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讚普跟卓雅的表情俱是顯露出一種恐懼夾雜著厭惡的縮瑟來。
“你們怕匈奴？”林黛玉有些意外。
在她看來，草原上雖然與不少部落，可是這些部落一致的目標都是中原，畢竟草原上的地貌就那樣。
這裏的草原不生產糧食，再搶一塊回來，也一樣不生產糧食。
還有絲綢棉麻，茶葉砂糖，全都不產，頂多就是搶些奴隸跟馬匹過來。
但是奴隸多了，除了幹活也還是要吃飯的，若是早幾百年，或許還有吃人的可能，但是經曆了中原鼎盛時期的文化侵/入，如今草原人也不會茹毛飲血了。
所以才會集中對中原下手，中原才會前有狼後有虎。
卓雅對林黛玉的表現十分蔑視：“你們中原人不是有老話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懂的吧？”
林黛玉失笑，又有些了然：“所以其實你們草原內部也不和諧，雖然平日裏都在攻打中原，想要從我們這裏奪得資源，但是其實也互相提防的，對不對？”
吐蕃讚普點頭：“是，從前中原鼎盛繁華，我們搶奪中原邊境是為了奴隸跟金錢糧草，但是並不想讓中原沒落。”
林黛玉聽著，北靜王又在她手心裏寫了幾個字，不多，但是林黛玉很快領悟。
“相比於草原人的野蠻，還是文弱的中原人更好掌控對吧？”
林黛玉是有點無奈的，中原禮儀之邦，或許在吐蕃匈奴這些人看來，不過是個物資出產基地罷了。
中原地大物博，物資豐富，邊境上也不會太差，所以這些番邦人有不少都以搶奪中原邊境為生。
前些年大概還算是平衡狀態，但是現在匈奴隱隱有一家獨大的跡象了，似吐蕃這些小族便有了危機感。
中原人好糊弄啊，也文弱，實在不行殺了就是。
但是匈奴人？說起來比吐蕃人還凶，殺不了，到時候也不敢搶奪物資，搞不好還要被匈奴人奴役。
吐蕃這一代的讚普不是個蠢笨人，早些年他搶來的奴隸，也沒有全殺掉或者隻讓他們做苦力，奴役至死。
他知道文化的重要性，所以留下了一些反抗不是那麼厲害的人，讓他們教他漢語，甚至小範圍地讓一些貴族也學習中原的文化跟漢字。
原先不過是未雨綢繆，或者追求高遠，但是沒想到短短數年間，這個竟然變成他們山雨欲來之時的一道屏風。
他們想用漢話，跟中原人結交，一方麵幫中原人抵抗匈奴的入侵，一方麵，也是尋求中原人的保護。
吐蕃讚普很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倒是叫林黛玉沒辦法把鄙視說出口了。
但是無論如何，掩蓋不了吐蕃人的殘暴，或許是有一些人苟且偷生，但是那些拒死不從的人呢？豈不是已經成了奴隸甚至是刀下魂？
吐蕃讚普不過是將自己的行為挑出來美化了而已，絕不是什麼友好之人。
至於說幫中原人抗擊匈奴，那更是無稽之談，他們怕匈奴入侵中原，難道就不怕惹怒了匈奴，匈奴直接在草原上幹掉他們嗎？
林黛玉心裏是有氣的，但是現在北靜王跟她都在吐蕃人手裏，吐蕃讚普的態度緩和，也不過是先禮後兵罷了。
若是他們不應，隻怕是……
林黛玉斟酌開口：“吐蕃讚普的意思我們明白了，但是讚普可知我們王爺在中原，是沒有兵權的。”
卓雅大驚失色：“沒有兵權？”
林黛玉回頭看了北靜王一眼，北靜王眸光平和，並無遺憾或是壓抑之意。
他從來誌不在此。
林黛玉便放心地說了：“是，跟吐蕃不同，中原有一種王爺是……富貴閑散王爺。”
話才一出口，還來不及看吐蕃讚普跟卓雅的表情，手心裏就傳來一陣微小的動靜。
北靜王忍笑忍得很辛苦，他怎麼從前沒有發現林姑娘這樣一本正經講出這樣的話來，是件這麼有趣的事？
林黛玉叫他撓的手心癢癢的，心裏也是酥酥麻麻的，但是又不敢出聲，怕暴露了，忍得更辛苦。
吐蕃讚普似乎是沒想到這樣一種情況，頗有些打亂他的計劃。
聽起來北靜王跟南安郡王是一樣的啊，連南安郡王那麼個卑鄙小人都能有軍隊，為何北靜王沒有？
若是沒有士兵，算什麼王？他們吐蕃提拔起來的這些王爺都不會沒有士兵！
林黛玉先給了他們一個意外，見他們已經上套，這才又道：“但是中原人打仗不光靠兵，還有戰術，有些人在朝堂上幾句話便可扭轉局勢，讚普可信？”
不信也得信，那些被抓來的中原人的確也說過這個。
隻是有了這一遭，吐蕃讚普對北靜王的興趣就不是很大了。
一個沒有兵的王爺，算什麼王爺？還虧得他把北靜王從自己兄弟手中救下來，還拘了自己兄弟幾天。
現在想想，還是自己兄弟好，好歹打仗是一把好手，若是多幾個北靜王這樣文弱又不能帶兵的王爺，那吐蕃可就真是……完了。
吐蕃讚普站起來：“等我回去與我的人商量一番，希望你們也能想出辦法來讓我相信你們。”
光靠嘴說，這個可不靠譜。
林黛玉趁機道：“那我們也要商量，我要跟王爺一起。”
卓雅的身子一瞬間坐直了，可是很快讚普同意了，她也沒辦法了。
吐蕃讚普帶著人走了，屋中終於隻剩下林黛玉跟北靜王了。
林黛玉焦急地去拉北靜王的衣服，北靜王一愣，下意識捂住胸口。
林黛玉看懂了北靜王的眼神，很是不忿：“給我看看你的傷！”
北靜王無奈：“無甚大礙，不必看了。”
“你能說話？”林黛玉一個哆嗦，往後仰差點兒摔倒。
北靜王眼疾手快攬住林黛玉的後腰：“小心。”
林黛玉驚喜得顧不上其他，隻眼睛亮閃閃的：“你好了！”
北靜王笑：“是，我好了。”
其實早在一見麵的時候北靜王就在林黛玉手心裏悄悄寫了字，林黛玉知道北靜王沒有大礙。
但是到底一直沒能私下交談，不知道北靜王如何，畢竟這個人看起來受了傷嘴硬說沒受傷也是有可能的。
現在聽他說話，還有感受到後腰上有力的臂彎，才終於能肯定。
他沒事，就是最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