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寂靜,林子裏他們索性下了結界,這才避免了蛇蟲鼠蟻的騷擾。三人圍在火堆旁,靜靜的,許久許久沒有人打破這寧靜。
“唔……”麒瑤仍是被封印的體質,不覺間犯困了。倚在旁邊樹幹處,隨手拿出了司南,“雲闌哥哥,司南有什麼提示嗎?”她走的這小半天,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雲闌搖首,兀自沉思。
玄武就像入定了一般,絲毫沒有動靜,閉目養神微息輕的難以捕捉。
麒瑤輕輕吐氣,看著紋絲不動的玄武,心下起了一陣憐惜。謝芳筱啊謝芳筱,你怎麼這麼薄情寡義呢?玄武哥哥哪點不好了?明明你們在一起也很開心,可是,為什麼還是這樣的結局呢?
合上雙目,她還不清楚他們之間的糾葛,也不能完全理解芳筱的難處,隻是心裏麵隱隱作痛,替他心疼罷了。
“如果不是早早遇見了楚陵,又與他許下這今生盟約不離不棄……如果早早遇見的是你……興許我會傾心於你呢……玄武……”夢裏飄來此句,無力呻吟,滿載無奈和心酸,充盈了掙紮和割舍不下的猶豫。這好像,是謝芳筱說過的話……
她醒來時,眼角掛了一顆淚珠。她愕然,拭下:為什麼會哭……她不是不喜歡嗎?
“怎麼了?”半夜,她突然嗚咽了幾聲,雲闌喚她也毫無反應。玄武看她那副表情時,心顫了顫,那是芳筱曾痛苦的糾結,那是芳筱嗎?
“沒……沒啊。”麒瑤沒有芳筱的全數經曆,還不曾能體會到那樣的心酸,“好困,我再繼續睡會。”再如何那不過是謝芳筱的記憶,並非她麒瑤。
……
翌日,棄馬徒步上山。
“司南方才顯示沿此處一直向上,看起來,那物離我們也不遠。”麒瑤一手握劍一手拿著司南,沿著山路一點點挪動腳步。按理說,此處人煙稀少,秘密使用仙術就可以立即到達。可看玄武和雲闌卻絲毫沒有這個意思,她一個人慢吞吞地跟在後麵,著實不易。
“雖是一直向上的方向,可看附近鳥獸全無,應是異象。隻怕這向上是無止境的迷途。”雲闌堪破,所以淡然。卻是一時間忘記了解開麒瑤的封印,所以也忽略了她的苦惱。
“啊!不……不會吧……”抬頭一看,山頂聳入天際般,遙不可及啊!再走下去,可就費盡力氣了。
玄武向前一揮,幻象依舊,蹙眉:“我都破不了的迷陣,還真是稀奇。”雖是自言自語,麒瑤竟聽得一清二楚,暗笑,玄武果然有幾分狂妄自大。
“人外有人,你並非天下第一,自然會有短處。”雲闌見麒瑤走得慢了,遂過去扶了一把,順便嘲笑了玄武一句。
玄武冷眼過去,也扶著麒瑤另一手臂:“雖非第一,定在你之上。”
麒瑤看著這一左一右的架勢,張口就要阻止,卻瞥見前麵有一背簍的粗布衣少年,晃了晃手臂:“看,前麵好像有人,我們過去問問路。”硬是脫離了兩人束縛,揉著可憐的手臂,順勢收起司南,走向少年。
“公子,叨擾了。請問這上山的路如何去?”麒瑤甚是客氣,帶著嫣然笑意,雙手緊握麒麟劍於胸前,顯得拘謹而又靦腆。
待雲闌和玄武跟上來時,少年臉色緊張,退了退:“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公子莫驚,我們三個就是途經此地,想上山瞧瞧風景,可卻不知上山的路究竟有多遠,所以向你問個路罷了。”雲闌銳利的目光掃視著他,感應司南時司南毫無反應,但也不能肯定他不是神物化身的人。
少年被他們圍住,更加忐忑拘束:“哦,這……這山很危險,你們很容易迷路走……走不出去的……我……我帶你們去……可是,山上……山上沒有什麼人家……”
麒瑤撥開擋在前麵的兩人,笑向少年:“我叫麒瑤,你叫什麼名字呢?你知道山上沒有人家,那你是不是就住在這裏呢?”因為靠的近了,少年緊張的都不敢喘息,定在了原地。
“我……我……我叫阿荼,我家……就在半山腰的山洞裏麵。”阿荼偷偷看了一眼麒瑤,“女孩子都是這樣可愛的嗎?”
麒瑤聞言愣了愣,思量是在誇她,更是歡快一笑:“嗯!”與他並肩走著,無意瞧見背簍裏麵空空如也。
玄武一聲不吭繼續跟著,雲闌也不多言,守在麒瑤身後。偌大的山,何以他住在山洞裏麵,難道他們一家不能蓋個像樣的房子安頓?
“麒瑤妹妹,外麵的世界好玩嗎?”阿荼突然悲傷的一問,仿佛,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裏。麒瑤心細,他的衣著顯示,他不是南詔子民,卻應該住在這裏很久了,大概是父母帶著隱居於此。腰間還有獸皮,衣服製作也很粗糙,補丁不多,看起來很結實。頭發就更是簡單,隨意散著,且蓬。
“阿荼哥哥……”順著阿荼喚她麒瑤妹妹,她也就不假思索的喊出了哥哥,這才再三打量,看不出年紀嘛,不過也無甚要緊,便道,“好玩,有好吃的,好喝的,還有好多好多人,不過阿荼,你是不是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裏呀?”
阿荼點頭,腳步慢了起來:“我有記憶開始就住在這裏了,從來不知道山下的世界。餓了打獵找果子吃,渴了就喝山泉的水……”阿荼努力回憶著他那平淡無味的前半生,不過在她看來,這樣的日子和在天庭的日複一日無甚差別,同病相憐起來。
“阿荼,你可以下山去看看啊。”就像她偷偷下凡一樣,應該並沒有什麼危險吧。
阿荼回頭看了看,搖頭道:“我下不去,就像別人上來會迷路一樣,怎麼都出不去。”
麒瑤詫異,這山詭異無比,明明看起來就隻有一條筆直的山徑,卻總能讓人迷惘其中。“那,那上山迷路的人,後來怎麼回去的呢?”麒瑤注意到了這個問題,該不會進來了就出不去吧?
阿荼更是一臉落寞:“不知道,但是肯定都能回去,所以,隻有我出不去。”
雲闌一直很是認真的聽著,飛速的判斷分析著,阿荼前麵的話,也不算有什麼不對之處。可此時的回答恰恰有些矛盾。“你怎麼能肯定別人回得去?”
阿荼被他這麼一問,頓在原地:“因為,其中有些人是來過山上好幾次的,去而複返,怎會是回不去的人?況且如果有人來而不歸,還會有人敢繼續上山嗎?”阿荼受到了質疑,渾然不覺。
乍一陣冷風扇動林子作響,海音般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