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心思難安。
“夫君,你說我們麟兒是像你多一些,還是像我多一些呢?”溫柔的夫人,懷中抱著繈褓嬰兒,眼神如溫水漫過,所到之處無不是柔情蜜意,令人神往。
“女兒像你當然是極好的,不說美貌,性子就招人喜愛。”十足霸氣的男子站在身側,仔仔細細的又將他的夫人打量了一番,眼裏皆是滿足和寵愛。
一夫,一妻,一子。
麒瑤迷迷糊糊的睡著,夢著。
偶然一個翻身,這一重夢境消了。
醒來的時候,恍恍惚惚,並不記得夢裏看見的是什麼人,隻隱約想著,腹中懷了孩子,便越發的不同了。
自打麒瑤被診出懷孕,全堂上下,可謂是供神一樣供著她。
走個路生怕磕著碰著,吃個飯生怕噎著嗆著。
“五姐,我不過是身懷六甲,他們怎麼好像照顧娃娃一樣看著我呢?”麒瑤不知是該慶幸這樣的待遇,還是要誠惶誠恐了。
翎鳶哪裏顧及得了這些,首先王母那裏如何交代她就已經萬分焦慮了。
“這不好麼?”翎鳶未曾多慮,便說了一句。
麒瑤連連搖首:“不好,一點都不。總被人看著。”
翎鳶一聲氣歎,懷個孩子,這概念她是沒有體會過。可是受寵若驚的狀態,麒瑤倒是表現得淋漓盡致。
陽光之下,溫暖的很。
突然記起一事的麒瑤,驚道:“合玉姐姐的婚禮好像不久也要舉行了!”
匆忙站起,也不知要做什麼。
翎鳶好奇看去:“合玉?這又是何人,竟值得你這樣焦急她的婚事?”
麒瑤被她拉著坐下,徐徐道來:“去年七月,我在月氏認識的朋友,待我如同五姐你一般,甚是體貼。臨走前我們約定的,今年一定去參加她和王子的婚禮,我又差點沒記住。”
麒瑤一拍腦袋,最近總是慌慌張張的,一忙起來,就忘了。
翎鳶實在是無語凝噎,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難不成她還想千裏迢迢再去月氏?
“你還不如忘了呢。
你現在這樣怎麼出去?萬一傷著了,誰能負責?”無話可說,便調侃了一句,苦中作樂。
麒瑤果然應聲“哼”道:“什麼嘛,我說真的。
五姐,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呢?”
抓起翎鳶的手,滿懷微笑。
翎鳶卻又沒了笑容。
眼下,躲避天庭還來不及,如何應付母後那裏也不知,怎麼能玩物喪誌,忘情於人間呢?
連忙搖首,鄭重道:“麒瑤,你與其關心別人,倒不如先關心一下自己的狀況。
你現在身懷六甲不說,還有靈之劫在身。
你難道就不擔心靈之劫會過給你的麟兒?”
麒瑤一驚,這種可能,難道存在?
“五姐,我……”麒瑤張口,說不出什麼。
翎鳶又歎,麒瑤怎麼什麼都沒有考慮過?“也罷,也罷。我不過隨便一說,你莫要當真了。
可是那月氏,你是去不得了。
可還記得?你曆練的日子要到了。”翎鳶一如既往的關懷著妹妹麒瑤,令她溫暖不已。
麒瑤並沒有聽進去,隻是一瞬間整個人都極是感動。
抓住翎鳶的手,就沒放過。
“眼下,就是不知雲闌的下落了。”麒瑤看著翎鳶,看著看著,悲傷突如其來。
蔓延全身的悲觀之欲,甚是惆悵。
翎鳶一詫,怎麼淨想這些?
“好了,你且安心再待幾日,然後啟程去靜心修煉。還好還有這件事情可以暫緩一緩,不然我可沒時間去耗費。”
翎鳶的考慮隻在麒瑤身上,別人如何是不重要了。
至於雲闌聖君,何去何從,誰又能決定呢?
倏地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來了,不等他們回首,起聲道:“怎麼了?”
玄武來了,倒還算是溫柔的問了一句。
麒瑤卻冷不防嚇了一跳,手一顫,皆被他們看在眼裏。
翎鳶立馬借機道:“我妹妹現在特殊時期,你這麼一驚一乍的,嚇著她了,動了胎氣可怎麼辦?”
可真真是得理不饒人,非要不給玄武好臉色瞧。
玄武明白她這是借故打擊,並不在意。
“五姐,我就那麼弱不禁風麼?”麒瑤一笑,暫且忘了此前的話題。
翎鳶起身,這可不是弱不禁風與否的問題。
“葭鷂山離此地尚有一段距離,屆時你是要姐姐相送,還是他送你,亦或是你,自己前往?”翎鳶背對著他們說道。
往年都是麒瑤自己去的,曆練之處,算不得凡間所往。
每百年都是不同的地方,每百年的閉關修煉。
每一次總會精進許多,每一次也總能感悟不少。
這一次,葭鷂山又會有什麼收獲呢?
麒瑤搖首,站起走了過去:“每一處都是和天庭相通的仙地,我自己去便可以。
況且,旁人不是進不了麼?”麒瑤清楚,修煉,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抵抗靈之劫。
玄武卻沒有明白,他們說的是何意。
“葭鷂山是何地?你去哪裏,做什麼?”
