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所略之處,無不是甜蜜恩愛,無不是痛徹心扉。
交織著歡樂和苦痛的過去,那屬於玄武和謝芳筱的一段前塵往事,終究被麒瑤放下。
麒瑤不知,對於玄武而言,未曾得到,便不算失去。
“你剛剛從淨潭出來,還是好好歇息,恢複元氣為上。”玄武雖是滿足於麒瑤的表白,但畢竟不是心尖上的女子,故而也有一絲遺憾。
倘若是千年之前,隻怕是欣喜萬分不止。
可眼下,重要的不僅僅是這個麒瑤小公主本人。她的背後,似乎還隱藏著諸多的秘密未解。
比如那與生俱來的“靈之劫”,比如是誰一步步引著他們尋得古物?
遂愁思不散,愁緒不斷。
而麒瑤,卻越發的注重情意。
但在他懷中,也不安分。小腳撲騰著,張望四下。
“別動。”玄武淡淡二字,麒瑤不以為然,沒有放在心上。
“那是誰?好生眼熟……”麒瑤一手指去,那裏走過一個男子,身著厚重的深衣,不是當下盛行的款式。
“咦?好像是,徹影?”玄武沒有回答,還是麒瑤自己回想起了。
不待麒瑤打算喚住徹影,玄武繼續前行:“別喚他,他不會應你的。”
麒瑤一奇,印象中,徹影不似冷漠如此,雖初遇之時不免生疏,到底千年前就認識了的。
來不及好奇,便被玄武帶回房內。
“玄武閣”三字金碧輝煌,好不耀眼。
“今日天色也晚,你好生歇著,我陪在你身邊不走。”玄武將她放下,本想席地而坐守著,卻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前世欠了你太多,我也不想總用前世的名義來償還,這樣非我所願。
如果可以,你心裏放著麒瑤,麒瑤也會放著一個玄武哥哥。
沒有欠和償還,我們就是我們可好?”麒瑤紅了眼圈,悉數盡知的前塵,即便是忘得幹幹淨淨,這份不該深刻的情,卻是已經奠定。
如果已經深情,便不能退卻。縱然她是天庭的小公主,縱然她要守著天條,卻已觸犯了。
玄武一時恍惚,就像麵對謝芳筱一般,看著麒瑤時,無從抵抗。
他低眉瞧去,千年的成長,她竟是這樣的風韻,別有不同。大略一看,便是可愛的臉龐,小巧玲瓏的。
可仔細去賞才發覺,傾國傾城雖未及,但足以誘人神往。
尤以現在一雙眸子含情,連帶這淚光閃爍,不僅僅隻是惹人憐愛。
慢慢貼近,慢慢俯身下去:“觸犯天條,不後悔?”
麒瑤並不說話,隻是搖首。
玄武聚了一絲笑意在嘴角,覆了下去。
一道白帳紅燭暖,都道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有人一夜纏綿,有人徹夜未眠。
“雲闌,你看著她長大的麼?”閑來無趣,白虎向雲闌問著。
雲闌靠在床邊深思,許久方才回複:“我位列仙班之際,真君殿便不在天庭之上,故而對天庭不甚了解。
等我遇到她時,她已是五六歲孩子大小。那時候還稚氣十足,就會跟在仙家身後到處跑,一個勁喊叔叔嬸嬸。
別人鬧不過她,就撞到我這裏了。
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很驚奇,這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女娃娃。”雲闌的回憶不多,但每一處都那樣的甜蜜。
白虎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我覺得,你這口味獨特。
難不成看著她那麼小,你就一見傾心了?太禽獸了你……”不禁咋舌,不說年紀的差距,畢竟從小看著長大的吧。
雲闌很快給出了個白眼,微微歎息道:“她兒時活潑,深得大家的喜愛。我又豈會是那些心思?不過相處久了,見她一點點長大,一點點的變化著,心裏麵,的確不同了。
不知道何時開始,竟對她言聽計從。不知何時開始,我就那樣喜歡她。
不喜歡別人靠近她,不喜歡別人和她說說笑笑。”雲闌的話,並沒有讓白虎極為吃驚,畢竟他也是經曆過的。
“這也是,我明白你。可惜,女子就是女子,總會給你一個意想不到的結局。”白虎一番感慨,看起來,他和翎鳶之間的故事,也不比別人的蒼白曲折。
雲闌為避免尷尬,反問白虎:“你和五公主又是如何結識?”
雲闌的回憶皆是在意麒瑤一個,所以翎鳶公主的事情還真是知之甚少。
然而好似沒有傳出有關公主下凡與神相戀違背天庭規矩的事情。
莫非是口風甚嚴,故而無人知曉?亦或是戛然而止了?
白虎一聽雲闌來問他,心裏就犯嘀咕了,幹咳了幾聲:“咱們還是好好休息一晚。一路趕來,又夜以繼日的照顧她,我可是累了。”
白虎一個哈欠襲來,故意走回了自己的床榻,連忙倒下。
雲闌也不多問,有關於五公主的事情,還是五公主自己解決為上。
可是麒瑤呢,麒瑤究竟如何了呢?
需要去瑤池的原因不過就是本心動蕩,不去淨化,隻會墮魔。
那在淨潭的作用之下,對於麒瑤可有什麼效果?麒瑤她,能否安然無恙的度過?那“靈之劫”對於她而言究竟能否被度化了?
