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再憶起和陸臨說的那一番話,頓覺像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夢醒之後似乎一切都恢複了正常。我還是曾經那個大大咧咧的我,他也是曾經那個翩翩公子,我們兩個人看起來沒有一點點嫌隙,彼此依賴。
可那僅僅是看起來而已。
我還是會想荒月之影的事情,畢竟簡瑤跟我說的很明白,原本是靈族才可以修習靈道,凡人修習靈道的例子很少,但這種逆天的行為會不會有什麼代價?
我對此產生了深深的疑慮。
思來想去,我決定去翻閱一下織歲山藏書閣的資料,看能否找到之前有凡人修習靈道的資料,也好有個借鑒。
按照我在織歲山的這個修習程度,已經可以在藏書閣暢通無阻了,可惜我修習的並不是仙道,不然也會像那些其他弟子一般花大把大把的時間呆在藏書閣。
自從段西河帶走了簡瑤和將離二人,這些弟子們都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一窩蜂地往藏書閣跑,更有甚者搬個小板凳往書架之間一放,一待就是一整天。
平日裏我是很佩服這般努力的弟子,然而今天我是來找一些有關於凡人修習靈道的資料,這麼多的人未免會讓我產生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就像現在站在書架之前,身旁有著一個戴著鬥篷的男弟子,他坐在兩個書架之間,極其認真地翻閱一本仙術秘籍。我向來是喜歡腿長的男人,這人就是擁有一雙大長腿,甚至他伸直了腿就能夠碰到另一邊的書架。
如此,讓我怎麼好意思走過去!
“那個,請問你讓一下好嗎?”
“不好。”
他慢慢悠悠地抬起了頭,我才辨認出那張臉:“紀師兄?”
“師妹,我可在這裏看見你許多次了,每次你都是在找書,如果你老是找不到的話,何不考慮讓師兄我幫幫你?”
我匆忙把手中的書塞進高高的書架,忙不迭地拒絕了他:“不必了,我自己找就可以,不用麻煩紀師兄。”
“你要找的內容,是不是和陸臨有關係?”
“和他倒是沒有關係。”
和荒月之影有關,可我總不能告訴你吧?可聽紀乾樓這話,好像他知道一些關於陸臨的事情?
我皺著眉,想他沒準會跟我說一些謊話來抹黑陸臨,於是幹脆道:“如果師兄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去別的地方找找。”
紀乾樓將他的大長腿收了回來,扶了扶那青色的鬥篷,慌忙道:“你真的對陸臨的身份不感興趣?”
“感興趣。”我停頓了一下,隨後頭也不回地轉過了這邊的書架,“但是不需要從你這裏知道。”
我對陸臨好奇是我自己的事情,對於別人來說,休想用這件事情來挑撥我們。
加上這一層的書架,基本上仙道修習這邊的書都被我翻了一遍,可偏偏就是沒有一丁點關於靈道的消息,看來這些東西就隻能藏在禁書區了。
我把目光投向了那扇自始至終緊閉著的門——曾經不是沒有試過突破那扇門,可這道結界設置得太過強勁,以我如今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破除它。
原本我隻想以自己的力量解決這件事情,如此看來,不得不求助於陸臨了。
前段時間與陸臨形影不離的,兩個人擦出來的火花溫度未免有些太高了,所謂物極必反,我們這幾天都是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偶爾在一起吃個飯什麼的。
要找陸臨,還真是有些不簡單呢。
我側過身去將自己隱匿在一排書架之後,正想著如何去找陸臨,沒曾想肩上就挨了一下。
陸臨倚著書架自然地站立,雙腿微微交叉,得意地挑了挑眉:“怎麼樣啊師姐,沒有我還是不行吧?”
我隻得翻了個白眼,指著那扇門四下瞧了瞧,確定沒有人在注意我們之後才說:“當然可以,不過就是需要你幫一個小忙,而已!”
陸臨隨著我的指尖看過去,旋即打了個響指,十分自信地給我擔保:“沒問題!分分鍾的事!”
你說你答應就答應唄,為什麼還要打響指!萬一被別人發現了可怎麼辦!
我當即按住了他的腕部,恰恰在這個時候,一道目光被我機智地捕捉到。憑著感覺那人隻看了我們一眼,但就是這麼一眼,我也能把那個人給揪出來!
左轉第三個書架,我隻是探過頭去便瞧見了那烏青色的鬥篷,當然此時的紀乾樓正在埋頭讀書,那一本書翻都沒翻,還是停留在我方才離開時候的那一頁。
“師兄,看不出來你對我還挺有興趣的,怎麼還玩起了追蹤?”
