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表哥,好久不見了。”難道還想再被摔一次,要不要這麼幹呢?
周景然完全不知木柔桑心中打著什麼小算盤,快步走近欣喜地說道:“表妹近來可好?”
“安好!”在心裏糾結一番的木柔桑決定扮豬吃老虎,隻要周景然敢動手,她一定要給他一個非常痛的領悟。
木鳳釵緊緊揪住木柔桑的衣服,慢慢地挪動腳步躲去她身後。
周景然略顯得意地看了木鳳釵一眼:“小表妹,你躲到表妹的身後做甚?”
木鳳釵身子一僵,以往周景然下鄉可沒少欺負她,不是把她的包包頭扯散,就是扔小蟲子到她衣服裏,木鳳釵見到他一般都是繞道走,沒想到今日卻碰上了。
木柔桑不露痕跡的擋住木鳳釵笑問:“表哥怎麼來了後花園?”難道不知後麵都是女眷嗎?要是衝撞了那些姑娘,可就有得瞧了。
周景然的目光沒有再盯著木鳳釵,他一臉柔和的看向木柔桑,小手輕輕的,不自在的在衣服上蹭了蹭,臉有些微微發紅的說道:“聽說表妹過來了,我便過來看看,上回大姐姐出嫁你來添妝,我也不好跑去大姐姐閨房裏湊熱鬧。”
這話是什麼意思?木柔桑眨巴眨巴眼兒,纖長秀氣的黛眉微挑,笑道:“是表妹的不是,本該去給表哥請安的,隻是來去匆忙,人多雜亂,不好去打擾表哥。”
周景然連忙擺手:“不礙事,今日見到了表妹也是一樣,還有,我在學堂裏也見到了槿之表弟,你平日裏也多多勸勸他,不要與那些窮書生來往,沒得掉了身價。”
木柔桑心中詫異,麵上不顯嬌笑道:“多謝表哥提醒,表妹回去後定會提醒兄長。”
她早就知道木槿之有幾個窮同窗,隻不過她並不放在心上,隻要人家學習好就行,沒想到在縣城富貴人家眼裏,等級是如此的森嚴。
“隻是表哥,古語道:寧欺白須翁,莫欺少年窮。誰又能知將來如何呢!”
周景然雖然人討厭了點,但心性卻比周寶兒好上許多,她不免多了一句嘴。
周景然微皺眉沉思,似乎覺得木柔桑講得有理,隻是這話又與他本常所受的訓導十分矛盾。
木柔桑不再理會他,拉起木鳳釵行了一禮後示意蔡媽媽帶她們去了後花園,把周景然一個人扔在了抄手遊廊處。
一進園子落入眼簾的是花團錦簇,繁花似錦,淡淡地花香勾得小蜜蜂翩翩起舞,水榭亭裏看戲的姑娘們穿紅著綠,隻歎是人比花嬌。
蔡媽媽領著兩姐妹到了水榭台外,木柔桑朝春染點了一下頭,春染忙拿了個荷包悄悄遞給她,要說,這接賞也是門學問,就兩人這一錯身的機會,荷包已悄悄送去,亭子裏的人端是看不出兩人有什麼交結。
木柔桑牽著木鳳釵款款而行,大家閨秀的風姿已初成,引得水榭台的人探頭張望,不知有說問了周寶兒,正在看戲的她扭頭向這邊看來,未語笑先迎,向兩人招手示意,不知情的還以為這表姐妹的感情有多深。
周寶兒輕推坐她身邊的木鳳娥一把:“大姐姐,表妹們過來了。”
眾人皆望了兩人一眼,劉玉蘭坐在周寶兒的左邊一桌,聞言冷哼一聲,那一次在木柔桑家,要不是周寶兒差點燒掉人家的房子,她也不會很快被接回來,很是惱了周寶兒一陣子。
“寶兒妹妹,瞧著身影向是木家二姑娘,三姑娘過來了,也就是自家親戚才會如此不計較,要是換別人家早就翻了臉麵。”
周寶兒原是不懂事才差點燒了人家的屋子,回來後還被狠狠訓了一頓,木清溪另外備了銀錢給木柔桑家送去,算是賠禮道歉。
此時再被劉玉蘭重提舊事,臉上自然掛不住:“玉蘭姐姐,你也說了,都是自家親戚嘛,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再說當時我也是一番好意。”
這話聽起來好像是那麼回事,表姐關心表弟表妹,下下廚表表關愛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劉玉蘭心中冷哼,很是瞧不起周寶兒,笑道:“隻是我聽說你表妹家還沒發達前兩兄妹可是吃了上頓沒了下頓。”
周寶兒年年去小山村又怎不會知此事:“唉,我娘每年都有資助表妹一家,隻是那會兒她與表弟到底年紀尚小不經事,不懂得細水長流。”
劉玉蘭暗撇嘴不再吱聲,內裏如何她卻不太了解了。
木柔桑提裙拾步而上,青石板倒映出如嬌花般鮮嫩的容顏,待她走的進了,周寶兒心中的嫉意陡生,木柔桑現在身子長向快,一天一個模樣兒,加上又有空間水的調養容貌自是越發出落的水靈,連她身旁的木鳳釵也是受益不少。
劉玉蘭掃了一眼寶兒,沒有忽略她眼中赤裸裸的嫉妒,笑語輕言:“柔桑妹妹,你可是來晚了哦!”