雲闌心中一個接著一個的疑惑不斷,冒出,可惜了,無人能解。
雲闌思慮,若是明日還不見好轉,必要帶著麒瑤回天庭,即便是玉帝王母責罰,也在所不惜。
這樣翻來覆去的斟酌,擔憂,很快,天暗,天明。
三月十四一早。
陽光不甚明媚,透過窗子洋洋灑灑的落在地上。
麒瑤一個轉身,“咚”的一聲,跌下床去。
“哎呀。”一摔摔醒了,摸著可憐兮兮的腦袋,又重新爬回溫暖被窩裏。
衣衫滿地,她又無衣避體,隻得緊緊貼著玄武,這天好像沒有很溫暖呢。
“你醒了?”玄武拿起她的一縷青絲,湊到鼻前,很快放下,側身瞧著。
“我哪想到床那麼小,我都摔下去了,能不醒麼?”麒瑤似是告狀一般,拍了拍身下的床。
玄武淡淡笑著:“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地方,如今多了一個你,能不擠麼?”
點著她的玉鼻,多了一絲溫潤。
麒瑤倒是很認真的想了想:“好像也是。
外麵好像天亮了,我們起床麼?”
麒瑤又伸了伸小腦袋看去,卻被玄武拉了回去。
“不急,你衣不蔽體的。”伸手一施法,從衣櫃之中飛來一套甚是好看的衣裳,齊胸襦裙。
二人皆是換好了衣裳方才離開床榻。
“主人。”箬巫極為驚訝的瞧見了玄武身旁的麒瑤,但手上端著熱水,掩了驚訝,連忙行禮。
玄武接來放下:“過來。”對著麒瑤一喚,麒瑤聞聲立馬跑了過來。
拿著麒瑤的手,就替她清洗,溫溫的水,不熱不冷。
“這是作甚?我自己可以。”麒瑤企圖掙紮,卻脫不開手,但又很是高興。
“玄武,你做什麼呢?”白虎來過這裏一次,並不大記得路,所以繞了很久,跑了很遠才來到這個房間。
可進門的第一眼,著實驚嚇不已。
白虎還特地擋在雲闌視線之前,幹擾話題。
可是雲闌豈會看不見,那滿地尚未收拾的,昨日的衣衫。
再往麒瑤和玄武看去,兩人的模樣恩愛有加,如膠似漆一般。
莫不是再愚蠢,豈會不明白昨日發生了什麼!
一瞬間執起長戟:“你膽敢這樣毀了麒瑤清白!”一長戟刺去,玄武很快躲了去。
麒瑤還來不及解釋,他們便打了起來。
“她是主,你為仆。她做什麼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玄武輕而易舉的徒手抵抗,長戟不利於近戰,忽而他很快就被玄武製住。
狹小的空間有餘,雲闌的怒氣尚未得到宣泄,就被壓製了。
“麒瑤是玉帝的女兒,你竟敢!”雲闌的憤怒已經無法言表,他根本想不到,玄武,堂堂上神,竟然趁人之危!
麒瑤尚不明白雲闌為何如此氣憤,連忙擋下玄武即將刺下的一招:“住手!”
將雲闌向後一推,站在玄武前麵,麵對著雲闌:“雲闌哥哥,你這是為何?
我雖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可是昨夜……昨夜是麒瑤自己自願和玄武哥哥做夫妻的……我不後悔!”麒瑤擋在二人之間,這一言一語,令所有人震驚。
他們驚得不過是麒瑤即便是和他有了夫妻之實,這心思仍然簡單。
雲闌踉蹌了一步:“你說……你說什麼?可你是公主,你怎麼可以?麒瑤,不可以,你違背天條,你的下場你不清楚麼?”
麒瑤搖首:“不,你不是答應過我麼?會永遠支持我的!
我清楚我的心,我的心向著玄武哥哥,我願意同他執手白頭,願意和他生生世世都不分離。
這是麒瑤的心願,是麒瑤要堅持的希冀。
雲闌哥哥,你不是一向都會支持麒瑤的決定麼?為何如今不再站在麒瑤這一邊了呢?”
麒瑤的不懂,是她從來沒有看清這個人的心罷了。她以為那是像哥哥姐姐一樣的心罷了。
可她更不知,即使得不到,雲闌也願意守著她。
可如今呢?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無條件的支持你,唯獨這件事情,唯獨這不該存在的感情之事,我絕不支持!”雲闌一度紅透的目光,早已沒有了昔日的神采,落寞和絕望占據全部。
昨日之前,今夕之夕,變化莫測,委實令他心如刀絞。
麒瑤還來不及繼續解釋,隻聽玄武問:“你有什麼資格去管她的事情?
你有什麼立場去要求她做什麼?
你沒有這個資格,沒有這個立場。”
玄武冷冷道。
雲闌怒極,看著他們恩愛的模樣,“我,沒有資格。是,沒有。可麒瑤,你愛著的人,他愛的真的是原原本本的你麼?”
麒瑤詫異,不想雲闌問出這般話。她向後看去:“我們之間,不需要你擔心。”本是平平一語,也是不敢完全肯定罷了。
可雲闌聽著猶如萬箭穿心,耳畔還有那句“雲闌哥哥,麒瑤好喜歡你啊”飄蕩,還有曾經做錯事會不斷帶著歉意致歉,保證不再傷害自己,不再任性的畫麵。
可眼下,每一句話,都因為這個玄武,全部推翻。
雲闌倒吸一口冷氣,行禮道:“小公主想要怎樣就怎樣,雲闌不過隻是一介小仙罷了,無權幹涉。”
賭氣,氣的是她怎可如此對待自己,自甘觸犯天條,不愛惜自己。
氣的是自己無能,不能好好保護她。讓她墮入玄武的魔掌。
可如此劃清界限,不過是為了將來罷了,為了更需要他來付出的將來。
麒瑤聞言,不敢置信。
卻也是氣急:“既然如此,雲闌聖君去外麵候著吧。”
“回小公主,遵命。”雲闌斂了表情,冷冷清清,毫無變化的,走了出去。
麒瑤見他真的應了,氣的一腳踹開身旁的椅子,憤然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