麒瑤已下台階,被翎鳶扶了過去。“我每百年就要去一個地方閉關修煉,這個不能改的。
雖然現在懷了孩子,不知會不會有影響,但我畢竟靈之劫在身,耽誤不得。”
許是在外待久乏了,便往回去玄武閣。
路上之時,玄武並未多加思慮,也不知如何問起。
“玄武,你說,我的劫難會帶給孩子麼?”麒瑤走到一半,突然想起翎鳶的話,不由得害怕了。
如果自己都這般痛苦了,何況是孩子?若是,她定不能讓孩兒受這樣的苦。
玄武聞言蹙眉:“誰和你說這樣不知趣的話了?
你的靈劫,我會替你除了。
孩子是孩子,你是你,即便是靈之劫,也不會無緣無故就從一個人身上,轉移去另一個人身上。
你若是避不開修煉,我陪你去便是了,你安心養胎即可。”
玄武的話,如同初曦的朝陽,溫溫柔柔的,重一分嫌熱,少一分嫌冷,恰到好處的令麒瑤感動不已。
“那可不行!”翎鳶卻及時打破了這溫馨的畫麵,“她修煉絕不能受任何打擾,隻能她一人前往。”
翎鳶態度堅決,麒瑤也能理解。
“五姐放心,我自己能去的。”麒瑤先是安撫了翎鳶的情緒,繼而朝玄武微微笑著,“不必掛心,莫說從前都是安然無恙,何況現在還有神力在身?
玄武,你……”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停了腳步。
以前去修煉之地時,雲闌也是這般憂之過甚。
眼底又是一抹惆悵,複抬首時,被玄武擁入懷中。
“我會在你回來之前,找到解除靈之劫的方法,助你脫離那苦痛。
我雖錯過了你一次,再不會有第二次。”玄武的深情癡意極是明顯,可是這話,麒瑤明白,不是說給自己聽的,而是芳筱。
但這個時候,她也懶怠計較,畢竟小別離也是一種痛苦。
翎鳶在一旁聽的是咬牙切齒,恨不能已,連忙分開了他們:“麒瑤,走,你該休息去了。”毫不客氣的推開了玄武,往自己住的屋子去。
麒瑤尚未反應,玄武很快跟了過來。
“這不是回玄武閣的路。”冷冷道。
翎鳶白了一眼過去:“我不認識路嗎?我當然不是帶她去你房裏!”
甚是氣勢洶洶,毫不忌諱玄武的身份。
玄武暗暗想著,這樣的女子,白虎是怎麼一見傾心,二見鍾情的?
“看,看什麼?想著他為什麼會喜歡我這樣的仙女是吧?”翎鳶比麒瑤機智,瞧著玄武那從上到下的打量便知,這是不屑,“你問我可不知道,問你兄弟去吧!”
拋下一句,帶著麒瑤而去。
玄武不甚尷尬,到底還是跟了過去。
翎鳶悄悄低語:“麒瑤,要不你跟我回去,咱保這個孩子,舍了玄武如何?”
翎鳶的膽大,甚是驚奇了麒瑤。“五姐,你這是何意?”
翎鳶“唉”了一聲:“你看看他,句句不離那個前世,和你有關係麼?姐姐替你心寒,替你心疼!”
麒瑤不語,默默的揣測著。
“我告訴你,天下薄情郎多癡情女更多……不是,癡情女多,薄情郎更多!
你若是用了深情,換他如此待你?”
翎鳶一句接著一句,令麒瑤的心裏也是一陣陣的抽痛。
“麒瑤,姐姐為你好,一個把你當替身的男人,有什麼好?
我現在就在想,他看你的時候,究竟是看你,還是再看那前世。
你不知,他知道你懷了孩子的時候,那驚喜比你大了去了。
萬般嗬護,千般照料,你覺得這些對於你來說,有必要麼?你可是仙身,不是凡人。這一套是凡人的做法,麒瑤……”
翎鳶賭了一把,試圖最後一搏,將妹妹的心拉回來。
大不了回天庭就說是玄武勾引的妹妹,討伐他便是,與麒瑤有何相關?
但凡看出玄武對麒瑤的一絲愛意,翎鳶又豈會這般冷酷無情,出此下策?
“五姐,不都說,勸和不勸離麼?你怎麼倒反了?”麒瑤有意繞開話題,這一語,算是把翎鳶那最後一點希望都磨滅了。
“好好好,當姐姐什麼都沒說,今晚和姐姐一起睡,接下來幾天,和姐姐待著。”翎鳶心裏一疼,這妹妹,不省心就罷了,還總讓人心疼。
“什麼?”玄武又突然插話,讓聚精會神正在沉思的麒瑤,又是身子一抽,被嚇了。
翎鳶一腳踹去,雖然落空,但怒氣不減:“你嚇你嚇,孩子掉了還省心呢!”
麒瑤扯了扯翎鳶的袖子一笑:“五姐,不省心,孩子好好的,我們回吧。”
翎鳶抵抗不住這無辜的小眼神,最終再不計較。
“你自己回去守空房吧,妹妹是我的!”頭也不回的吩咐著。
玄武一臉黑線卻無從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