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伸出小手戳戳她腦門子:“當我不知你心裏的那些彎彎繞繞。”
春意以為木柔桑不樂意,這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沒想到她笑道:“不過那身衣裳配上那個鏨金纏枝牡丹的纓絡到是不錯。”
“姑娘說的可是那個有白玉如意鎖的那個?”春意立刻明白她指的是哪一件。
木柔桑點頭道:“正是楊子軒送過來的那份謝禮,好像還有好些好看的絹花,趕明兒你尋了那盒子出來,挑幾朵給鳳釵,再單撿些給桃花備著,對了,若是有桃花狀的也一並留給她。”
桃花因其名而獨愛桃花,無論是衣裳上,還是裙擺處,皆有桃花為伴。
春意得了命令,笑道:“姑娘,明兒一早奴婢便去翻出來,隻是姑娘的絹花兒也太多了,春染上個月才去小庫房裏單找了一個箱籠來堆放。”
木柔桑漫不經心的問道:“有如此多?”她還真沒細想過。
春意隨她進了房間,一邊到衣櫃裏找那件衣裳一邊笑道:“我的好姑娘,每年過節過年的,楊少爺和襄陽王爺那邊,在禮單上必會有一盒子最時興的絹花,可是姑娘再怎麼戴也戴不過來。”
木柔桑歪著腦袋,從銅鏡裏看著模糊的,忙碌的身影淺笑:“我到是不記得這許多,隻不過梳妝台上就有許多。”
“那都是奴婢與春染挑出來的最好的,又是最適合姑娘的。”
木柔桑拿起梳妝台前的梳子慢慢的梳著長長的青絲,她上輩子一直是一頭清爽的短發,沒想到還有機會留這長長的三千煩惱絲。
“即如此,你不如拿些出來分給丫頭們,剩下的等年前帶回小山村,想必那些小姐妹們還是極愛的。”
“不喜歡才怪呢,那花兒不是宮裏造的,便是京城有名的脂粉坊出的,哪一朵不比咱縣城裏賣的要好。”
春意其實很樂意把那些絹花賣了換銀子,不過春染當時就賞了她兩個脆響的彈指,還罵她鑽錢眼裏了,這些是朋友送的禮,拿出去換銀子沒得被人看笑話,要是傳到那兩位的耳朵裏可就不好,丟的可是木家的臉麵。
春意把衣裳翻出來抖了抖:“虧得前兩日做好後過水洗過了,又燙得直直的!”
她幫木柔桑換上衣服:“姑娘的皮膚白,穿什麼色的都好看。”
“是呢,要說這皮膚,奴婢見過的姑娘們中就咱姑娘的最好,再來就是三姑娘的豆腐皮膚了。”
春染穿過外次間,挑起碧紗櫥上的簾子走進來
又說道:“姑娘,人已經請去花廳了。”
木柔桑對著銅鏡照照,問道:“可探出是什麼事?”
周寶兒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會子突然想起還有這麼一個親戚,很是奇怪。
“奴婢在門外候了一會兒,隱約聽說與秋穀子有關。”春染壓低了聲音回應。
“秋穀子?這和我家有什麼關係?”木柔桑停下正在整理衣領的手問她。
春染接過手來一邊整理一邊道:“姑娘你忘了,小山村的穀子不是被咱家收上來了嗎?”
木家開了糧油鋪子,光靠那點存糧是不夠的,這次秋收後,村裏聽說她家開了鋪子,都主動找到村長家,請了他老人家來說項,收了村裏的穀子。
“哼,人家自己願意買給我家,送上門來的銀子難道還有往外推的理兒?更何況我家的鬥是實打實的一鬥,而不是十二分鬥,村民們自然樂意與我家打交道。”
其實,這也是商人慣用的伎量,隻是木家不屑於此道,用十二分鬥來收穀子,再用九分鬥賣米,這一進一去,便落了兩分鬥的米,五鬥的米能賣出六鬥的錢,這還是有良心的,那沒有良心的還摻了老幾年的陳米混著賣,做了手腳後卻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姑娘,奴婢就奇怪了,這事兒不是周老爺,周夫人管嗎?什麼時候周家是周姑娘當家了?”
春染說出心中的疑問,春意也在一旁說道:“那更怪了,即然是為了穀子的事,為什麼那個劉姑娘也同來了?”
“左右也知兩人的來意了,出去看看便知了。”木柔桑不耐煩猜來猜去,反正穀子已經進了她家的鋪子,難不成還要她家吐出來不成,想想都沒門兒。
收拾妥當後,這才帶著兩丫頭去了花廳,周寶兒伸手摸摸了椅子,又看了看屋內的擺設,上會蔡老婆子回家稟報,她當時聽了一耳也沒放在心上,原以為蔡老婆子不識貨,誤把草梨木當成了黃花梨木。
劉玉蘭輕搖團扇柔柔地說道:“寶兒妹妹,不是說你家這個表妹隻不過是從鄉下搬上來的泥腿子嗎?”
她的一雙美眸打量了一番四周,輕語:“還真沒看出來哪兒沾了泥性!”
周寶兒瞪了她一眼:“我問你,楊子軒為何今年沒有來縣裏?”
劉玉蘭伸手擋住微張的櫻唇,瞪圓了眼睛看向她:“難道我家表哥沒寫信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你當我是某些不知廉恥的人。”周寶兒狠狠地鄙視了她一眼,又笑道:“自然,我是比不過表兄表妹情,但是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也沒見到結出一朵合歡花來。”
劉玉蘭銀牙暗咬:“瞧寶兒妹妹說得,再怎樣那也是我表哥,不是嗎?”
