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乳石上滲出的水珠不時地滴在那個天然的水池中,伴隨著滴答一聲,平靜的水麵上便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忽然嘩啦一聲,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一個藍色的倩影從水中升起,立於翻湧而出的水花之上,向四周看了看,輕輕歎了口氣。
瑰朵知道尹天石還沒有回來,步步生花地走出水池,看了看那幾個空空的囚仙艙,心中很是後悔,早知道就讓他們一直關在飛船裏,也不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了。
現在那幾個人也不知去了哪裏,那對黑白雙生看樣子對能源之核誌在必得,肯定還會有所圖謀,星卓一定想盡快將那個東西送往天外,如果那東西真是那麼危險神秘,那不管在哪兒都會是個禍害,不知他會送去哪裏……
洞外忽然傳來一些奇異嘈雜的聲音,打斷了瑰朵的沉思,她覺得很奇怪,也沒細想就騰雲飛出洞外,眼前的景象頓時讓她一驚。
隻見林中空地上一派驚人奇觀,無數虎豹狼熊在殘枝斷木中上躥下跳,密集的樹枝上盤亙著毒蛇巨蟒,天空中一陣陣的鷹唳,瑰朵仰頭看去,滿天的鷹鷲雕隼,盤旋撲擊,驚空遏雲,樹林中還有不少野獸慢慢走出聚攏,見瑰朵出現,都仰頭瞪視,發出聲音各異的嚎叫。
瑰朵才來地球不久,雖不知這些野獸是些什麼,但它們窮凶極惡的眼神已經暴露出了凶殘嗜血的本性,眼見這些猛獸猛禽已漸漸呈包圍之態,互相之間卻絕不撕咬撲打,井然有序,她心中忽地一動,還未及細想,就聽見高崖上傳來一聲嘯吼,聲音低沉,卻似有震天撼地之能,林中野獸盡皆匍匐在地,誠惶誠恐。
瑰朵抬頭看去,隻見崖頂上緩緩現出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一人霜眉雪發,顏若玉瓷,一人烏發墨袍,麵如黑炭,正是黑白雙生子汩餘與虎隱,而他們胯下卻各騎一隻奇獸,也是一黑一白。
黑的那隻通體烏黑油亮,唯有一雙眼睛猶如琥珀,看似靜伏,卻又像是隨時會撲擊而來,精壯凶猛,竟是一隻極為稀有的黑豹。
白的那隻卻是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隻有一對眼睛色如鬆石,幽然森冷,不怒自威,竟是一隻稀世罕見的白虎,剛才那聲百獸皆伏的嘯吼,正是它所發出。
瑰朵轉過頭,見另一邊山崖上璞妍與宿莽也現身而出,立於雲團之上,一臉嘲弄之色。
瑰朵眉頭一蹙,說道:“這裏就隻有我一人,你們搞出這麼多花樣對付我一個,有意思麼?”
璞妍一愣:“星卓不在洞中?”
瑰朵輕蔑一笑:“他要是在的話,早就現身了,你們以為他會怕這些雕蟲小技麼?”說著,便向虎隱盯去。
虎隱白眸微微一虛,卻不動聲色。
他擅長馭獸之術,這些猛禽猛獸正是他召喚而來,昨日與尹天石一戰,他與汩餘盡皆負傷慘敗,休整了一夜,這才計劃周詳而來,如今聽到瑰朵譏笑,心中雖怒,卻不形於色。
汩餘卻淡然一笑道:“這些不過是我們擅長之術,與你的讀心術一樣,隨手施展而已,倒是讓你見笑了。”
瑰朵微微一怔,忽然反應過來,他是將她的話又反諷了回來,一時竟想不出應對之語,看了看四周,這一次他們是有備而來,如果自己被製住,星卓一個人對付他們可能會處於下風。
心念一起,忽然便向洞口退去,洞中的水池可以讓她借水遁術逃脫,卻忽然聽到身後呲呲作響,扭頭一看,洞口綠藤上纏滿了各種毒蛇,緊纏膩繞,見她飛近,都齜牙咧嘴,吐出長長的蛇信子,等著她自投羅網。
瑰朵嚇了一大跳,又憐它們都是受人控製的生靈,不好出手,隻得退開,趕緊向空中升去,卻又被滿天的鷹隼撲擊,她無奈隻好一揮手,一片水波揚起,將那些飛禽擊退,但那些飛禽們即使受傷,仍盤旋不去,將山崖上方守得嚴嚴實實。
瑰朵看著汩餘與虎隱,心中不屑,冷笑道:“看樣子,你們是打算以多欺少了?”
宿莽重重哼了一聲:“追捕我們的時候,難道你們不是以多敵少?”
瑰朵撇了撇嘴:“那可不一樣,我們是六人對你們四人,現在,你們可不止是四人對我一個,這差別可太大了。”
汩餘微微一笑:“既然你覺得不公平,那我一人對你一人,如何?”
