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無力的便是無法麵對突如其來的災難。
那一聲的呼喚,是玄武。他可是上神,不求他能救出自己,但求爹娘無礙。
“玄……玄武……我……”煙熏火燎的難受,已然喊聲不大。芳筱一邊躲開倒下的柱子,櫃子,一邊又慢慢挪向外間。
“芳筱!”玄武衝進來了,不懼此火,不畏此熱,一眼發現了芳筱的位置便立即上前,“我在,別怕!”隨手揮開掉落之物,於他而言,這些算得了什麼。
玄武第三次看見如此驚魂未定而又無助的她,幸好他回來的第一件事是奔向這裏一睹相思之情。
芳筱見了他,果真是他,就如同見到了傾盆而下的大雨。希望的光芒如同這裏無情的火,照亮了她整個人。
她也不知臉上的淚,是因為煙熏的疼,還是感動的了。隻覺得熱淚盈眶,怎麼都止不住。
玄武一把拉過芳筱,她已十分虛弱了。礙於不願暴露的心思,這才沒能直接用法術熄滅此次火災。
心有不甘,直接橫抱起芳筱安撫道:“你爹娘已被我救出,不必擔心。”隨後鎮定自若,自火中離去。
要不是她爹娘那邊情勢險峻,他也不可能先救她爹娘出來了。
芳筱卻在他懷裏愣了許久許久,是感激不盡而無話可謝麼?
是危機到來時他來的正好的欣慰麼?
都不是。
她仿佛忘了自己身置何地,忘了這裏熊熊烈火。一刹那,尤為欣賞這個男子,玄武上神。
“筱兒!筱兒……”謝母林瑾看玄武抱著芳筱平安出來,那可真是謝天謝地了。來不及喜極而泣,連忙上前接應,“怎麼樣了?哪裏受傷了嗎?”
唯一的女兒啊,已經剝奪了她錦衣玉食的日子,莫不是還要害她性命?
芳筱脫離火場之中,熾熱的溫度逐漸散去,意識逐漸清晰:“爹娘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安心極了。第一眼便看見了守在身邊的爹爹娘親,擔心受怕被壓了下去。
繼而才發現身在玄武懷中,未著外衣,羞澀不已。
怎麼,怎麼在他懷裏,我怎麼渾然不覺?芳筱暗自一想,心跳的極其快速,眼神恍惚了一刻。玄武看她如此,便隻好放她下去。
“玄武,大恩不言謝,芳筱記在心裏了。”芳筱咬唇,如此親昵並不好,她有意退了一步,靠向林瑾,向他行了一禮。
玄武蹙眉:“你們的府邸已毀,倒是可惜。日後有何打算?”
謝父看著女兒完好無損,平安無事,也就安心了:“我們一家平安無事即可,哪裏還拘泥於這種浮華的身外之物?況且此前早就將此處賣了,毀與不毀並無區別。隻盼望黃老爺不會計較才好……”
經曆大風大浪之後,仍然安然於世,並沒有憤懣,沒有不甘。如此心境,芳筱是隨了她父親的。
隻不過這火莫名其妙了些,實在可氣。
“我明白了。那你們的新屋必是找好了,我先把你們送過去,這裏我來善後。”玄武背對如此火勢,也無需多做什麼了。
起火的地方不多不少,都是他們三個屋子那邊,甚是明顯,要燒死他們。幸虧玄武回來的及時,否則……
他記得,他可是交代了徹影留在這裏的,依著徹影的本事,怎麼會讓賊人過來放火?
況且過了這許久,徹影竟未出現。
謝康倒是一臉欣賞的看著玄武,期間微妙的表情,皆被芳筱盡收眼底。為難之意滿心,林瑾不解,也沒想到那麼多,隻道她是驚嚇之餘未定,摟在懷中:“我的筱兒,嚇壞了吧……”
掌上明珠的女兒啊,要是有個閃失,該有多心疼呢?
芳筱輕歎,要是爹爹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希望娘能幫襯一二了。“無礙,爹、娘,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
謝康點了點頭,看著這熊熊烈火下的謝府,早就不是謝家了。
周圍盡是過來幫忙救火的人,受盡謝家恩惠,如此報恩,也算是盡力了。
玄武帶著他們離去,此地再是如何變遷,都與他無關緊要了。隻要芳筱安全,去哪裏都一樣。
路上之時,感覺到徹影的氣息跟了上來,心裏一緊,這麼遲,究竟去了哪裏?
送到地方,大約略了一眼,談不上喜歡與否,但是個安靜的地方。
“這火起的玄妙,我自會替你們查清擺平,往後的日子不要擔心了。”玄武送他們回來,安置好了,便坐下來商量商量。
“有勞玄武公子了。”謝康客氣了一聲,這背後如何,已然不重要,隻是一家人平安要緊。
卻又回憶起將才的事情。
屋子裏突起大火,屋子裏滿地都是被潑的酒,一燒一片,根本無處可躲。他驚醒的同時搖醒了身旁的林瑾。
“瑾兒快醒醒,快醒醒!”
