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一路,走得真是不容易。婢子在陸家的時候就伺候娘娘,時至今日,娘娘終於修成正果了!”
“呸,你才修成正果了,知道這話什麼意思麼?”木蘭敲了下寶春的頭。
寶春吐了吐舌頭,“我不會用詞,你知道什麼意思不就行了!”
木蘭一邊為陸錦棠整理衣擺,一邊臉色鄭重的交代寶春,“不一樣了,你知道麼?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謹言慎行!多少人看著呢!”
寶春臉色一肅,連忙點頭。
陸錦棠也端正了臉色,一身朝服,頭上頂著沉重的鳳冠,她穩穩的邁出步子,長長的衣擺拽地而行,華貴的衣袍下,是並不輕鬆的擔子。
日後所做所行,就更不可以肆意了!
位置越高,責任越重,這是教官常常告訴他們的話。
皇後的位置,給她的不僅僅是榮耀,是奢靡的生活,更是重大的使命與責任。
一身龍袍的秦雲璋,與華貴異常的陸錦棠,並肩攜手,走在紅毯鋪就的宮道上。
所行過之處,文武百官叩首跪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以往在電視裏聽到這樣的恭維聲,陸錦棠隻覺的好笑。
可至此此刻,站在這裏,聽著唱和聲隨風灌入耳朵,竟是一種無比莊重肅穆之感。
一聲聲,一字字,恍如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人心上。
每一個字,都代表了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
千秋萬代的榮辱,龍袍鳳冠,給予個人的,並不隻是一份高高在上的享受。
更是數萬萬黎民百姓的生活,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生死存亡!
陸錦棠笑不出來,不但笑不出,在三叩九拜的尊崇之中,她所邁出的每一步,都謹慎而持重。
她與她身邊那人,都力求自己所邁出的步子,穩而又穩,堅而又堅。
……
登基大典是異常隆重的典禮。
每一步,每一個舉動,都有講究。
接受文武百官叩拜之後,還要祭天,還要告祖……
繁複的流程走下來,人都脫了層皮。
宮裏的一切似乎都變了,皇帝異了主,皇帝的寢殿換了地方,書房處理政務的地方,全都換了裝飾,煥然一新。
就連宮裏伺候的人,都大洗牌,重新換過人。
皇帝的親衛將士,也全然換過。
唯一不變的是——太後娘娘。
太後是明宗的親娘,也是秦雲璋的親娘。
秦雲璋帶著陸錦棠去給太後娘娘請安,問過她有什麼需要之後,他還有公務,就先行離開。
太後娘娘卻是留了陸錦棠在玉坤宮。
“這宮裏什麼都換了,太後娘娘這裏若有什麼東西要換新,隻管交代臣妾。”陸錦棠笑眯眯客氣說道。
太後不冷不熱的看了她一眼,“哀家在這兒住慣了,也沒什麼要換新的。”
“那就讓身邊人多留心吧,哪裏看的膩了,哪裏用的久了都……”
“那些不重要!”太後驟然打斷她。
陸錦棠微微一愣,狐疑的看著太後。
太後娘娘似乎對她有些不滿啊?
自古婆婆看媳婦,就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以往她與秦雲璋在宮外住著,倒也罷了,反正不常見。
日後就是都在宮裏了,見麵的機會就多了起來……陸錦棠清了清嗓子,端正了坐姿,“太後有什麼更重要的,要交代臣妾?”
“你手握鳳印,統管六宮……”太後沉吟片刻,“明宗的後宮你正在清理?”
“是,明宗妃嬪,若有子女的,都送出宮闈,賜府院贍養。沒有留下子女的,皆送去太廟。”陸錦棠穩穩當當答道。
“嗯……以往選的良人,也有保有貞潔,未曾伺候過明宗的吧?”太後意有所指的問。
陸錦棠隻當聽不懂,“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沒有伺候過明宗,也還是明宗的女人,自然也要送去太廟。”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壓抑著不滿的情緒。
“那何時為聖上采納良家子?”太後語氣不善,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陸錦棠沉默了一陣子,“先把後宮清理出來吧。”
“宮裏的殿宇不夠用嗎?兩件事情又不相互耽擱!怎麼就不能這邊清理著,那邊開始采選呢?”
“太後娘娘,明宗的國喪還沒過呢。”
“若是……若是你已經有後,這事自然可以不急!可是你!”
太後說著就生起氣來,抬手指著陸錦棠。
若是以往,陸錦棠還會誠惶誠恐的請罪。
可如今……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鳳袍,輕咳間坐直了身子,垂眸一副尊貴的樣子。
太後身後的老嬤嬤連忙為她扶背順氣,“太後娘娘息怒……”
“罷了,你先清理後宮吧!”太後冷哼一聲,“哀家是過來人,奉勸你一句,在後宮這個地方,氣量小,心思窄小的女人,活不久。”
陸錦棠起身,“多謝太後箴言。”
離了玉坤宮,跟在她身後的寶春和木蘭,都有些不敢說話。
其餘宮女更是跟的遠遠的,不敢近前。
陸錦棠悶頭走著,一語不發。
她猛然停下腳步,忽的轉身回頭,倒是把寶春嚇了一跳,寶春嘴皮子快,立即說道,“娘娘莫生氣了,您在襄王府的時候,太後娘娘還操心這事兒,更何況如今呢?”
陸錦棠微微一愣,“生氣?”
木蘭和寶春都抬頭看她,剛剛太後暗諷她“活不久”,她難道不生氣嗎?
“沒功夫和她生那個閑氣,”陸錦棠低聲輕嗤,“我是被她提醒的想起另外一件事。”
“娘娘吩咐?”
“明宗後宮的妃嬪,可有登記名冊?拿來我看看!”
寶春領命而去。
陸錦棠回到鳳棲宮,寶春就拿了名冊回來了。
陸錦棠一個一個名字翻看著,翻完,她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娘娘找誰?”
“連采人都登記了,怎少了個美人呢?”說著,她又翻看一遍。
“哪位美人?”木蘭問道。
“哦!”寶春拍了下腦袋,“婢子知道了!”
木蘭好奇的看向寶春,這就奇了,寶春知道的,她會不知道?
“就是那個上次在偏殿裏,和娘娘動手打起來的宮女吧?婢子記得,她後來是被明宗封了美人的!”寶春說道,“她是暴斃的胡太醫身邊丫鬟,叫……叫丁香?”
陸錦棠眯眼點頭,“對,就是她,她一直想我死,我卻不記得自己何時得罪過她。怎麼名冊上沒有她的名字?”
“婢子這就去內務局打聽!”寶春正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