紀乾樓居然抬起手來往下壓了壓鬥篷,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我在說話似的。給我裝是吧?
我俯***來想把他手中的書扯過來,可指尖將將碰到書頁邊緣,胳膊肘立刻被鉗住了,紀乾樓毫不費力地往後拉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我便是往前栽了過去!
他也是在這時候站起身來,才避免了我的額頭和那書架的親密接觸,然而這樣一來,我磕到的就是紀乾樓的胸膛。
“小欒,你跟陸臨走得太近會很危險的。”
“師兄!放開我!”
我冷眼瞧著紀乾樓,也不掙紮也不反抗,就那麼往後退了一步,任由他抓著我的胳膊。冷漠,有時候是最具有殺傷力的武器。
紀乾樓加重了力氣,欺身上前附在我耳邊狠狠道:“寧小欒,他是仙,你不過是他的一個利用品,等你的價值發揮完了,他自然會把你甩開!”
“即使如此,我也甘之如飴!”
幾乎是想都沒想,我就那麼壓低了聲音反駁了過去,沒有多麼有氣勢的句式,沒有高昂的聲調,但在我聽來,這一句話格外堅定。
即使我可能不會那麼委曲求全,即使我以後知道了他的目的可能會選擇離開,但我還是甘之如飴。
至少現在,甘之如飴。
話說到這份兒上,紀乾樓也是無奈了,他狠狠地甩開我的胳膊,恨鐵不成鋼似的罵了句:“你真笨!”
隨後扔下那本書轉身,隻留給我一個決絕的背影。
不知為何,我在這時候無比平靜,什麼時候這麼相信陸臨,這麼堅定地打算一生相隨了呢?我也不知道,但令自己欣慰的是,經過紀乾樓這麼逼問,我總算是將自己的心看清楚了。
這就不錯。
我帶著淺笑撿起來被紀乾樓丟下的那本書,撣去了上麵的塵土,找準了它之前的位置隨手塞了進去。
而這時,陸臨已經過來得瑟他的成果了:“看到了麼,分分鍾搞定!”
結界是解開了,可我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吧?相信我一定會被吳策拍死的。
陸臨對此非常不屑:“還能說你什麼,真是笨!這樣吧,本仙為你使用隱術法,待你出來了再考慮考慮如何犒賞我?”
“上仙大人,這個容我再考慮考慮。”
陸臨也是一個省時間的主兒,我剛說完話就發覺自己的胳膊已經與空氣融為一體了,而我的腳也隨之化成了無形的。
身邊有個上仙的感覺就是好啊,雖說他有時候嘴巴狠毒了點,性子霸道了點,但終歸能夠起到大作用。
哦對了,說到陸臨的身份,紀乾樓是如何得知他是仙的?
這個問題以後再和他磨一磨,現如今重要的是如何在眾多禁書裏麵找到有關靈道的那一部分。
這禁書庫空間並不是很大,裏麵的書也是堆得整整齊齊,甚至還編上了號。
細細看來,一些是關於如何煉製絕密丹藥以促進修為的,有如何增強壽命的法術,也有一些血腥的攻擊法術,我大概翻了翻,一眼看到那附在後麵的圖畫上麵滿身孔洞的身軀,當即把那書合上放回原地。
難怪這些書被封存得這麼好,敢情誰家的弟子偷走修習幾個月,肯定就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比整天埋著頭修習織歲山那些法術要省事得多。
當然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可想而知的。
我細心地把自己的足跡抹去,轉過了一個拐角,果然發現一本蒙了灰塵的書上麵有一行小字,似乎是“靈道”。
小心翼翼地將那本書抽出來,由於我現在處於“隱”狀態,因而不會在書頁上留下什麼痕跡,這樣一來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翻看上麵的內容了。
書的前一部分是在介紹靈道和靈道的一些法術,其中包括了靈刃,但也就是極其簡單的介紹,遠遠不如我在意識空間讀到的那本詳細。
一些看過的內容已經被我翻過去,找到最後,上麵手寫了這樣一些話語:我乃十二代弟子,修習靈道,我就是要告訴織歲山愚蠢的修仙者,凡人修習靈道是可以的。那些人定的規矩都是死的,不要被他們誤導!我也曾偷盜固神草,並且將它存放在無盡牢,有緣人可以尋到,但如今我被困在了無盡牢裏,希望有緣人能夠將我救出,感激不盡!
我的指尖覆上了那些字跡,記得當初去藏書閣尋找固神草的時候也看到過一些字,僅僅這麼一想,那些字跡已經浮現在腦海,依稀可以判斷那些內容和我如今看到的字跡是同一個人所寫。
若真如他所說,那現在這個人就應該還在無盡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