑娘。”
木楊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好好伺候好我女兒,你若是敢偷懶,陰奉陽違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春雨麵上隨帶笑,心中卻是很惱了木楊氏,她的可是木家的下人,不是這夫人家的下人。
“夫人,咱們還是快些過去吧!”
說完便轉身在前邊帶路,木楊氏一路眼珠子不斷的轉,又問春雨:“這院子怕是花了不少銀子修葺吧,光這些果樹就要花不少銀子,喲,是什麼花兒?看著像是菊花,開得像是那竹籬笊。”
春雨看了那花一眼道:“回夫人話,奴婢不清楚這些,奴婢是後來才到這府上的,這菊花名喚白毛。”
木楊氏伸手擦了一下鼻子,然後吸吸:“真香,到是比我家大女兒院子裏的花兒要好看多了。”
春雨狐疑的低下頭,心中暗道:這是哪門子的親戚,怎地三姑娘有這樣的親娘,哪有把人家正經姑娘的家拿去跟個上不得台麵的姨娘院子比?!
“夫人,前麵便是正廳了。”
她做為一個下人不好開口指責,隻得指著前麵的正廳叉開話題。
木楊氏這才不再東張西望,隨著春雨再次來到正廳,木鳳釵見她已換好新的綢緞衣裳,頭發也已梳得整整齊齊。
這才滿意道:“沒想到春雨的手機如此好,能梳出適合我娘的發式來。”
春雨忙道:“不敢,姑娘,奴婢不會梳這個,這是奴婢另外請了媽媽來幫忙梳的。”
木槿之見木楊氏一臉憔悴心下更是明了:“大伯娘,快請上座。”
木楊氏麵對木槿之有些拘緊了,這印像中的小孩已長大許多,一舉手一抬足都帶著貴氣,隻是臉色略有些蒼白,她方才真正意識到自家與他家的差距有多大。
木意楊仔細瞧她,見比前幾年竟是老了許多,到底還是舍不得自家娘老子,對別人也許差了些,可對他真是沒有話說,即便在帳房府,她也會時常捎些東西回來,東西雖不是很好,但是她親手做的。
“娘,你怎地一個人回來了,爹呢?還有,你可是走路回來的?”
木楊氏聞言眼淚叭叭掉下來:“我兒啊,你娘可是成了那枯枝了,如今你爹嫌棄娘老了,天天捧著那朵子菊花,不把你娘放在眼裏。”
木槿之看她又要開始撒潑,忙道:“大伯娘,有什麼事你先道來,我們做小輩的還好幫你拿主意。”他是怕木雲又胡鬧要休了木楊氏。
木楊氏拿帕子拭拭眼淚方道:“嗚嗚,我早就想從帳房府回來了,偏你爹舍不得,天天有人叫他去聽戲,日日有人請他去喝酒,回來家裏還有個通房丫頭侍候著,如此快話他竟越發舍不得了。
近日,我瞧著天氣越來越冷,便想著幾年沒見我的兒子了,好言勸他今年早些回小山村過年,頭天他還答應的好好的,第二日從那賤人的房中鑽出來,便對我一通打罵,還把我趕出家,叫我一個人回小山村過年。”
木意楊心中很是氣自己的爹,可做偏偏子不能言父之過,這叫他隻能憋著這口怒氣。
木槿之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是他家大伯後院裏的事,他一個隔房小輩更不好說話,隻好道:“大伯母你莫要傷心了,先在我這裏住下,等到官學放大假,咱們再回小山村過年。”
木楊氏嘴角動動,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木鳳釵見自家娘過來時並沒有帶包裹,便道:“娘,我送你回房去,堂姐去莊子上了,要到晚飯時方才回來。”
她辭了兩位哥哥,拉了木楊氏去自己的房裏說話,又許下明日帶她去街上挑布做新衣裳。
木柔桑與楊子軒忙到天黑時才到家,吃晚飯時看到了這位很不招人愛的婦人:“大伯娘!”
她淡淡地喊了一聲,即不熱情也不過於冷淡。
木楊氏一臉討好的說道:“哎,哎,我家侄女長得越發水靈了。”
木柔桑淺笑不語,對於曾經在她麵前囂張跋扈的粗鄙婦人,不過是彈指間就過了的事。
待大家落坐後,便有丫鬟們魚貫而入,端著各色飄香的菜式擺上桌來,青的,黃的,紅的,還有那滋滋冒著香氣的臘兔幹鍋,木楊氏聞了那鑽入心肺的香氣,不自禁的咽咽口水。
又有小丫頭在每人麵前擺上幹淨的木筷,白瓷小碟,再端上分好的小碗湯放在一旁。
木楊氏見大家並沒有先吃飯,而是端起麵前的湯碗小口吃起來,她越發不敢亂動亂說話了。
“大伯娘這是旺財嬸子最拿手的臘兔。”她指指最中間的臘兔幹鍋示意布菜的丫頭給木楊氏夾了些,其實這不過是楊子軒最愛的口味......
木楊氏小心翼翼地挪挪臀部,隻略略坐了墩子的三分之一處,又用手端起小瓷碗接過丫頭夾來的菜,她在帳房府幾時吃個這種席麵,忙堆起滿臉笑道:“柔桑還是這麼懂事,以往是大伯母不對,大伯母......”
“大伯娘,以往的就不要再提了,先在我家住下。”
木柔桑兩兄妹如今的生活條件,已到了木楊氏遙而不能及的地步了,木意楊、木鳳釵雖有些田地收入,也不過是木柔桑所賺銀子的零頭罷了,在吃食、穿戴上,她從還不會委屈了自個。
木鳳釵親手為她添了一碗飯:“娘,快點吃,這是堂姐莊子上產的玉絲米,最是香了。”
木楊氏伸手接過不大的小碗,仔細聞聞笑道:“當真有股子香氣味兒。”
木槿之招來小丫頭:“再給我大伯娘添一碗湯,妹妹可還要添些?最近天氣太幹燥,多喝些湯水潤潤肺。”
木柔桑搖搖頭:“不了。”
楊子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他可是記得當初木家蓋房子時,這婦人還跟村裏的一個什麼寡婦掐過架來著,嘖嘖,他真是開了眼界兒。
因有木家大房的人家,木槿之便沒有過問莊子上的事,自此,木楊氏便在木柔桑家暫時住下,木意楊心知木柔桑與木槿之皆不喜自家娘,無奈之下,隻得在縣城挑一處稍便宜點的院子買下,又請人好生修葺一番,隻待開春幹牆後再搬進去住。
等忙完果子的事後,木家三個莊子的大白菜已長勢喜人,隨之而來的是水落石出的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