瑰朵剛才見此陣仗,就知道自己難以逃脫,說了這麼多話,不過是拖延時間希望星卓盡快出現,但他卻遲遲未歸,她心中十分焦急,表麵卻輕鬆自如,不願讓汩餘他們識破,但汩餘這樣一說,她立刻明白,其實他早已看穿她心中所想,不會再讓她這樣拖延下去。
她秀眉一揚,欣然道:“好啊,說話算數,其他人可都不許動手。”話音還未落,手便已揚起,一大團水浪憑空出現在汩餘麵前,洶湧地撲向他麵門。
璞妍一驚,忙叫道:“汩餘,小心!”
汩餘卻麵含笑意,雙臂輕描淡寫在空中一劃,磁能護盾便擋住了洶湧而至的水浪,但瑰朵一波又一波水浪不斷襲來,綿綿不絕,力量漸漸堆疊,人也跟著越逼越近,這力量雖不見得能撼動汩餘,但他胯下白虎卻經不住而慢慢後退。
汩餘眼見瑰朵已逼至麵前,本可使用吸附之力,但他卻不願濕身狼狽,隻得雙手交替揮出,水浪便如雨般漫天灑落,自己一人一虎卻未濕分毫。
虎隱在一旁看得眉頭一皺,他知道汩餘愛惜儀容,但瑰朵這樣纏鬥,汩餘若不出手,就會一直處於被動之勢,思索間忽然心中一動,向那白虎看去,口中喃喃低語。
瑰朵眼看汩餘一人一虎漸漸後退,心中竊喜,她知道再往後便是一處峽穀,下麵則是湍急水流,如果能再靠近一些,她就可以借水遁逃脫,邊這樣想著,邊在周身護起一層水盾,以防逃脫之時被他們所傷。
卻不料汩餘胯下白虎忽然一躥而出,朝著瑰朵張牙舞爪狂撲而來,瑰朵猝不及防,下意識地將水浪攻向白虎,連護體水盾都因心中一驚而隨之一弱,汩餘趁勢伸掌一吸,頓時將瑰朵吸至身前,水盾也化作水珠彌散在空中。
瑰朵大驚,想要掙紮,卻忽然被汩餘神光幻動的黑眸吸引住,愣愣地看著他,掙紮的雙手漸漸垂下,腦中殘餘的一絲意識明白是中了汩餘的攝心術,但還未及抵抗,便化為一片空白……
天色將暮,尹天石才回到那個隱蔽於群山之中的天坑裂縫,飛近洞口時,他注意到石台那邊掛了一副繩梯,不禁皺了皺眉,落於石台上仔細看了看。
他知道這繩梯一定是寧獨幽他們所掛,正想拆除,卻忽然聞到一股股腥臭之味,他轉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林中空地上無數動物腳印,雜亂紛呈,心中忽覺不妙,忙向洞中飛去。
洞中卻十分安靜,像是未發生過任何事,尹天石來到水池邊,一轉頭就看見瑰朵正背身站在囚仙艙旁,忙喊了一聲:“瑰朵,你……”話還沒說完,就見瑰朵忽然轉過身來,雙手一抬,一波水浪就憑空出現。
尹天石一驚,還未及反應,就見那波水浪忽然便卷住瑰朵脖頸,頓時勒得她不由張開嘴巴呻吟了一聲。
尹天石大驚,忙喊道:“瑰朵,你幹什麼?”
瑰朵卻直直地看著他,水浪仍緊緊纏住她的脖子。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尹天石慌忙走近她,忽然想到她頑皮的性子,心裏略微一鬆,“傻瓜,別開這樣的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知道嗎?”
瑰朵的手卻忽然向脖子處湊得更近,水浪也隨之纏得更緊,她的臉都已漲得紅中發紫,張大了嘴巴卻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尹天石慌忙去拉住她的手:“你幹什麼?別這樣!”
瑰朵卻猛地一掙,往尹天石身旁一躥,他忙轉過身,一把拉住她,又伸手去抓她的手,想要讓她放開纏住脖子的水浪,卻忽然注意到瑰朵的眼睛,呆呆怔怔的,完全不似平常那般靈活明亮。
心中忽然一凜,剛想到她可能是中了汩餘的攝心術,就被迎麵撲來的一大團水浪嚇了一跳,忙下意識地向後一躲,後背便撞上了囚仙艙的內壁,體內金光本已應激而生,卻忽然回縮。
尹天石頓感不妙,忙想運力躥出,卻使不出力來,整個人砰地一聲撞在囚仙艙的水晶罩上,這才感覺到自己已被艙內四麵八方噴射出來的伏仙滴困住,失去了所有的超級能力。
瑰朵得手,呆呆地站在囚仙艙外,雙手垂下,眼神呆滯。
尹天石心中焦急,拍著水晶罩,對瑰朵大喊:“瑰朵,快放我出去!你是中了汩餘的攝心術,快醒一醒,瑰朵,你聽到了嗎?”
瑰朵卻無動於衷,既不聽也不看他,眼睛裏一片茫然,呆呆地看著虛無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