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跟老太太打過招呼告辭,老太太雖不知道她要去做什麼,但是林黛玉接連守了這麼好幾日,知她一貫身子不好,忙道:“好孩子,你快些歇著去,莫要病著了,那才真是叫我老人家放心不下。”
林黛玉點頭稱是,又跟鴛鴦囑咐,將鄭太醫那裏得來的藥丸塞了一瓶過去:“若是老太太扛不住了,吃下一顆總是能夠撐些時候的。”
林黛玉這輩子雖然沒有了原身的尖酸刻薄,但是那種清高,因為理智更甚,醫藥二道,一貫甚少與人多言,唯一插手的便是王熙鳳生孩子的事,但也隻是對她言明問題所在,並沒有主動攬責。
這會兒肯給了這丸藥,便是說明,這丸藥是妥妥的好東西。
鴛鴦看了林黛玉一眼,沒說什麼,收下了。
林黛玉也知道鴛鴦是個謹慎的,什麼時機能夠用這藥,會否有人在此事上作祟,用了會有什麼後果,她必定是會按照最有利於老太太的方向去安排的。
交給她,林黛玉是放心的。
這邊林黛玉跟紫鵑先回了瀟湘館,換了衣裳便從角門出去了,景木等在門外:“太妃在府裏,先前訂親之事太妃便一直……不是太好,林姑娘過去之後小心著些。”
雖然北靜太妃對永齡公主去和親的事表示極其讚賞,但是知道這事兒是因北靜王跟林黛玉訂親的緣故,便瘋了一般勤著北靜王吵。
北靜王也不多說別的,隻道:“永齡如何,自有我處理,但若母妃對眼下境況不滿,大可以去向皇上說明。”
到時候,出事的還是你北靜王府,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端看北靜太妃如何選擇了。
這北靜太妃年輕的時候能夠忍老北靜王,至少維持表明和平,對老北靜王要做的事也未曾阻攔過,可見還是有些計量的。
北靜王這樣說,北靜太妃再如何,也隻在府裏鬧騰了,並不曾有半點兒消息傳到府外。
北靜王府上下乃至鄭太醫景木等人,對北靜太妃的期待也就是這樣了。
隻是,若林黛玉主動到人前,那北靜太妃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景木等人雖是北靜王府的家臣,但是一貫隻聽令北靜王,不管是未來的北靜王妃林黛玉,還是現在的北靜太妃,對他們來說都一樣。
隻是人心到底是肉做的,這邊林黛玉知道他們在隨行保護之後,熱茶、點心,還有些奇奇怪怪的雨披、靴底,也不是什麼精貴東西,但是恰好都是他們需要的,解了大難了。
林黛玉送這些從來不手軟,又很有分寸,從不曾使銀子去輕下他們。
時間長了,景木等暗衛對林黛玉也很有好感,不違背北靜王的情況下,大家自然是站在林黛玉這邊,提點她提防著北靜太妃。
林黛玉對景木的好意表示感謝:“多謝了,今日不是為了征求北靜太妃同意來的,乃是為了我二嫂跟兄弟來的,無論北靜太妃說什麼,我受著便是。”
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自己跟北靜王的親事已經得到皇上的承認,天地君親師,這是個君比親更重要的年代,皇上已經認了,剩下的不過是內務府走流程罷了,也輪不上北靜太妃說什麼。
所以,原本也不用北靜太妃同意,隻是想著北靜王重情,一直照看著北靜太妃跟永齡,想來是不會願意看到家人爭吵的畫麵的,她便是受些委屈又如何。
說話間,馬車便到了北靜王府,側門那裏早就有人候著:“見過林姑娘,王爺跟鄭太醫在裏頭等著,請跟我來。”
紫鵑扶著林黛玉下車,二人帷帽披風一兜,便進了王府。
剛一見麵,鄭太醫就搖頭:“我向來從醫,不問神佛之道,不光是我,其實這臭小子也是一樣。”
正因為不信,所以才揀了這麼一個差事來做,幫皇上尋長身不老的仙藥,也就是個借口而已。
林黛玉神色黯然:“真沒有可解的了嗎?”
北靜王見她皺眉不展,一雙似蹙非蹙含煙眉更顯容貌端倪,便是眼神微閃。
她如今還不到及笄年歲便有如此相貌,往後隻更甚的,真舍不得她在外操勞,也想早些把她娶回府。
北靜王道:“你莫要著急,我已讓人先將馬道婆那裏的東西解決了,想來會好些,至於你說的一僧一道,我是未曾見過的,但是這些年下來,我倒是很認識些有機緣的人,其中一戶人家倒是跟此僧道有些聯係。”
“果真?那可能聯係上?”
北靜王便道:“你可知薛大身邊有一侍妾,名‘香菱’的?”
嗯?林黛玉點頭:“是有此人,她是機緣?”
林黛玉在腦海中回想香菱的身世,她當然是知曉的,香菱原名英蓮,是甄士隱的獨女,後來因為賈雨村的緣故被拐賣。薛蟠的上京路上一見鍾情,還因此鬧出了人命官司。
北靜王說的這戶人家,是甄家?
林黛玉心中已經有此想法,無奈這時候她是不能說香菱身世的,反倒要北靜王去調查。
北靜王察覺到她神色有異,心中亦是微微訝異,她好似知道香菱之事,隻是不便說出?
往旁邊一看,見鄭太醫並沒有留心,便快速將此事說了:“正是,那甄家在姑蘇也是一等一的望族,早些年甄士隱曾得一女,後因家奴霍起(禍起)之故,在元宵節上丟失。我曾下姑蘇辦差,遇到甄家人,一直在托人尋找。”
林黛玉便接話了:“這甄家遺失的女孩兒,可是香菱?”
“有七八分是了。”北靜王也沒把話說死,但是林黛玉心裏哪有不明白的。
這下事情好辦又難辦了,好辦在於,不少人都說,賈家是假富貴,甄家才是甄寶玉,這甄家,少不得真有些神佛機緣,或許知道那一僧一道的下落也不一定。
想來如今托甄家去找便可得。
隻是現在香菱已經是薛蟠的侍妾了,而薛蟠好巧不巧就這時候要成親了,若是沒有親事,把香菱扶正,倒也是個交代。
此事對薛家隻有好的,沒有壞的,薛蟠喜愛,薛寶釵又精明,肯定不會拒絕,難的是這夏金桂也不是個容易打發的人。
若是此時將香菱送回去,壞了身子,在薛蟠這裏又沒什麼正經名分,那甄家可會願意?
即便能夠花些時間解除誤會,但是王熙鳳跟寶玉可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