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離開楓都吧

陸臨將手背在身後,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房子裏麵踱步,驀然間聽到宋淺歌的話,他似乎抓到了一個點子,立刻問道:“他不在家的時候,一般你都會做什麼?”

宋淺歌抬起頭來,水汪汪的眼睛盯緊了陸臨,手上略帶緊張地揪著衣帶。她本就是小家碧玉類型的女子,此刻小小的嘴巴緊緊抿著,更有了幾分楚楚動人的感覺,真是我見猶憐。

她說:“我也就是刺繡彈彈琴,沒有別的了。”

真的會這麼簡單?

我拿著一個小本本煞有介事地記下她說的話,看著也從她嘴裏問不出一些關於她的了,於是把話題人物再一次換成了她的夫君李夜。

“你夫君在望燈節之前都去過哪些地方?”

“一醉千年。”

這是楓都最大的酒莊之一,次日到了那裏,我才知道什麼叫做風雅。

酒莊臨江而建,樓上靠著窗的位置可以看到碧藍色的海域,不少文人雅士喜歡捧一壺酒,點一碟子花生米,觀賞美景笑談風月。

可謂是人生一大快事。

“客官,你們是打尖啊還是住店啊?”

店小二將一方白色巾布搭在肩上,搓著手招呼我們。可惜了,我們不打尖也不住店。

“帶我們去見掌櫃的。”

陸臨隻是瞪了那店小二一眼,刹那間整間酒莊溫度下降了一些些,我清楚地看見店小二打了個哆嗦,問都沒問直接把我們帶到了掌櫃的跟前。

我開門見山:“我們是奉師門之命來調查橋姬一案,據說被害者李夜公子死前曾來過一醉千年,不知店掌櫃可曾記得李夜在酒莊做了什麼?或者,他離開酒莊又去了何處?”

看來這一醉千年客流量挺大的,掌櫃的敲著腦袋瓜思來想去,終於是記起了李夜:“李公子是楓都的風雅人士,前天他不過叫了幾個人來喝酒。”說到這裏,掌櫃的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肥肉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說:“以往和李公子喝酒的人都是男子,但前天還有他的夫人。”

很明顯,宋淺歌隱瞞了她去隨著夫君飲酒的事情。

一個女子為何要跟著夫君去飲酒,除非她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下毒害死自己的夫君。

“你說我想的對不對?”

陸臨凝望著遠處的亭台樓閣,非常有深度地扯出來一句:“別讓那些表相蒙蔽了你的雙眼。”

哦對了,我似乎忘記了橋姬的存在。

我靈光一閃,拉住走在前麵的陸臨:“有沒有可能,宋淺歌就是橋姬?”

一想最初見她的時候,陰雲密布,她那一張臉煞白煞白,又是身著一襲紅衣,活像從地獄深處走出來的怨靈。

陸臨並沒有對這個問題作出回答,反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何那麼多受害人裏麵,單單有一名女子?”

確實很奇怪。

經過調查,我們發現李夜他們在一醉千年喝完酒之後,去了煙雲閣,而那名被害的青樓女子,當日為他們彈過琴。

會不會……她發現了宋淺歌的行徑,被滅口?

從煙雲閣出去的時候,陸臨把今日裏得到的消息整合了一下,尋了一處涼亭和我一起順了順這個事情。

之前有人死在了護城河,隨後是青樓女子,再然後是李夜。橋姬那種生物,在修習過程中會需要生人的陽氣,陽氣絕,人也就西歸。而男子陽氣盛,因此橋姬所害基本上都是男子。

可這群人裏麵,偏偏有一名女子。

陸臨圈出了那青樓女子的名字——阿涵,然後說這裏是最大的疑點,也可以是一個突破口。當然另外一個突破口,是宋淺歌。

死去的人帶走了她的秘密,但是活著的人,總能夠讓他們開口。

再次來到宋淺歌的庭院,正如之前她說的那樣,她正坐在案幾前,在一針一線繡著一朵碩大的牡丹花,表情極其認真,像是在對待一件藝術品。

“早啊。”

我還向她打了個招呼,陸臨哼都沒哼一聲,直接站在了她對麵,看似漫不經心道:“我們得到消息,前天你和李夜一起去了一醉千年酒莊。”

宋淺歌雲淡風輕,小指翹起繼續繡牡丹,頭也沒抬:“對,是他要我去的。因為他說我們新婚,想讓我見見他的兄弟。”

這理由聽起來還是很靠譜的。

我湊近了宋淺歌,接著撂下一句話:“那名死去的青樓女子,曾經在煙雲閣為你們彈過琴,你一名女子跟著去青樓那種地方做什麼?”