等幾人見過禮,又落座後木柔桑才有些歉意地笑道:“玉蘭姐姐,好些時日不見,溫婉更勝從前。”至於周寶兒與她之間的暗湧全當看不見。
周寶兒不滿的輕哼,她身邊的丫鬟暗中扯扯她的衣袖,她抬眼笑盈盈地說道:“大表妹,這段時間可累壞了?娘親時有念叨,說你操持家事挪不開身,偏偏娘親又為我請了教養姑姑,我又不能去探望妹妹,心中甚是難安。”
眾位女客明著看戲,其實是豎起耳朵聽她們說話,當聽到周家為她請了教養姑姑時,一眾嘩然。
“難怪寶姐姐越發的有閨秀樣兒了,不知是在哪兒請的,我娘前兒也說了,說我已是金釵之年也該請個姑姑教導禮儀了。”
“是啊,寶兒姑娘,你家在哪兒請的?”
“哎喲,不行,回家我也要娘親給我請姑姑去。”
......
木柔桑端起茶盞微啜,眼兒不著痕跡的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周寶兒身上,她正一臉意色朝眾人笑,而她身邊的木鳳娥從最開始見了禮後就一言不發,十六歲的姑娘正是嬌花初綻時,卻已染上一份風霜,少了一絲鮮嫩多了一分媚意,隻是眼底深處卻是藏著分分落寂......
“鳳娥姐?!”
坐一旁發呆的木鳳娥猛然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快速地抬起頭來看向木柔桑,伸手給兩個妹妹夾了些菜,才笑道:“快些吃吧,現在天氣寒涼,一會兒菜就冷了。”
木柔桑不動聲色的看向她,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木鳳娥這是塞回娘肚子回爐重鑄了嗎?
“鳳娥姐嫁去帳房府可還安好?”
木鳳娥聞言嘴裏一片苦澀,悔不當初聽信木清溪的話,隻是上了這條船又如何下得來?
“嫁?最起碼不用看到爹娘日日幹架了!”
木雲與木楊氏從來都不避著孩子們,一言不和便動手,幾個孩子是看著父母親吵鬧打架長大的。
木柔桑突然覺得,木鳳娥是為了逃避才選擇跟著木清溪生活的。
“鳳娥姐,現在家裏的生活比以往好許多了,其實大伯與大伯母完全沒必要住在帳房府,回了小山村怎麼說也能過過平淡富裕的日子,在帳房府......”
木鳳娥先是低頭不語,隨後快言打斷她:“堂妹,姐姐知道你是個心裏明白的人,但凡有好的出處我也不會選這條路,更何況......”
她瞧了眼周寶兒那邊,見她周圍圍滿了奉承的姑娘,冷笑道:“堂妹可聽說過?我及笄後,大姑原本是想把我許給縣老爺的,縣老爺雖然比我大點,我私下也細細打聽過,到也是個良配,隻可惜,大姑卻算不過姑爹,當時的來賓裏便有知州大人,他一眼便相中了我。”
木柔桑早就感覺周老爺就是一隻笑麵虎,沒想到連木鳳娥都要算計了去,若是他要算計自家......不覺驚出一身冷汗。
木鳳釵放下碗筷撲到木鳳娥懷裏,悶聲道:“大姐姐,要不咱們回小山村吧,我同哥哥可以養著你。”
木鳳娥鬱結的心情因木鳳釵的安慰而消散不少:“真是個傻姑娘!”
木鳳釵見她不信有些急了,從她懷裏鑽出來像隻小蒼鼠似的豎起耳朵瞪大眼四處張望一番,然後壓低了聲音說:“大姐姐,我可以養活你的,堂姐幫我在村裏置辦了二三十畝良田,我可以養活大姐姐,將來大姐姐可以再找個襯心如意的郎君。”
木鳳娥眼圈紅了,伸手輕捂她的嘴:“好妹妹,姐姐這輩子是跳不出那火炕了,你好好跟著堂妹,但凡有事多問問她。”
木柔桑疑惑的問她:“鳳娥姐,你在那處真過得好?”
木鳳娥歎了口氣:“給人做姨娘哪能過得好,但凡是正經人家的,又怎會把自家姑娘送去做妾。”
周老爺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周家不是沒有待嫁的姑娘,卻偏偏挑的是木鳳娥,還不是因為她是姓木,又與周家是姻親關係,雖說隔了一層,但予人做妾還是可以的。
“你兩記住了,往後少來周府走動。”她想了想又道:“堂妹,是我對不起你,當初大姑想接你過來養在跟前,我沒有反對還幫著大姑......”
木柔桑見她能講出如此通情理的話來,又見她話中多有恨意,忙擺手道:“不關鳳娥姐的事,你怕是不知吧,當初大姑為了把我和哥哥弄過來,可是下了狠手,好在如今我家在縣城裏置了房子,哥哥又進了縣學,她是不敢明著來了。”
木鳳娥歎了口氣道:“當初我爹娘若是有這眼力界兒,早點送意楊去念書,我怕也不會落得如此光景。”
聽她話的意思,顯然在知州府裏過得不痛快。
“咦,你們在說什麼呢?大姐姐是難得見一回鳳釵吧,打你出嫁後,我娘日思夜想,還說想把小表妹接到跟前來養著,鳳釵,要不你就留下養在我娘跟前?”
周寶兒今天可是身帶任務的,木清溪現在明白木柔桑是個主意大的,又不好拿捏,隻好慢慢的施計,她覺得木柔桑家雖有錢卻沒見過富貴之家的底蘊,所以特意借著做壽一事,把木鳳娥從帳房府接了回來,為的就是要她把知州府裏的富貴說給木柔桑聽。
木鳳釵先是臉色一白,隨即不安地扭頭看向木柔桑。
木柔桑鳳眼兒微眯,笑道:“寶姐姐,我知大姑是一番好意,隻是鳳釵到底是姓木,若是我木家的姑娘都養在周府,這傳出去可不大好聽,雖說鳳釵年紀尚小,倒底是木家的正經姑娘,聽說周家有不少待嫁之女,大姑何不接了來養在跟前,少不得更得姑爹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