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鳳娥緊張的看了木柔桑一眼,她一向知堂妹牙尖齒俐,又看看嚇得藏在懷中的木鳳釵,心中便有了主意:“寶兒,你怎麼不看戲了。”
周寶兒嬌嗔她一眼:“大姐姐,你們幾個光顧著聊天,偏把我一個人忘一旁了。”這話聽起來好像很有醋意,似在怪木鳳娥偏心。
木鳳娥微一怔,笑道:“是我的不是,有許久沒看到兩位妹妹,一時高興到忘了旁的。”
周寶兒眼珠一溜:“我在那邊看你們幾個正聊得起勁,大姐姐,你可不疼我了!”說完嘟起小嘴輕推木鳳娥。
“寶姐姐,你可千萬別怪鳳娥姐,剛才我們不過是說些小山村的事,又見你在那邊應酬,再加上不過是說哪家娶了媳婦哪家嫁了女,我們估摸著寶姐姐不感興趣。”
木柔桑見周寶兒很想知道她們在聊什麼,心中疑惑她在怕什麼?難道是她知道木鳳娥在知州府的生活?不覺看了木鳳娥一眼。
見她笑容裏多了一絲不自然,心下暗道糟了,沒成想木鳳釵卻接口道:“正是呢,我們正說到村長爺爺的老女兒翠花姨姨出嫁的事,哦,寶姐姐還不知道呢,村長爺爺與我家是姻親,我娘是村長奶奶的外甥女,所以翠花是我們的表姨呢!”
周寶兒心中的那點子懷疑早被木鳳釵左一句姨姨右一句表姨給繞暈了頭。
木鳳娥暗地裏鬆了口氣開口道:“聽說我們領居椿樹哥也娶了媳婦?”
木柔桑心中一動,難道?
“是的,是娶了秦二嬸堂哥的三女兒,秦二嬸就是相中了她手腳勤快,聘禮給得多那姑娘嫁過來時也有十八抬嫁妝。”在普通村民的眼中也算是頭一份的了,再加上秦家本就富裕了,也不再意那點子嫁妝。
木鳳娥聞言扭頭看向水榭對麵的戲台子默默不語,微風輕輕刮過,空氣中似夾著一絲絲鹹味,木柔桑黛眉輕皺轉頭看向周寶兒:“寶姐姐,這戲子唱的是什麼?我怎地一句都聽不懂?”
木柔桑在現代時隨自己的外婆去看過那種老輩人稱“草台子”的唱戲,她當時把那伊伊呀呀之音當成了催眠曲,現在再細細聽來,雖聽不懂唱的什麼,卻也能聽明白裏麵的一絲絲韻味,到也別有一番風情。
周寶兒的注意力被木柔桑引開,沒有發現木鳳娥的變化,指著那戲子道:“妹妹以往定是沒有聽過戲,回頭叫小丫頭給你送個牌頭來,這個是我們縣城裏最有名的成家班。”
說到這兒她看看四周然後低聲說:“縣城裏的姑娘們可是有很多都愛看他唱戲,更何況他這人不但講話風趣,見多識廣,而且生得甚是風流。”
木柔桑見周寶兒粉臉紅潤,正興奮的看著那個正在唱個不停的花旦,她是知道的,這些戲子長久練就一身看人的本事,又舉手投足間自成一股韻味,估摸著這些姑娘們都被他勾成了粉絲。
“原來如此,我說呢,剛才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會子都安靜下來了。”
周寶兒招來伺候她的珊瑚:“去,給成三爺打賞。”
“是,姑娘。”珊瑚喜滋滋的看了一眼台上的成三爺,屁顛屁顛的去摟了個小木匣在台下不遠處往台下拋銅板子。
“喲,寶姐姐忍不住出手了,來人,給成三爺看賞。”
“哼,就你家那點銀子還不夠看,給成三爺拿賞銀。”
這又是一個高燒粉的聲音。
木柔桑一眼掃去,看到劉玉蘭正在冷笑,見她瞧過來,衝她溫婉一笑,這變臉的速度快得連木柔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隻聽她朱唇輕啟,細言細語道:“罷,罷,罷,即然你們都樂嗬,我也來湊個趣。”她偏頭看了一眼珊瑚,對伺候自己的珍珠道:“去,給成三爺賞二兩銀子。”
眾人聞言倒吸一口冷氣,木柔桑不明所以,卻見周寶兒暗咬銀牙:“玉蘭姐姐你可真大方。”
在座的姑娘們,除了掌管家事的木柔桑,怕是沒有幾個手頭很闊綽的。
一位與劉玉蘭交好的姑娘笑道:“寶兒妹妹,咱們誰不知道玉蘭姐姐家有個表哥是位能人。
如今劉家的生意可是做到京城去了,對了聽說劉大善人在京城也買了宅子,好姐姐,你若是去京城玩可記得給妹妹捎些小玩意回來。”
劉玉蘭嬌笑道:“不過是京裏的表哥連開了兩座酒樓,又趕上是年節兒最熱鬧的時候,他家的菜比別處的不但味更鮮菜色瞧著更好,過年人家訂席麵的多狠賺了一把。
如今又想投錢再做些別的,我爹爹正好想打開京城裏的局麵,如此便接了我表哥一起合夥,不過是賺些小錢罷了。”
劉家主要是做絲綢生意,周家是做米生意,兩家早年都是走西域那條道,賺了錢後便在縣裏及周邊開了好些家鋪子。
“哼,有什麼了不起。”周寶兒小聲嘀咕,她自不會承認現如今,劉家已把周家甩出幾條街外了,要不是木鳳娥做了十一房姨娘,有知州大人關照,說不定更加不堪。
她看了一眼木柔桑,一舉手一抬足都有其獨特的迷人之處,心下越發覺得自已娘的主意是對的。
“表妹們,鳳娥姐難得回來一次,不如今晚便留在府中,也省得來回奔波。”
木鳳娥暗中戳了木鳳釵一下,她立給醒悟,嬌笑道:“知是寶姐姐舍不得我們,隻是我住慣了床認生的,怕是晚上要吵到大姐姐不得安寧。”
木柔桑覺得沒多大問題:“鳳釵,鳳娥姐難得來一次,你留下來陪陪她,明日我安排轎子來接你,寶姐姐,我卻是不行的,家中不說哥哥們在,更有客人留在家中呢。”
周寶兒見木鳳釵聽了她的話不再反對,心中暗吐一口氣,不住她家也沒關係,反正日子還長著,以後多多說些溫柔富貴鄉的事給她們聽。
思及此她笑對木鳳娥道:“大姐姐,我娘說帳房府有名的銀樓又出了新款的簪子,說是這一次你回府時一並讓人帶去。”
周寶兒這話說得沒頭沒尾,除了木鳳娥之外沒有人知道是什麼意思。
而在木鳳娥懷中的木鳳釵明顯的感到她身子一僵,伸出小手輕輕摸摸她的手背,察覺到木鳳釵無言的安慰,木鳳娥放鬆下來笑道:“回頭我去給大姑道謝,這一年來多虧了大姑還惦記著我......”