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氣更加明顯,甚至有些嗆鼻子,我的頭有些發暈,當即掩住口鼻後退一步,那種暈暈乎乎的感覺才消失了。

宋淺歌終於停下了動作,頗為無奈地說:“說實話我留不住李郎,去一醉千年見他的朋友是我提議的,畢竟我們成親了,我不想連他的朋友都不認識。在喝酒的時候他們猜拳,說如果李郎輸了,就帶著我去煙雲閣走一番。顯然,他輸了。”

宋淺歌還在費力地回憶著:“好在他們在煙雲閣並沒有做什麼,也就是喝了喝茶聽了聽曲子,過了不久就離開了。那女子是如何死在護城河的,我也不清楚。”

“這樣啊。”

有微風吹過,宋淺歌身上淡淡的香氣再一次襲來,像是什麼花的味道。

她的目光,落在了陸臨身上。

“公子你們調查夫君的事情也很辛苦,不如暫住寒舍,也免過了一些不必要的費用。”

說到費用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明明是官府向織歲山呈遞的委托,他們倒好,連個住所都不給我們安排,我們還得自己找客棧!

“謝……”

我還沒說完,立刻就被陸臨拍桌子的聲音打斷了,他滿口答應:“好!”

我深深懷疑陸臨是貪圖美色,所以這麼果斷地答應住在這裏,說不定他深更半夜的做出來一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然而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陸臨在房子裏劃了一個結界,並且非常嚴肅地跟我說:“怎麼好看的姑娘都有問題!”

我洗了把臉,對著他翻了個白眼,諷刺道:“你眼光還不錯,那***長得還可以,就是身上的香味兒太重了。”

一說這個,陸臨便是來了勁,他說他也是注意到了這個事情,總之那個宋淺歌,就是有問題。

身上有這麼重的香氣,如果不是有什麼作用,就是要掩飾什麼。

這是我與陸臨一致的看法。

我一直信奉是狐狸就會露出尾巴,但我沒有想到的是,宋淺歌這隻狐狸,卻是遲遲沒有露出她的尾巴。

一連五天,宋淺歌除了為李夜設了一個衣冠塚,是什麼都沒做。而我們在楓都轉過了一個又一個地方,當然轉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莫忘橋,可那一絲絲的線索像是被人擦去了一般,完全尋不到痕跡。

莫忘橋上有一個攤位賣竹笛,我正好瞧見了陸臨那雙手,於是問道:“你會吹竹笛麼?”

他倚著欄杆,目光停留在波光粼粼的河麵上,答:“喲,你對我的要求還挺高。湊巧了,本上仙還是會那麼一點的。”

那好了,我直接取出來銀子,跑過去買了一支竹笛給他。

從出了李夜那件事之後,莫忘橋上人少了許多,大白天的,也就偶爾有一兩個人經過,很多人都繞道而行。

陸臨站在石橋之上,臨風而立,唇邊放著那支竹笛,手指微動,便有清脆的笛聲緩緩流出,宛如山泉從心底滑過,每一個毛孔都變得服服帖帖。

這些日子以來,因為長久沒有一點點頭緒,說實話我很是壓抑,每天在宋淺歌提供的房子裏更是輾轉難眠。

按理說人死了,街頭巷尾總有一些人談論,楓都也有,隻是他們談論的內容毫無價值。好像這件事情隻跟橋姬有關,是簡單的妖孽作祟,偏偏我和陸臨根本沒有找到橋姬的半點蹤跡。

護城河沒有妖氣,也就是說橋姬根本不在水裏,像她那種沒有實體的妖,若是想要上岸,隻能是借助人的軀體隱藏妖氣。

一個宋淺歌,除了身上有些花香氣,別的也找不出來可疑的地方。那個青樓女子,也不過是煙雲閣的一個小角色,平時根本沒有人關注,死了也就死了,甚至她的屍體被找到的時候,沒有人為她下葬。

這案子著實不好辦,難怪當初那麼多的人都不願意選擇這個委托。

悠揚的笛聲從耳邊滑過,我吹著風哼著斷斷續續的調調,深深地歎了口氣:“陸臨,不然……我們離開楓都吧。”

笛聲戛然而止。

“離開?你瘋了吧?”陸臨手執橫笛,風吹起了他的藍色衣袂,吹亂了他的發絲,他抽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額頭,算是撫慰,“畢竟我們是打著織歲山的旗號過來的,就這麼半途而廢……可不是你的風格。”

我是什麼風格呢?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再怎麼說,我也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子,甚至智商也不怎麼高,這件事情已經把我弄得焦頭爛額,查到現在所有線索幾乎都斷掉了,我該如何……去堅持下去。

“這個時候,誰最希望我們離開?”

還是陸臨點醒了我。

查不到任何線索,隻能說明是某個人在給我們製造阻礙,那個青樓女子已經證實了死亡,剩下的就隻能是……宋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