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不中留……”麗珠公主抹著眼淚,送別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吹吹打打的喜樂聲漸漸遠去,麗珠公主繃不住在李駙馬的懷裏嚎啕大哭。
“這是沒嫁去南境,若是嫁去了沈家,你得哭成什麼樣?”李駙馬撫著她的背安慰她。
……
李杜英沒有哭,麗珠公主給她梳頭送別時,她留的兩滴淚,還是硬擠出來的。
拜天地,拜父母……一道道繁複的程序走下來都沒能磨滅李杜英的欣喜興奮之情。
陸依山把她送入洞房以後,就去與人敬酒了。
連點心和茶水都沒讓人給李杜英準備。李杜英從公主府裏帶來的丫鬟都看不下去,站在門口嗬斥陸家的仆人。
還是薛姨娘想起陸依山隻怕為故意為難縣主,命丫鬟跑來看了看,果不其然!
薛姨娘忙叫人做了新鮮熱乎的點心,配著酥酪茶送了過來。
李杜英的丫鬟在公主府裏伺候慣了,當即就想砸了東西發飆,好給陸家人一個下馬威。
反倒是整日裏趾高氣揚的李杜英喊住丫鬟,“不必如此。”
丫鬟替她委屈,“縣主,您在公主府裏的時候,也從沒被人這麼冷落過,如今區區一個陸家……”
“這可是國丈府,且他封了中郎將,正是誌得意滿的時候。”李杜英沒忘記她出門以前,阿娘叮囑的話。
丫鬟替她委屈的眼圈都紅了。
李杜英卻輕蔑一笑,“這些小事,我根本不會放在眼裏,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且我想要的一定都能得到,此等小事,不必計較。我是真餓了。”
丫鬟忙把點心拿過來,看李杜英吃的高興,丫鬟吸了吸鼻子,“婢子替縣主委屈。”
“委屈什麼?他就算再不情願,不還是把我娶進門了?且他今晚還得往這兒來!住在這裏!”李杜英臉上驟然一紅,說話如女悍匪一般,可究竟是有顆小女兒的心。
陸依山不知喝了多少酒,是被人架回來的。
陸老爺一看就急了,“不是叫你們盯著他,不讓他多喝嗎?”
他喝問小廝,小廝也委屈,“早把三少爺的酒壺裏摻了水了,且一直盯著呢,當真沒喝多少,誰知三少爺酒量如此不濟,竟醉成這副模樣……”
陸老爺一聽便明白了,他哪裏是喝醉了!軍中喝酒都是用碗,他在軍營裏也呆了那麼久了,酒量早就鍛煉出來,他豈能醉成一灘爛泥,分明是裝的。
“罷了,”陸老爺深知即便逼也不能逼得太近,“男人一旦知道那事兒的美妙之處,就食髓知味了。太敬著縣主也不行,養成了她跋扈的性子可不好。”
陸老爺擺擺手不管了。
把陸依山往新房裏一送就招呼人離開繼續去喝酒,剩下的事情,就是人家夫妻之間自己的事兒了。
陸依山聽著沒什麼雜音了,屋裏隻剩下坐在床邊的新娘子,和兩個伺候的丫鬟。
他才從床上坐了起來,連秤杆都沒拿,直接用手拽了李杜英頭上大紅的鴛鴦蓋頭。
李杜英吸了口氣,抬眼看見他滿麵嘲諷的笑意。
“陸郎……”
陸依山嗤笑一聲,“你想嫁,嫁進來了,我該做的也都做完了。”
他忽的起身,提步就向外走去。
“站住!”李杜英厲喝一聲,也冷了臉,“新婚之夜,你掀了我的蓋頭就走,是打算把我自己晾在這兒不管了?”
陸依山連頭都沒回,“你還有什麼辦法?去告狀啊,說我新婚夜,不願意睡在你的床上,我看這事兒誰能管!”
李杜英臉色微變,她胸膛一起一伏,喘息了好一陣子。
“我忽然想起來,你姐姐,當今的皇後娘娘出嫁之時。”李杜英忽然說道。
陸依山皺著眉轉過身來,狐疑看她,“你想說什麼?”
“當年陸明月和她一起出嫁,岐王世子卻冷落她,獨寵陸明月。”李杜英冷笑一聲,“結果如何?陸明月還是陸家的庶女呢!也不過落得的鴆酒賜死的下場!岐王如今又何在?”
陸依山眯了眯眼。
“寵妾滅妻的男人,都沒有好下場!更何況,當年,岐王府的地位遠高於陸家!”李杜英笑了笑,“我可不是當年任人欺負的陸家女,我乃堂堂李氏嫡女!我乃縣主!你若敢寵妾滅妻,最好想想昔日的岐王府。”
陸依山嗬的笑了一聲,“滅了岐王府的,乃是當今聖上,聖上可是我姐夫!”
“聖上還是我舅舅呢!”李杜英冷笑一聲。
陸依山眯了眯眼。
“皇後娘娘一直在幫著誰,你看不出來嗎?我好歹也是伺候過娘娘好些日子的人!娘娘把她的南市生意托於我管,她是信任我的。”李杜英得意洋洋的在床邊坐了下來。
陸依山咬緊了牙關,心中暗惱。
兩人這麼一陣子爭執,紅燭都燃下去了不少。
陸依山身上有些燥熱,煩悶。
他在桌子旁坐了下來,桌上有茶水,他本想端起來就喝,忽而想起自己被算計那日。
他砰的放下茶杯,冷冷看了李杜英一眼,“那你不妨試試,看看我房裏的事兒,我阿姐究竟會不會管得那麼清楚。”
他提步繞過屏風。
“這話我本不想說,可你非要逼我!”李杜英追了出來,“你睡在誰的床上,自然沒有人能管。可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嫡妻。你的妾不過是玩物,是玩意兒!內宅後院,是我說了算的地方!你今夜裏敢踏出這門一步,我明日就發賣了那丫鬟!”
陸依山的腳,恍如在地上生了根。
他沒有回頭,卻能想象出李杜英此時的神態表情。
她有嫡妻的身份,且有強勢的娘家。她隻怕真的能把燕玉給賣了……且為了一個丫鬟,聖上怕都懶得管這事兒。陸家人也不會幫著他。
“走啊,你不是很厲害嗎?你怎麼不走了?”李杜英笑起來,“我若要賣她,不會把她賣到旁人家裏做丫鬟,趁著她還沒有年老色衰,就把她賣到妓院裏,還能牟幾分利呢。”
“你住口!”陸依山折身回來,一把扼住李杜英的脖子。
李杜英臉上還帶著笑,眼睛裏映著燭光,有瘋狂之意。
紅燭“啪”的一聲,爆了燭花。
一股淡淡的香味繚繞在新房之中。
李杜英掰開他的手指,“若是不能掐死我,就好好的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