周寶兒笑眯眯的點點頭:“大姐姐,你往日的手帕交我娘也給下帖子請了,怕是等會兒就要過來了,大姐姐到時可得還看你了。”
木鳳娥笑得十分嫵媚:“自然!”
木柔桑低頭飲茶,心中如電閃般轉了無數個念頭。
周寶兒得到滿意的答複這才真正高興起來:“正是這理兒,大姐姐幫咱家也是在幫自己不是嗎?”
木柔桑端著茶盞的小手微抖,難道木鳳娥隻是打頭站的?這送人做妾之事難道不是周家一人所為?後來想想覺得也很正常,那些庶出女子無不是當禮物送出去,為的是給家族增加更多的籌碼。
“大表妹,即然來了縣城,往後少不得要時常去煩你了。”
木柔桑心中冷笑,從鄉吧佬一路升級到了大表妹,這周家的人也太把自個兒當回事了。
“寶姐姐快莫這樣講,我在縣裏也就隻有你家這門子親戚,你來我家玩自然是要掃榻相迎。”
客氣話誰不會講,反正即不會掉塊肉又不用花半文錢。
幾人又說笑了一陣,與木鳳娥交好的庶女們一一到來,無非就是說些煽動這些人寧做官家妾,不做商人妻的大理。
飯後,木槿之打發人來請她,木柔桑留下木鳳釵陪木鳳娥,又約好明日午飯後打發人來接她,這才帶著自己的丫鬟們離去。
木柔桑過去時,木槿之已經在二門處等著了:“哥哥,什麼事這樣著急。”
木槿之咧嘴笑道:“走,快回家去,鐵樹哥他們都考上了。”他拉起自家妹妹邁開流星大步往大門行去。
木柔桑大喜,高興地問他:“都考上了?太好了。”
“嗯,這回咱小山村可是真正硬氣起來了。”木槿之眉飛色舞地大笑。
小山村因泡菜一事才摘掉光棍村這頂大帽,沒幾年光景,便又出了幾位童生,隻怕再過幾年就有不少秀才老爺了。
“可不,這會得好好慶祝一番,回去後打發個人去小山村送信。”
木槿之心情十分好,走起路來都是飄的,以前小山村隻出了他一個童生,多少有些孤單,現在有小夥伴們陪著一起念書,連帶春日裏的陽光都透著香氣兒。
“我已經打發旺貴回去送信了,正好把牛車也趕回去,咱在縣裏又不用不著。”
出了周府大門,兩兄妹回頭相望周府的漆黑的門楣,木槿之笑道:“妹妹,總有一日,咱家一定會是銅鉚朱漆大門,門前一定有威武的大石獅子,到時妹妹便走朱漆大門出嫁。”
木柔桑從來沒有逼著木槿之去發狠念書,她笑道:“哥哥,我等著那一天,隻是你可別累壞了自己。”
木槿之笑著答應,把她送上小轎自己這才鑽進轎子打道回府了。
兩人回到家時,大門已貼上紅色的對聯,地上一層厚厚的鞭炮紅紙。
因春意早就開了錢匣給來送喜報的人打了賞,見木柔桑回來忙迎了上來,挽著她的胳膊低語:“姑娘,你不在家,我便先開了錢匣子給來人打了賞,一個來了五批報喜的,每人賞了一串百文銅板子。”
木柔桑見朱富貴他們正從前麵走過來,忙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木槿之拱手笑道:“恭喜各位了。”
幾個走上來忙向木槿之做一揖,見他不明所以,朱富貴開口道:“多謝槿之弟,若非你給我們幾個補課,還猜中不少試題,我們也不會如此輕易過了。”木槿之擊掌大笑:“哈哈,這麼說,你們考了不錯的名次?”
秦鐵樹在一旁道:“我是第二十三名,富貴是二十七名,剩下的幾個都是排在四十二,四十六,四十九名。”
木柔桑笑道:“恭喜各位哥哥,我去為大家訂上好的席麵慶祝,我哥哥已派人回小山村送信去了,想必晚飯時該得到此喜訊了。”
木槿之笑道:“妹妹,把咱家的桃花釀拿出來些。”
“知道了,隻是可不許貪杯哦!”
木柔桑笑答後回了內院,桃花已經在垂花門處等著了,見她過來快奔上來:“聽說了吧,我哥和富貴哥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