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
“夫人!”
“丫頭!”
三個叫聲同時同屋中響了起來,但下一刻,他們都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安如霜快要墜地的一刻,一雙大手卻突兀地,攔腰抱住了嬌小虛弱的女子。
他穿著漆黑的衣裳,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慘白地像鬼一樣,額間俱是汗水,但一雙手卻死死抱著她,好似要將兩個人融為一體般。
“霜兒……”
他聲音嘶啞,喃喃地喚了一聲,但他懷裏的女子卻是呼吸微弱,眼眸緊閉,好似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一樣。
這兩日他雖然昏迷,卻朦朧之中能聽見眾人談話聲,但就是不能睜開眼睛,好似被冰凍了一樣。
而直到剛才,那堅冰才瞬息解封。
“將軍!”
杜勇麵上不由掛了幾分欣喜之意,滿目驚訝地看著眼前蒼白似惡鬼的男人。
顯然,眼前這人,正是沉睡已然三日的孟大將軍。
他赫然轉過頭來看著杜勇,一雙眼眸微微發紅,大聲道:“大夫!快去請大夫!”
他聲音極為嘶啞,聽起來,好似從地獄傳來的,惡鬼的咆哮聲。
杜勇身子不由一顫,連忙道:“是,將軍!”
這樣說著,跑著連忙往外麵去了。
祝纖纖不由沉聲歎息一聲,不過是片刻功夫,這兩人的位置便換了個個兒。
她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如今隻能歎一聲人生如戲。
“將軍,讓我先給囡囡把把脈吧。”
她湊到近前,緩緩說道。
孟厲赫然轉過頭看向她,一雙眼眸中滿是狠辣之意,好似護食的野獸一樣,誰敢碰他懷裏的寶貝,他就要把誰撕成碎片!
祝纖纖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但很快,孟厲就緩緩站起身來,站在一旁,為祝纖纖讓出了位置。
他這兩日身子消耗的很,那一身黑衣穿在身上,竟然略顯消瘦。
祝纖纖下意識看了他一眼,看他眸光不轉地落在霜兒身上,竟是不由心中微微一動。
“她……怎麼樣?”
孟厲嘶啞的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
祝纖纖連忙道:“現在看來沒什麼大事,失血過多,外加這兩日她都沒吃什麼,太過虛弱,隻能慢慢來。”
這般說著,她在隨身的小藥箱裏拿出了一片參片,直接塞在了安如霜的舌下。
“失血……?”
孟厲蒼白憔悴的臉上掠過一絲疑惑,而後,他的眼神迅速落在安如霜的身上,發現了她手腕上的傷口。
“誰幹的!”
眼前仿似有風暴瞬息吹過,祝纖纖心中一顫,轉頭看向一旁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沉沉歎息一聲,直直指著孟厲:“你。”
要不是為了將那狗屁的鬼蟲引出來,這丫頭怎麼會這樣做呢?
如今,差些將這條命送進閻羅殿。
孟厲手指微微顫抖著,過了半晌,他忽而抽出一把匕首,對著自己的手腕便要直直劃下去。
那老頭兒這時倒是眼疾手快的很,連忙撲過去逮住了這把匕首。
“住手!這丫頭為了救你,命都不要了,你好好待著,別再給她添事兒了!”
這兩人,總得有一個站著的吧?
要是都躺著,他們的任務量不就又大了?
隻是想想,便覺得頭疼。
孟厲微微一怔,手中的匕首便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那老頭兒看準時機,連忙把匕首撿了起來,以防他再有什麼想不開的。
而此時,安如霜卻是緩緩睜開了眼睛,連著兩日未曾休息,她眼眸微紅,怔怔地看著床前的男人。
“囡囡!”
祝纖纖驚喜地喚了她一聲,但還未說什麼,便直接被某個大力的將軍大人直接擠到了一邊。
她跌跌撞撞兩步,差些便撲倒在地上,轉過頭看著這位沒氣度的將軍,不由鼓起腮幫子憤憤地哼了一聲。
若是論交情,她與囡囡從小長大,可是過命的交情!
這個將軍竟然如此對待她!
她眸光一轉,一抹狡黠的笑意便上了唇角,且看以後吧,總得將今日這一撞還回來!
“霜兒……”
孟厲身形高大,坐在床邊,壓著身軀,一臉緊張地看著床上眼神茫然的女子。
“霜兒,你怎麼樣?”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又擔心她的傷口會痛,不由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這樣一個殺人如麻的人物,在這個女子麵前,卻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戰戰兢兢。
安如霜看著他,看著看著,眼圈兒便忍不住紅了。
緊接著,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她微微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孟厲伸手不停地給她擦著眼淚,好似捧著一塊寶玉,他粗糲布滿繭子的手指甚至不敢太過用力,生怕她有絲毫的損傷。
這個一個人,此時卻是輕言細語地哄著安如霜:“不哭,不哭,沒事了。”
“你不是想去盛都……好,我同意了,別哭,以後你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他沉聲道。
安如霜的眼淚卻更凶了,她緊緊攥著孟厲的手指,半晌,才說出三個字:“你醒了……”
孟厲一顆心好似被巨石撞了一下,讓他這顆心久久震蕩著,難以平靜。
他咬咬牙,麵上艱難地擠出一個難以稱為笑容的笑。
“我醒的太晚了,下次,我一定最快時間醒來。”
他一直都醒著,隻是,卻不能觸碰她,不能安慰她,像一塊看著她的木頭,難以移動分毫。
這個笑容實在是難看的很,此時他麵頰蒼白而枯瘦,那疤痕便顯得越發明顯,遠遠看上去,就像一隻惡鬼。
安如霜卻不由也笑起來,她笑起來很美,眼淚從臉頰緩緩落下,浸濕了枕頭。
她多久沒哭過了,她也曾發誓,這輩子不再為男人哭。
但遇上這個人,此時此刻,好像上輩子的眼淚都湧了上來,無休無止一般。
“不能,再有下次。”
安如霜抓著他的手指,一雙含著眼淚的眼睛怔怔看著他。
“雲然,我們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