林瑾一醒就被嚇得張口說不出話來。
“還不知道女兒那裏如何,快,我帶你衝出去!”謝康反應極快,趁火勢還沒有蔓延到窗口,一把拿過衣裳左右揮去,滅了一點火苗。
林瑾被他緊緊拉著,寸步不離。
“老爺。”林瑾不敢靠的太近,隻怕妨礙了謝康,卻看他這樣辛苦,帶著她就像是多了一個負累,心疼不已。
“放心,拚死了,我也要把你們娘倆好好的救出去!”謝康的形象一向如此,在她心裏永遠都是這般偉岸而不可超越。
然而火勢凶猛,一眨眼就掠過了窗前,來不及作出反應,又向謝康夫婦襲來。
謝康反身擁住林瑾,隻怕她受一點傷害。
這樣想著隻怕是必死無疑了。
火海圍繞了他們兩個,根本無路可逃。
恰恰是謝康已有必死但要護住林瑾的心時,玄武就像是從天而降一般,不知怎麼的,滅了極大的一片火海,將他們二人帶了出去。
轉眼,他們竟安全了。來不及問,玄武也什麼都沒說,直奔芳筱的屋子去。
這樣的背影,毫不猶豫,毫不畏懼,就像是當年他對林瑾的堅持一般,謝康猜測,必是筱兒的愛慕者吧。這才扶著林瑾往芳筱的房間快速走去。
……
如此一想,再看筱兒的神情,果然有什麼隱瞞的。
但看玄武一舉一動,言談之間,都不是個隻會武功的俗人,看起來,文武之道皆有通曉。
“這裏畢竟比不得你們原來的謝府,若是不習慣,我另尋住處……”玄武倒是直接,隻是他忘了,他和他們的關係未到如斯地步。
忘了凡人總是免不了糾結這個那個。
“哪裏,我與爹娘在一起,便已是滿足。命數如此,我們認了。”芳筱續了茶水,這些財富,向來都是浮雲罷了。
謝康同意此話:“的確,今日公子於我們一家都有救命之恩,豈能再麻煩你?”
玄武挑了挑眉,這個稱呼,他不喜歡。
“伯父伯母直呼我的名字即可,不必如此。”若想芳筱一直不那麼有距離感,就要先讓人家父母不拘謹,倒是個好主意。
謝康一笑:“好!”不知他笑是為了那伯父那稱呼,還是為了玄武的有意親近。
“夜還晚,家裏空屋子也有,不如你今夜在此留宿。”林瑾好心,芳筱卻微張了口,但又不敢說什麼,以免誤會。
玄武卻不急著:“我還有事,今夜恐不能留宿在此,明日我再來看望。告辭。”
出了謝家,徹影等候已久,哆哆嗦嗦的站著。
“怎麼回事?”玄武開口,起的平平。
徹影立馬跪下舉劍過首:“徹影原本守著謝府,可突然間來了一個女妖,於我糾纏,又抓了一個小女孩跑了。我這才棄了謝府而去……不想,她一進蛟闌山就不見蹤影,我再回來就……”
徹影並不害怕主人的責罰,隻怕主人一氣之下大怒,傷及無辜。
“走,去蛟闌山。”不想仍是平平的語氣,不怒不嗔。
徹影應了一聲,連忙趕去。
玄武站在那蛟闌山中,閉目搜索。將徹影的劍拔出,施法送去,速度極快,繞了一圈又飛了回來。
直直的插在地上,連帶著那個女妖。
“啊!”她不想對方這樣厲害,到底是神。
“為何調他離開謝府?你和縱火的人有何幹係?”玄武一臉的冷靜,隻怕是爆發前的平靜假象。
女妖氣促不止,難以抵抗,那玄武的威嚴。
“沒有關係,我就想看著他們死……”咬牙切齒,仿佛仇大苦深。
“好,說出名字,免得你白白在這裏存活了這麼久。”玄武抽回了劍扔給徹影。
女妖合上絕望而後悔的妖眸,唇啟唇合:“芙苓,芙蓉的相貌,茯苓的心。”短短十一個字結束,她也被封印於樹木之間。
玄武冷冷瞧去,仿佛沒有聽見。
“芙苓隻怕是和謝家有恩怨,索性推波助瀾。徹影記得,尹白二家這段日子一直在針對謝家,害得謝家人什麼都賣了,那謝府也是……”徹影的話,聲音越來越小,雖是坦白事實,怎麼感覺好像要大禍臨頭了?
玄武並未計較,吐了二字:“下山。”
徹影明白,他這下山,恐怕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去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連夜,尹白兩家好幾個鋪子都被燒的一幹二淨,可裏麵的夥計全被搬出躺在大街之上,所幸無人傷亡。
當徹影滿頭大汗跑回謝家的時候,玄武還十分安詳的站在謝家門口。
“主人,事情辦好了。”一擦汗水,總算可以休息會了。
玄武白了他一眼,而後吩咐:“好了,你去吧,這裏有我。”
報複完了,就該回歸原本的使命。徹影鬆了口氣,護花使者可不好當,還不如外出找妖去呢。
玄武繼續閉目倚在牆邊,靜靜的守在這裏。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一日不見,思念隻多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