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就要宰雞。
雞是從城裏買來的,因為家裏的雞還不夠大。
往裏麵扔了一把已經泡發的蘑菇,一大鍋的小雞燉蘑菇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二十八的晚上就準備發麵,第二天早上一鍋鍋的白麵饅頭就下了蒸屜,放在廚房的桌子上晾著。
顧柔嚐了一口,饅頭在嘴巴裏慢慢的咀嚼著,有很甜的味道。
就這樣算著日子忙活著,就到了大年三十這一天。
他們這邊的風俗年夜飯是中午就吃,晚上包餃子。
每個地方都不一樣,顧柔就遵從了上青村的風俗。
中午飯有小雞燉蘑菇,梅菜扣肉,醬肘子,還有醬牛肉,羊肉丸子湯,山楂山藥泥,熗拌土豆絲,紅心蘿卜拌白糖,拔絲紅薯,黃燜牛柳這些。
晚上的餃子是豬肉大蔥的,這些要提前預備出來。
中午,一家四口踏踏實實的吃了午飯,下午就歇著。
這個年代沒有春晚,大過年的也沒有娛樂項目,就一家人在家裏守歲。
青墨倒是給顧柔帶來了很多話本,她看完了就講給孫媽和紅袖聽。
青墨坐在房間裏看書,厚厚的門簾掀開,能清楚的看到堂屋的景象。
堂屋中間擺著一張長方形的小木桌,桌子上放著鹹味瓜子,五香花生,青墨帶來的核桃,大棗,葡萄幹,還有棗糕,饊子,貓耳朵,然後就是一壺好茶配著,她們一邊喝一邊聊天。
孫媽也是閑來無事,就提起了顧家。
“欣瓊那個孩子竟然真的被抱走了。”孫媽歎道:“這孩子從小就沒娘照顧也是可憐。”
“幸好,還有乳娘。”顧柔道。
“這小孩子還是吃母乳最好,長大了也和娘親近,身體還壯實。”孫媽說道。
顧柔知道,大戶人家都請乳母的,不過這產婦也會喂奶。
“想不到欣瓊也舍得。”顧柔幽幽的說,換做是自己一定不會讓他們把孩子帶走的。
“我聽周嬸子說,是韓祖昌把她攔下的,還說他們養不起那孩子到了顧家不會吃虧的。”孫媽意味深長的說:“畢竟顧老爺,沒兒子。”
顧柔知道孫媽忌諱,所以都是用顧老爺這麼稱呼。
她笑道:“我爹沒兒子?”
“反正咱們離開顧家的時候,沒有。”孫媽回答。
顧柔是五歲離開顧家的,她們離開有八年了,誰知道這期間有沒有小妾給添子添女的。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娘沒能生下一個兒子,難怪他們不重視。”顧柔剝了一顆花生,一粒自己吃一粒給了紅袖。
紅袖吃東西變得很乖,不再像從前那樣吃的哪哪都是,隻要她不說話看著和平常的小姑娘沒什麼區別。
顧柔捏了捏她的臉,轉身把剝了一碟子的花生給青墨送進去。
青墨放下書,看著她,“你爹沒兒子。”
顧柔輕笑,“你怎麼偷聽我們說話?”
“你們聲音那麼大,我用不著偷聽。”青墨回答。
“你怎麼能說我爹沒兒子,欣瓊這個就是。”顧柔淡淡的笑著,其實她有個弟弟又如何,她一點都不在乎。
“這孩子是你二叔的。”青墨放下手裏的書,“這件事京城已經有了風言風語,沒想到倒是讓你那便宜爹背了黑鍋。”
二叔?
顧柔想起來了,孫媽說過,她父親是兄弟四個,他爹是最小的。
“我二叔在城裏是大官兒嗎?”顧柔好奇的問。
“五品。”青墨道:“閑職。”
“我爹呢?”顧柔又問。
“四品。”青墨回答。
“你呢?”顧柔好奇。
“沒品。”青墨淡笑。
“騙人!”顧柔嗔怒,“沒品你哪來的錢啊?”
青墨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他想著,自己確實沒品啊。
這個話題顧柔沒再問下去,看時候不早了,她就和孫媽一起包餃子去了。
天一擦黑,外麵鞭炮禮花的聲音就沒停過,特別是那種二踢腳,一次兩個響兒特別的熱鬧。
顧柔不喜歡那麼危險的,除了鞭炮買來最多的就是那種能拿在手裏的花炮,一點燃什麼顏色都有,適合小女孩玩兒。
年三十晚上的餃子都是元寶形狀的,和平日裏的不同,顧柔還往裏麵塞了銀裸子。
這種餃子誰吃了就是有福氣的象征。
一個個白胖的餃子在鍋中的熱水裏變得鼓鼓脹脹的,是個好兆頭。
吃餃子的時候,顧柔一顆顆夾給他們,結果大家都吃到了帶著銀裸子的餃子。
在堂屋其樂融融的氣氛中,這一夜就過去了。
——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
大家穿上新衣服戴上新頭飾,一起出門去拜年。
因為太後薨逝,雖然平民百姓守喪一百天,不過大家也不太太熱鬧。
顧柔去串門的時候,才知道若不是因為這件事,往年村裏還會請唱戲和扭秧歌的。
今年這些都省了。
青墨不用去拜見,留在家裏看書和看家。
顧柔,孫媽還有紅袖一起出門。
第一站,是韓家。
她們到了韓家直奔上房,讓紅袖給韓老頭磕頭拜年。
韓老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封紅給她,其實裏麵也沒多少錢,不過是取個吉利。
而且今天早晨,顧柔給了她兩片銀葉子。
韓王氏看著從前的傻女兒變了模樣,言語酸的不行:“這蠢人也有好命。”
她不敢當著顧柔的麵說紅袖傻。
可是又覺得不當著顧柔的麵說出來,心裏不痛快。
顧柔懶得在大年初一惹晦氣,拜完年,她們就走了。
韓王氏看了一眼韓老頭櫃子上放著的那些東西,幽幽的說:“公爹,別看你隻有祖昌一個兒子,你這孫女抵得上一個親女兒了。”
韓老頭坐在床上,咳嗽了幾聲,“紅袖能有啥,都是人家顧柔的。再說你把閨女給賣了,現在說這些幹什麼?”
“我沒說啥,我就是想著傻妞賣給她賣便宜了。”韓王氏不悅的說,早知道她應該直接找顧柔賣,說不定現在能有一大筆銀子。
韓老頭知道韓王氏又在動心眼,他道:“祖昌呢?”
“在那屋呢。”韓王氏臉色一誇,欣瓊還在坐月子,韓祖昌就天天陪著。
韓老頭道:“去把他叫來,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