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便是太子也不一定能將昌王拉下馬,她隻是想利用昌王為香姐爭取更多的時間,昌王若是牽扯進來,這個案子不了了之的機率會更大一些。
但卻未曾想到,香姐用了最蠢的辦法,想必如今王國良已經拿到了金銀,這才會將香姐折磨到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
讓她再也說不出什麼,便是說出,也無人相信真假。
閻鐵也哈哈笑了起來,沉聲道:“但這個蠢女人卻不相信你會為她好!”
安如霜確實在當時是有私心的,確切來說,香姐不過是她順帶著罷了,但香姐信不過她,這也無可奈何。
她聽著香姐的嘶吼,忍不住歎息一聲。
閻鐵急吼吼道:“事情跟你說了,酒可以給我了吧!”
上次這樣費勁兒喝酒的時候,還是他殺進土匪窩的時候,直到那匪老大屋裏,才血淋漓的喝到了一口美酒。
這次竟比上次還要艱辛幾分呢。
安如霜開口便道:“接著!”
她話音剛落,手中的小罐子便直接丟進牢房之中。
閻鐵看著那小罐子,仿佛看著一個款款行來的絕世美人,一雙眼睛都不知亮了多少,一把便將那小罐子抓在手中!
安如霜笑道:“你可莫要將這罐子捏碎了,不然我可喝不下這麼多酒。”
閻鐵這才小心翼翼地將罐子放在懷中,衝著安如霜咧嘴一笑,隻道:“這就小瞧人了不是?罐子破不了,我還等著你給我帶酒喝呢!這酒啊,你帶多少,我便喝多少,保證一滴都不剩下!”
這樣說著,他伸手扒開這小罐子的木塞,先是淺淺飲下一口,而後他緩緩閉上眼睛,不知在回味著什麼,睜開眼睛之時,他便將剩下的酒直接咕嘟嘟填入口中。
“好酒!你這丫頭當真是個好人!說話算話!”
安如霜淺淺笑了笑,又聽閻鐵道:“接著!”
那罐子便直接又被丟出來,安如霜直接便將那罐子握在手中,半點不慌亂。
此事還要歸功於萬柔——萬師傅。
自從萬柔來了之後,雖平日也是深居簡出,但每天晨間兩個時辰的手法練習總是避免不了。
逐漸的,她接起東西來,準頭便大了很多。
閻鐵看她出手幹脆利索,便笑道:“好手法!隻是這手法還生嫩的很,須得練呐!”
安如霜不由問道:“先生可是有什麼好辦法?”
閻鐵一臉嫌棄地揮揮手:“莫要文縐縐的叫什麼先生,我聽著便頭皮發麻,我以往在家排行老九,你便喚我閻九便是!”
閻九,閻酒?
比起‘閻王帖’這個名號還要附和他——一個嗜酒如命的人罷了。
當真是好名字。
如此,安如霜微微點頭,喚了一聲:“閻九,不過我看你喚我臭丫頭也習慣了,我倒不是個在意名號的,便如此吧!”
閻鐵又是哈哈笑了起來,伸手指著安如霜道:“哎!這個臭丫頭還真是對勞資的脾氣,若是在外頭,我定要交你這個妹子!”
他本就是個愛交朋友的性子,這個丫頭雖是心眼兒多,但這人卻正直的很,倒是當真對他的性子。
安如霜翹了翹唇角,卻是笑道:“你甚麼時候出來,我們結交便是,不過是一碗酒而已。”
閻鐵巴巴瞧著她,大手一揮,隻道:“這輩子怕是出不去了,那就下輩子吧!”
以他如今的身份,想要活下來,確實是難。
安如霜微微沉默了半晌,便又倒滿了一壺酒,丟到他懷中,道:“今日不是做交易,我請你喝酒!你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不想說,那便算了。”
閻鐵看她一眼,並不多言,隻是將酒一口飲盡。
二人便沉默著,酒壺在牢籠之中飛來飛去,不知多久,閻鐵喝的眼睛越發明亮,安如霜拎了拎酒壺,這才歎一口氣,長聲道:“沒酒了。”
閻鐵眸中掠過一陣失望,也不由長長地歎息一聲,酒至酣暢,卻沒了酒,但他心中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能飲下這般美酒,他便是上斷頭台,都不會覺得疼。
“我得回去了。”安如霜緩緩道。
閻鐵卻是叫住她:“丫頭,勞資的酬勞還未給你呢!”
他倒是還惦記著這個。
安如霜笑道:“無妨,我說過,今日無需你來付酬勞……”
“莫要如此說,我閻九可是從來不賒賬的!人情歸人情,酬勞是酬勞,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隻不過,日後,你萬萬要小心。”
閻鐵這樣說著,便將手中緊緊攥著的小酒壺直接丟過來,口中笑著:“酬勞來了,且接好了!”
那個小酒壺便赫然從鐵牢裏頭飛出來,安如霜下意識便將這小酒壺緊緊捏在手中,不由嗤笑一聲——什麼酬勞,怕不是這閻鐵又在逗她呢!
閻鐵聽著她笑,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也不多說什麼,隻是看著安如霜手中的酒壺,低聲道:“可要把酬勞放好了!”
他鄭重的很,安如霜不由笑一聲,隻當這男人是喝高了,便拿著那個小酒壺往食盒裏頭放去,嘴裏應著:“是是是,已然放好了,丟不了……”
她話音一滯,便忽然愣住,酒壺光滑的釉質麵上,她竟是摸到了兩個淺淺的凹陷。
安如霜心中一喜,看來酬勞當真已經到了她的手中,但在這黑沉之中,她也分辨不出這是什麼字,隻想去外麵一觀。
遂起身告辭,但不過才行了一兩步,便聽這黑漆漆的牢房之中,燈火的劈啪聲開始響起,而犯人的慘叫聲卻是寂靜下來。
她心中微微一沉,便加快了腳步,但很快,她便看見了幾個人影。
打頭的那個黑沉的影子踏著燭光緩緩來到安如霜麵前,咧嘴一笑,一雙渾濁的眼睛裏是滿滿的惡意,眼神好像舌頭一般黏膩,盯著安如霜上下看了一眼,最終落在她手中的大食盒之上。
他好似在思索著什麼,好似要透過這個盒子看到裏麵究竟是什麼,過了半晌,才舔著一張堆滿假笑的臉陰陽怪氣道:“喲,大小姐今日怎的突然光顧咱們京兆府的牢房啊!怎不說一聲?本官未曾相迎,顯得頗為無禮啊!”
此人,正是京兆尹王國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