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您請喝茶。”給坐在一旁的人倒了一杯茶,女子笑了笑,眉眼朝那個走來走去,明顯有些急躁的男子投去一個眼神,無奈卻又纏綿。
陸淵浩看到自家女兒這個模樣,不由在心底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早曉得會是這個樣子,當初就不該把自家這寶貝女兒嫁入皇家。
被人羨慕了不少日子是真,隻是其中的無奈卻又有幾個人曉得。
莫要過早的做出某些個決定,他陸淵浩活了這麼大半輩子又怎的可能不曉得。
隻是啊,有些事兒,不是自個兒能夠左右的,冥冥之中,在你不經意的時兒,就已經有了最終的結局。
“香兒,你且先出去罷,爹爹同三殿下再商討一些事兒。”看著自家明顯給自個兒使過來的眼神,陸淵浩即便是無奈,也隻能夠笑了笑,給了自家女兒一個安慰的眼神。
“是,爹爹。”陸靜香聽了,嘴角勾了一個明媚的笑容,起身走到那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身後,踮起腳尖,也不管身邊還有自家爹爹在,便直接在他的耳邊說了些話兒。
說完後,看到那男子的眼神明顯深邃了幾分,這才垂了眸子緩緩退下。
門再度被合上,看著那坐在一側的人,完顏瀚走了幾步也重新坐了過去,眼裏的焦慮算是一覽無餘了。
“嶽父大人,你說今日個到底算個什麼事兒?怎的就突然直接多出了這麼兩個人?”伸手在身側的茶幾上一拍,男子的力度直接讓剛剛被沏好的茶的茶蓋都被微微掀開了些。
陸淵浩眉頭一跳,心裏歎了口氣,卻還是不動聲色,顯然對男子這般火急火燎的性子習以為常了。
微微有些虛胖的手端起放在茶幾上的茶水飲了一口,陸淵浩滿意的喟歎了一聲。
自家女兒泡的茶,便是滋味不如那些下人泡的好,裏頭的心意卻是十成十的足。
隻是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可是曉得,這茶可不是特意為他這個爹爹而煮的。
如此一想,陸淵浩的眼神不由多了幾分晦澀,好在三殿下待自個兒女兒也算是不錯,她過得也算是順心。
就算是後宅有些個不著眼的東西,也能夠直接給收拾妥當了,倒是讓他這個做爹爹的能夠放心不少。
“殿下,說實話罷,鄭少陵他提出來的那個人,倒是沒有在老臣的意料之外,畢竟有些事兒罷,你也該發現一些端倪了不是?”緩緩地放下手裏的茶杯,陸淵浩眯了眯一雙細細的三角眼道。
“鄭少陵,往日裏他不是從來不摻和這些事兒的嗎?也未見他有什麼動作啊。”哼了一聲,完顏瀚的聲音裏頭滿是不滿。
往日裏不蹦噠的,今日個倒是蹦噠得這般歡快,真落到他的手裏,倒是要讓他們曉得什麼才叫做手段,看他們還如何給他添堵。
搖了搖頭,陸淵浩在心裏頭歎了口氣,若非是已經被綁緊了,他還真的不曉得自個兒為何要花那麼多的精力去給這個人做這些事兒。
“殿下,你也曉得他即是往日裏不蹦噠,可有想過他今日為何要出來蹦噠?”一點一點的提點,陸淵浩目光幽遠。
目光一閃,完顏瀚的眉頭狠狠一皺,“嶽父大人的意思是,又有人要有動作了?”
“不錯。”細細的三角眼再度一眯,陸淵浩的眼裏蹦出一道精光,“殿下可曉得他要助之人,是何人?”
琢磨了一陣子,完顏瀚才猛地抬起頭,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前傾了一些,“莫非,嶽父大人說的是……老四?”
最後兩個字從男子的嘴裏說出來,倒是有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哼,除了他,莫非還能夠有人?
大皇子那頭的勢力,老夫已經幫你分析得如此清楚了,若你還真的將這個人想到了二皇子的身上,隻怕是老夫都隻能夠提前認輸了啊。
在心裏幽幽的呼了一聲,陸淵浩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四皇子。”
“哼,這個老匹夫,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一下子出來,竟是給了本殿下一個措手不及,他怎的就跑到了老四手裏頭去了?”完顏瀚的聲音裏帶著三分不甘,三分惱怒,四分激動。
要說這個鄭少陵,他也不是不曾拉攏過他,隻是每每說到那個點上,便直接被其打斷。
一來二去,完顏瀚哪裏還有這幅心思,本就是要小心翼翼的行事,不能夠讓人瞧出端倪出來。
到了最後,心高氣傲的完顏瀚,自然是對此事不了了之。
不就是一個掌控禮儀祭祀的奉常嘛,他完顏瀚少了他莫非還不行了?
搖了搖頭,陸淵浩道:“殿下,有些人,你得看他站的位置。”
目光再陰沉了三分,完顏瀚嘴角一抿,陰測測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之所以不願助本殿下,是因為本殿下的身份不夠?”
