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慕成癡,了然於胸。
“誓不兩立?”麒瑤滿腹疑惑,聽這口氣,仿佛從前結下了不可估量的仇恨?“何出此言?”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欲聽他娓娓道來。
可斷心並沒有如她所願,一個轉身,背對著她,鮮紅的袍子重新變回墨色:“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我並不想牽連你。你隻需記住,但凡你答應我恪守天條不動凡心,不生情愛,即使不愛上我,我也安心。”道貌岸然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他兀自上演著正人君子的戲,沉醉不已。仇怨並未深入骨,所以談吐間不帶憎恨。
“啊?”麒瑤不僅沒有得到答案,反而被他的言論弄得暈頭轉向,咬唇短歎,“然後呢?”
斷心帶著魅惑的笑容回首。“既然你答應了,自是你問什麼,我答什麼。”但笑容在下一刻僵住,“不過,倘若出爾反爾,後果自負哦。”硬是逼著麒瑤答應了這個承諾,雖然她並未直接許下。
“我……我知道了。”麒瑤總有一種入彀的錯覺,可是再一看他,笑意橫生,輕輕落落,並無邪念之象,遂又思索是否自己過於防備。
斷心眼看她一步步走入自己陷阱之中,甚是有趣。“好,你想知道什麼呢?”回身朝前繼續走著。
“我……我身上的靈之劫是怎麼來的?又如何能解?”麒瑤隨他前進,首先慮及的便是一直以來困擾她的問題。
“這個,由來暫且恐怕不能說,然解劫,你不是一直在進行?”斷心很狡猾,故意言之,關於麒瑤的靈之劫他知之甚少。
麒瑤無語凝噎,這算什麼回答?可是既然如此,倒是證明了如今尋找古物之事,那個策劃者的的確確是在籌劃如何解開自己身上的劫難,敵友之分有些眉目。
“那,你這裏沒有任何其他線索?”麒瑤嚐試性詢問著,也不知為何,這斷心的態度愈是隨意,她愈是不敢鬆懈。
斷心機敏,察覺了她的變化。此刻已步入大殿內,金碧輝煌,卻空蕩蕩的,除了最上擺著一張金龍椅,並無他物。他隨手一揮,變出另一把龍椅放在旁邊:“坐坐。”
麒瑤仍是謹慎,四下掃視,這便又生疑惑:“難道這裏就你一人?”
斷心落座,一揮大氅,生風坐定,氣勢磅礴不亞於凡間帝王。“這裏除了我,不需要其他人存在,除非是你。”
麒瑤扶額,斷心怎麼總是提及此事,她略微帶著憧憬和崇拜,坐在另一張龍椅上。“可是伊提示我前來此地,怎會沒有一點線索?”趕緊折回話題最為要緊,雲闌還在上麵等她回去呢。
斷心再一揮,麵前多了一方桌子,上有點心茶水酒水之類,舉了杯酒:“至少斷心殿內並無。”一飲而盡,眼神忽而黯淡,他感覺到了那一股熟悉而又並不想靠近的力量,那個他,來了。“走,上去,恐怕再遲一步,我這斷心海就要幹涸了。”倏而站起,朝她伸手。
麒瑤不明,不過話已至此,想必問不出什麼其他,盡快回去,未免雲闌擔憂。未曾思慮握住了他:“斷心大哥,你在這裏待了多久?”麒瑤覺得這裏就像是海底的天宮一般,雖然安靜祥和,可畢竟隻有他一個人,難道絲毫不孤獨?
斷心平靜的臉上,添了幾分遺憾,卻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丫頭,斷心海存在一日,我便待在這裏一日,算算如今,近千年了。”
一個千年,一人,獨自熬過來,忍受的是什麼?
“不能離開斷心海?”麒瑤略微心疼,就像麵對伊般。
“你有靈之劫,我也有我的劫難,所以,的確離不開這裏。”斷心的表情並無變化,可在麒瑤心上已是極度鬱悶:如五姐所言,這個世間,人也好,仙也罷,都有自己不可避免的悲劇,不論時間長短。
“那以後,我還能來看你嗎?”非不舍也,隻是莫名的心疼。
“麒瑤……”斷心躲閃的眼神,心裏慌張了片刻,捉弄她實在是為了調戲一二,也是為了報複玄武,哪曾想她是如此信任自己,“自己說過的話可別忘了。”恢複常態,那容光煥發的側臉,依舊珠光寶氣的閃爍著。
接近海麵時,斷心忽而再次摟住她的腰,橫抱起,衝出海麵:“玄武大人,你要是動怒了,我這裏哪還能安然無恙?”騰空俯視,玄武怒氣十足,仿佛下一刻就能將斷心碎屍萬段般。
“放開麒瑤!”雲闌站在玄武身側,此動作可謂親昵,故而他們兩個都是沒有好臉色看去。
斷心這才將視線回移麒瑤身上:“我們下去。”輕輕的一笑,如春風而拂,流淌在心間,那樣溫柔。
並沒有很迅速,緩緩落下,將她放下:“怎麼肯來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地方?”
玄武一把拉回她:“你也配碰她?”冷冷的眼神隻略了斷心一眼,就立馬橫眉怒目看著麒瑤。
麒瑤很是無辜,還沒開口,斷心冷哼:“又不是謝芳筱,你豈會在意?”這話是諷刺或是嘲笑,但凡提及謝芳筱,總是有些不開心。可也因為這話,麒瑤發覺,他們之間,難道不一般?謝芳筱此事可不是任何人就能得知的。
“住口。你提她的名字都是一種侮辱,你隻不過是鄙夷的陰暗,有什麼資格?”玄武完全不顧及手上拽著麒瑤的手臂,加重了力氣。
“玄武,你到底在高傲什麼?鄙夷?那也是從你身上舍棄的,問問你自己,你又有什麼資格唾棄我?”眼前失控的斷心就像是被遺棄的孩子,滿腹的憎恨和不甘,憤怒和難過並存,隻是除了那一抹眼神,再看不出。精致的五官看不出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苦難皆來自她身邊的這個神。
“當初放了你就是個錯誤,我該徹底滅了你!”玄武舉掌而去,麒瑤攔在之間。硬是脫開他的手,不敢相信她曾經所思念的那個玄武哥哥,如此殘忍。
“你拋棄了他還不夠,竟還要毀了他?”麒瑤抬眸時,眼中隻剩質疑,每次和過去有關的事情,她都一無所知,不能知曉,不能很堅定的選擇相信玄武,“如果你要找的,是謝芳筱,那你就不要糾纏麒瑤了,因為謝芳筱已死,世上隻有麒瑤。”雙臂微展,咬唇忍住眶中流轉的淚珠。在斷心的有意壓迫下,麒瑤此刻在心上種下一深入骨髓的劫難,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