周寶兒捏著帕子輕笑:“那有如何,表哥表妹也未必青梅竹馬,我瞧著,他對你還不如對我家表妹來得熱乎。”
劉玉蘭卻是不上她的當:“你當我是傻子啊,你心裏想什麼我會不知道。”
周寶兒再欲說些什麼,聽到外麵重重的腳步聲收起剛才的嘴臉,木柔桑進去時,一個明豔,一個溫婉,若非在外頭聽到兩個針尖對芒鋒,怎麼看都是兩個教養極好的閨閣女子。
三個互相見禮後,木柔桑坐上主位,又招了小丫頭添茶,這才笑容可掬地說道:“寶姐姐與玉蘭姐姐難得來我家一趟,春染,去把旺財嬸子今兒早上做的桂花糕取來。”
周寶兒拍掌道:“可是你家鄉下舊院裏的那一株開了許多花,要我說,這縣城裏都難得見上那麼大一株,哪家有了不都是寶貝似的藏家中。”
木柔桑眉頭微皺,四兩拔千金:“再如何也不過是常物,哪處不能見,不說我家,就是我家的後山往深處找找,也能尋上幾株。”
春染很快便把糕點奉上來,木柔桑請兩人品償後端起自己的菊花茶微綴,她怕等一下一時火上頭,忍不住會衝上去對著周寶兒捏巴捏巴幾下,其實,木柔桑骨子裏就有狂野因子。
咳,所以,她得先準備一碗菊花茶泄泄心頭火。
周寶兒吃了幾塊點心,又端起茶盞喝了幾口:“吃了桂花糕,再喝桂花茶,這味兒越發的純了。”
劉玉蘭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異常認真喝茶的木柔桑,便也隻盯著自己的茶盞低頭不語。
周寶兒見無人回應她,這才扯了個笑臉放下手中茶盞道:“表妹,本來這事兒是該我娘來問的,隻不過家中雜事繁多,又覺得我應該學著管理家事,這才打發我來問一聲。”
木柔桑眼色微冷:“不知有何事值得寶姐姐親自跑一趟,外間都知你我兩家是親人,大姑又是周府女主人,但凡縣裏稍有臉麵的,皆是知道,再說,我家每年無論是逢年還是過節,都沒有短了禮去,不知寶姐姐今兒來問我什麼?你這話問得好生沒有頭兒!”
劉玉蘭輕笑,挑挑眉輕飲茶,她到要看看周寶兒如何答。
“是我太過性急了,是這麼回事,我爹娘前幾日才得知表妹家開了個糧油鋪子,怎地這麼大的事都沒有吱會我家一聲,也好來捧個人場。”
周寶兒想著兩家終歸是親戚,這麵子還不能撕破了,隻是委婉的問她。
木柔桑見她打哈哈,她也樂得裝糊塗:“哎喲,我當是啥事呢,這不想著鋪子小嘛,咱不過是弄來玩玩,寶姐姐你也說了,大姑都已經教你管家之事,少不得也要接觸到鋪子之類的營生。
我家哥哥也是見到你家如此做,便也是有樣學樣,還想說,往後有不甚明白之處,一定要好好向姑爹請教一番,對了,說起姑爹,最近他老人家有沒有空閑啊,我聽人說醉香樓來了個會唱曲兒的,姑爹很是喜歡那個旦角兒。”
周寶兒聞言臉色微變,很快又鎮定自若:“我爹出門一般都是為了生意上的事,表妹你也知道我家的鋪子實在太多了,求著來我家賣糧的人也多。”
木柔桑很樂意兜圈子,劉玉蘭卻不幹了,她來可是有正事兒的:“咳,這茶兒不錯,再給我添上一盞。”
這話聽起來沒頭沒尾,周寶兒看了她一眼及時醒悟過來:“這話匣子一拉開便收不攏了,瞧我,把今兒特意來的事給忘了,表妹,聽說你家收了小山村還有旁邊幾個村子的穀子。”
木柔桑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是有這麼回事,這打開門做生意嘛,人家樂意把穀子送到我家來,斷沒有把這銀子往外推的道理,寶姐姐,你說是也不是?”
她這話問得巧妙,周寶兒回答是或不是都不能,回答是,那她接下來的話就不好說出口,說不是,難道別人做生意不是為了賺銀子?又不是開善堂。
“噗,木妹妹說話真逗,哪家鋪子打開門不是為了做生意。”劉玉蘭纖細的手指輕磨團扇邊沿,又細言細語道:“聽說木妹妹家不但米鋪子生意好,連在城南的布行生意也十分紅火。”
木柔桑睜著一雙美眸望著她:“玉蘭姐姐這話什麼意思?那個鋪子門麵小,也不過是賺點胭脂水粉銀子。”
“我聽我家下人說,妹妹家的布行賣的棉布比一般的還要柔軟些,姐姐一時好奇,便令下人取了她買的布來瞧,正好我爹爹也瞧見了,他行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細膩的棉布。”
劉玉蘭瞧著她年紀小便想知道她是在哪兒進貨的,她家與周家想法不同,木柔桑家開了布行,劉大善人就想叫她從劉家進貨。
木柔桑想通中間關節,什麼布好布差都是借口,這兩位可是來者不善:“玉蘭姐姐,請恕我不能言明,對方本是我家朋友,原也不過是上輩人之間有些牽扯,這才施以援手,不然,就我那間小鋪子,哪裏能進得了如此齊全的花色。”
她就是不說,劉玉蘭想知道都難。
“即如此,那我便不在追問了,免得惹木妹妹心中不快。”
木柔桑早已心中暗暗吐槽,這劉玉蘭看著是溫婉性子,講起話來卻是咄咄逼人。
“玉蘭姐姐,按理兒本是應該去你家進貨,隻是我家鋪子小,賣的是棉布本就利薄,也就是那位友人施愛,我才能賺些胭脂水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