自然不是,陸淵浩在心裏無奈的笑了,這個三皇子,想的事情,終究是過於簡單了。
即便是自個兒老謀深算,也不見得能夠讓他聽話啊。
站在那個位置又如何,若是你作為一個皇子能夠禮賢下士,多多以誠相見,便不怕稱不了事兒。
隻怕啊,卻是有人提前下了手咯。
隻是,這些話,陸淵浩是萬萬不會對著這個自個兒的女婿而言的。
按長輩之禮,他是他的嶽父大人不假。
若說君臣之儀,一人是君,一人是臣,他自然不能夠說些他不愛聽的話兒不是?
陸淵浩曉得自家這個女婿的剛愎自用,也不會傻到去觸碰他的黴頭。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他便是外如何的解釋也沒有用了不是?倒不如少一樁事兒是一樁。
至於為何這個鄭少陵站到了四皇子那邊,倒是需要好生琢磨一番了。
若是真如他明麵上頭說出來的那般,倒也是好辦。
若是猜測中的是後來者,是他心裏頭琢磨的那個,便還有好些東西需要推敲了。
譬如,四皇子殿下,是何時在不聲不響之下,開始籌謀這些事兒的。
又是用了何種手段?
明明就是看起來不動聲色的一個人,是如何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這些事兒。
想想,讓他都覺得有些膽戰心驚。
畢竟這事兒,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若是說大皇子那兒,向來都是直接上了明麵的,就如同他曉得三皇子對那個位置也是誌在必得一般。
但四皇子不同,向來是他們在明,他一人在暗,也不曉得到底還準備了多少後路。
“自然並非是殿下身份不夠資格,殿下貴為皇嗣,有幾個人的身份能夠高得過殿下去?”拱了拱手,陸淵浩的眼裏帶過一絲笑意,安撫著這個人的情緒。
聽到那男子明顯不滿意的哼了一聲,便直接轉了話鋒,“說起來,這個鄭少陵今日站出來了,也算不得是壞事兒。”
一字一句,陸淵浩將這句話說得很是緩慢,讓那個聽之人有足夠的時間去琢磨清楚,去冷靜下來。
果不其然,聽了陸淵浩的話,完顏瀚捏緊的拳頭鬆開了來,半晌,才沉默的點了點頭。
“卻是如此,嶽父大人說的在理,是小婿想得淺了。”福禍相轉化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不是一時不曾轉過彎兒來嘛。
從暗處走到明處,老四便也算是直接搬到了台麵上來說事兒了,有些事兒,今後也會好辦許多。
免得不曉得什麼時候被下了絆子,他還不曉得是哪處的牛鬼蛇神給勾住了。
哼了一聲,完顏瀚的眸子裏又帶上了幾分自傲。
“殿下,可不僅僅是這個。”搖了搖頭,陸淵浩彎了彎嘴角說道。
眉頭一挑,完顏瀚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不知嶽父大人還有什麼高招?”
“非是高招,隻是一些事兒殿下不曾想到的。”擺了擺手,陸淵浩看了那湊過身子來的人,眼裏閃過一縷詭譎。
從兩人身邊的茶幾上放置的茶杯揭開兩個有些芙蓉春色的茶蓋,陸淵浩一左一右擺好。
看著他的動作,完顏瀚的嘴角抽了抽,卻還是明智的沒有當下立即問出話兒。
“這個是大殿下,這個是殿下。”指了指兩個茶蓋,陸淵浩從容道。
接著,又端起自個兒身邊這個空了的茶杯,抬了抬手,緩緩地放到了兩個杯蓋的中間。
“這個是,四皇子殿下。”不大的聲音,竟是帶著一絲莫名的蠱惑,惹得完顏瀚瞬間睜大了眼睛。
“殿下,你可曉得其中的緣由了?”放置好後,微胖的手指在三個上頭一一指過,陸淵浩抬頭問道。
半晌後,完顏瀚靜靜地點了點頭,“嶽父大人的意思是,老四突然出來,會將大皇兄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從而方便我們行事,咱們便可坐山觀虎鬥?”
看著那個橫在兩個杯蓋之間的茶杯,完顏瀚心裏突然莫名的顫了一下。
“不錯,正是如此。”聽到完顏瀚這般說,陸淵浩心裏終究是舒坦了一些。
不過,可不僅僅如此啊。
“四皇子突然異軍突起,隻怕不僅僅是會吸引大皇子的目光,恐怕若是殿下不曾注意,也會被他將目光給吸引了過去罷。”陸淵浩神色了然道。
點了點頭,完顏瀚這下倒是承認得很是自然。
的的確確,自個兒方才不就是被他給弄亂了心神麼。
“同樣如此,恐怕也會有不少大臣的目光落到四殿下的身上,畢竟剛剛出來的東西,總有著一股子新鮮勁不是?”哼了一聲,陸淵浩這句話倒是說得一點兒都不客氣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