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寶釵待選

時間在慢慢流逝,開春的時候,林黛玉去問賈母安,見著薛寶釵,總覺得薛寶釵有些心不在焉。

林黛玉跟她關係好,上前關切問道:“寶姐姐,你可是身上不舒服?”

開春天氣轉暖,寶釵身上有熱症,指不定是因為這個。

薛寶釵搖搖頭:“無妨的,不過夜裏有些睡不著罷了。”

薛寶釵說的當然不是實話,她一直憂心的就是宮裏的消息了。

那時候說來選公主侍讀,這在賈家都住了一年了,宮裏的消息還沒下來,這耽誤的可不是一點半點事。

便是她穩得住,薛姨媽也穩不住,見她回去,忙問道:“今日可請老祖宗幫你了?”

薛寶釵有些無語,道:“母親為何總要這樣,我如今選的是公主伴讀,跟老祖宗有什麼相幹。”

薛姨媽道:“你個糊塗東西,老祖宗身上有誥命,封號,便是南安太妃也時常接見的。再一個你元春大姐姐進了宮,很是有些臉麵,若是能夠在宮中幫你說上一二句話,總是有助益的。”

薛寶釵心情煩躁,她哪裏不知道賈母跟元春有臉麵?但是那也要問問她們自己有沒有臉麵,憑什麼讓賈母跟元春幫她們呢?

薛姨媽道:“去年給你姨媽送了三萬兩銀子,連個水花都沒響一下,今年肯定是不指望她了。你多去老祖宗麵前轉轉,她該是喜歡你的。”

寶釵道:“老祖宗自是喜歡年輕姑娘家,但是有林妹妹在前頭,便是什麼人兒都比不過她在老祖宗眼裏的金貴,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薛姨媽道:“那又如何?林丫頭雖好,但是又不選公主伴讀,你請老祖宗幫忙跟她有何幹係。”

薛寶釵的心思自然沒辦法跟薛姨媽說清楚,她跟林黛玉關係是好,說句托大的話,人才模樣俱是絕佳,要論性情,她性情還好過林黛玉。

不過林黛玉也不差就是了,隻是有些不愛與姐妹們玩耍,倒是愛跟王熙鳳一處。

薛寶釵自認不比林黛玉差,兩個勢均力敵的聰明人做朋友當然開心,但是如果非要去賈母麵前要體麵,賈母必然是向著林黛玉的,到時候她不是自討沒趣嗎?

往後在林黛玉麵前也沒了體麵,她心裏自是不願意的。

見無論如何都說不動薛寶釵,薛姨媽氣得直掉眼淚:“你們爹去的早,我如今隻有你們兩個,一個成日裏不著家,一個是我說也說不動,倒是想個法子讓我好生安心下來啊。”

薛寶釵隻是低頭不說話,家裏的情況她當然知道。

她跟林黛玉還不一樣,林黛玉是父親尚在,隻是不願另娶,擔心林黛玉沒有長輩教導,這才送來的。

但是林黛玉什麼時候想回家,那都是一句話的事。

可是她不一樣,她如今是全家都一起住在賈家,若是真有個什麼事,他們連出去都沒地方去。

她想要做公主伴讀嗎?當然不想,若是父母俱在,做個小小的富家千金,有何不好?

可偏生她如今隻有個眼光不高的母親,隻一味會催她。

頭先倒是變賣家產托了舅舅王子騰找關係拿了個公主伴讀的待選名額,可是遲遲都不見消息,越發覺得未來無望。

向來沒有脾氣的薛寶釵,也忍不住在梨香院裏大哭了一場。

薛姨媽本來還待追問,可是聽著屋裏一貫冷靜自持的女兒哭得這樣傷心,也十分不忍,母女兩個靠在門兩邊哭。

隻一個薛蟠還不知道在外頭哪裏風/流,根本沒想到母親跟妹妹為他承擔了多少。

就這樣又過了一月方才收到消息。

這一日,外頭有人來報,說是宮裏的人來了,要在賈家傳話。

一時由賈母帶隊,各院的主子們都跪在前頭聽那公公念道:“……薛氏女,性情溫順,才情上佳……酌進宮為公主侍讀……”

一聽這個,大家俱是高興不已,謝過公公之後,紛紛對薛寶釵道喜。

薛寶釵心裏也鬆了口氣,等了這許久的消息,總算是等到了。

雖然匆忙之中總覺得哪裏疏漏了,但是看著大家全是笑著恭喜的,薛寶釵一時想不起來也就罷了,隻含羞帶笑多謝大家。

那公公拿了一遍賞銀,卻是沒走,又拿出一份旨意來,笑道:“你們府上今日是雙喜臨門,還有第二個呢。”

第二個?大家都蒙了,怎麼,府裏還送出去過誰嗎?

賈母皺眉,家裏頭隻有三春了,隻是迎春探春都是庶女,身份不夠,惜春又太小了,難道是元春在宮中,沒有跟家裏商量就推了誰出去?

還是說,要爺們兒?

王夫人等人亦是想到這節,看向在一旁茫然尤不自知的寶玉,王夫人隻眼前一黑就要暈過去。

她的珠兒死的早,如今唯獨剩下寶玉這麼一個獨苗苗,若是寶玉再去那起子吃人的地方,出什麼事,那她恐怕是再活不下去了。

皇子伴讀跟公主伴讀可完全不是一碼事,公主伴讀無論如何都是體麵,往後說親也是好的。

但是皇子伴讀,那要是被人指定了站隊,無論是站錯了還是站隊了,那都是要命的行為!

王夫人一口氣沒喘上來,喉嚨裏發出嘶嘶的聲音。

賈母立時讓鴛鴦過去扶住,鴛鴦按住王夫人的胳膊,一手在她背後撫住:“太太,這是官家的旨意呢,是福氣,千萬莫要這個時候出岔子。”

便是想哭想叫,那都隻能忍著。

宮裏的旨意,隻要不是抄家斬首,都得笑著接。

王夫人知道茲事體大,死死咬住牙,愣是將喉嚨裏的驚叫聲忍了回去。

那公公盯著王夫人半晌,才慢悠悠道地念了第二道旨意。

這一念,大家都蒙了。

王夫人:不是寶玉?不是寶玉……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旁的無論是誰都與她不相幹。

這下卻是輪到賈母眼前一黑,賈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接過明黃的聖旨,有些不敢相信,和氣問公公:“這位大人可是弄錯了?我們家這個姑娘因為身子弱,是從來都沒有送選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