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話一出,眼神赫然便帶了幾分淫邪凶厲,上上下下審視著眼前的‘少年’,最終,一雙混濁的眼落在‘少年’微鼓的胸前。
安如霜心中不安,但她知曉,在這時她才更不能膽怯,若是有一分膽怯,那趙老大便會更進十分!
她攥緊拳頭,感受著疼痛瞬間襲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後冷笑一聲道:“呸!你一個莽夫便是打聽,也隻能打聽的到那粗使雜役口中丁點兒,你當這官門大戶,事事都要傳下去的嗎!我與祖母同來此處,隻不過我乃是騎馬,祖母乃是乘車,我快了兩日罷了。”
說到此處,安如霜故作粗俗地呸了一聲那趙老大,粗聲道:“哼!鄉野莽夫!我跟你說,快將小爺送回去,不然,你以為安家當真是吃素的麼!”
她眼神鋒利而高傲,趙老大心中一陣畏縮,但轉而想到這是在自己家中,這小子如今被綁的像隻沒了鉗子的螃蟹,竟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由怒氣更盛。
“臭小子好不知天高地厚!”趙老大麵目猙獰抬腳便踹,口中喝罵道:“你是安家人又怎樣,現在還不是在勞資的地盤上,嘿,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如此說著,心中不由一陣爽利,又是一腳踹在安如霜的肩頭!狂笑著喊:“安家哈哈哈,禦史大人哈哈哈哈,都是他媽de狗屁!”
安如霜隻覺肩頭一陣劇痛,連累著後腦也跟著痛了起來,她借勢往後頭滾了滾,那黑袍女人伸手便扶了安如霜一把,沉沉看她一眼,而後低聲道:“自己小心。”
安如霜尚且在疼痛中渾身汗水,卻覺得掌心一涼,她試著握了握,手中之物冰涼而鋒利,竟是一把刀。
她看向那黑袍女子,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那黑袍女子艱難的站起來,低聲勸道:“你別把他打壞了……”
趙老大一聽此話,一個巴掌便摑了過去,揪著女人的頭發死死不放,瞪著眼怒吼道:“你說什麼!你個婊zi這是在說我?!誰給你的膽子!”
他麵目扭曲,臉上的橫肉微微抖動著,酒氣濃重,喝罵之中露出一口黃牙,好像要一口將黑袍女人生吞了一般。
倒是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了。
趙小桃顯然見多了這種場麵,在一旁抱著趙老大哭喊道:“爹,爹!娘不是這個意思,她是怕,怕你把他打壞了,他就不值錢了啊!”
一時間,場麵混亂至極,安如霜便借著他們鬧成一團時,將那刀鋒抵住繩子,一點一點的廝磨。
而那處,趙老大卻是一腳將趙小桃踢開,哼一聲道:“你當他是你?靠著一副皮相活著?就算我剁下他一條胳膊,他還是那安家的公子,你呢?你就是那地上萬人踩的泥巴!嘿,哪兒輪得著你同情他?”
趙小桃悶哼一聲滾在地上,痛的蜷縮成一團,眼淚泥巴糊了一臉,著實狼狽地很。
即使如此,仍是哭著求他:“爹……放了娘吧,她不是有意的……”
那趙老大這才將手中軟趴趴的黑袍女子丟開,哼一聲道:“再有一次,勞資就直接打死你這醜婆娘!”
黑袍女人趴在地上,低著頭一副恭順模樣,卻是一聲不吭。
“去,把東西拿來。”
趙小桃應了一聲,連忙去了屋子裏頭,沒一會兒,便抱著一堆草紙跑了出來,將那粗糙的紙放在安如霜麵前,又把一根碳放在一旁。
“寫吧。”
趙老大看著安如霜冷笑一聲:“要是還想活著回去,就給勞資乖乖聽話,給安大人寫封家書吧。”又伸手指了指趙小桃:“你看著他寫,別讓他耍花招!不然勞資一個一個弄死你們!”
他並不識字,但是趙小桃向來膽子小,一定不敢違背他。
趙小桃散亂著頭發跪在一旁,默默地點了點頭,趙老大這才滿意地背起手,又看向安如霜,嘿嘿笑道:“小公子,寫之前小人可得提醒提醒你,你得知道自己的命值多少錢……”
安如霜冷眼看向他,漠然打斷他:“嗬!我倒是挺想知道你的命值多少錢!”
這種惡人,對娘子和女兒都尚且如此,怎可能還期盼他有半點人性!上刀山下油鍋也不足以贖其罪孽。
那趙老大又嘿嘿笑起來,雙眼眯成一條細窄的縫,大張著嘴猙獰道道:“小人這性命不值一文錢,就是一塊臭石頭嘿嘿嘿,小少爺可是塊金貴的白玉啊,咱石頭不怕撞,小少爺撞疼了可就不值當了不是?”
這樣說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安如霜,嘖嘖道:“就小少爺這模樣,哪怕是不回到安家,就是進了相公館,那也是能換個百八十銀兩的,哈哈,不虧不虧,怎麼都不虧。”
此時手腕處的繩索已經開了,安如霜卻不由咬咬牙,並未做聲,如今這處就算有三人,一個是腿不行的殘疾女人,一個又是他的女兒,定然不會對他下重手,而自己一時間定然牽製不住他……
究竟該如何?
她心中焦慮,反複思量後隻能道:“你將我放了,我可以給你一百兩紋銀,至於今日之事,我亦可再不做追究。”
話音剛落那趙老大便呸一聲。
“小少爺當我趙老大是三歲孩子嗎!一百兩銀子你是打發叫花子呢!以這安家的實力,一千兩對於你們來說不過是大船上的一根釘!”
如此說著,他又擺出一副和善模樣道:“至於將你放了的事兒,那也得是勞資拿了錢,出了這盛都之後!”
“什麼?!”
安如霜不由皺眉叫出聲來,一旁的趙小桃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趙老大,顯然並不知曉此事。
“怎麼,小公子覺得自個兒不值一千?那也沒啥,我給你去上一隻胳膊一條腿的,這東西殘了,價格倒是也能便宜一……”
趙老大說著,滿臉的獰笑突然僵住了,而後,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張了張嘴,殷紅的血順著嘴角淌下來,染紅了他胸前的衣裳,又將地麵暈紅了,他嘴唇顫抖著:“你……你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