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進山
樂珠伺候莫離洗漱完後，她不顧莫離的要求，主動說要去馬車裏睡，莫離憤憤地說道：“樂珠啊，你到底是我的人，還是趙昕的人？”
樂珠隻是輕笑著：“王妃，您沒看見王爺一上馬車，那副樣子像要吃了奴婢麼？奴婢若再不識相地留在這帳篷裏，隻怕呀，明兒個奴婢就會沒命了的！”
莫離臉一紅，想要解釋吧，可趙昕確實和她舉止親密呀，她隻能紅著臉，訥訥著道：“那個，不是你想的那樣啊！哎呀，樂珠啊，你留下吧！”
誰知，樂珠瞧著莫離燭火下躲閃的眼神，卻是故意打趣道：“不是奴婢想得哪樣兒啊？王妃，王爺這般著緊您，是您的福份，若是薑姨娘知道了，不知道多高興呢！”
說起來，樂珠是真的很替自家小姐高興的。
如今，她們來了這邊關，雖說日子沒有在京城盤陽過得富貴，可是，王爺對小姐的好，那真是沒話說啊，隻要王爺對小姐好了，那便什麼都好了，她這個奴婢受些罪也實在不算什麼的。
莫離見說不通樂珠，隻好嘟著嘴威脅她：“哼，你這樣的話，那我也去馬車上睡好了！”
莫離的話音剛落，外麵忽然響起了一陣低沉的男子嗓音：“誰要去馬車上睡？”
隻見，帳篷簾子被人掀起來時，趙昕的人影在門口一晃，樂珠一見，立馬屈膝行禮道：“是奴婢！奴婢馬上去馬車上睡！”
莫離眼睜睜地看著樂珠快速離開了，她的手本能地伸在半空中，可是吧，餘光瞧瞧趙昕的臉色，她到底沒敢聲張。
趙昕似乎並沒有追問下去的意思，而是伸手指指地鋪，柔聲說道：“快睡吧，明日一早便要開拔了，你不是還要去看山裏的花兒嗎？”
莫離大眼睛看著地鋪，轉而頗不自在地望向趙昕，似乎極為別扭地小聲問著：“那……你呢？”
趙昕看著莫離一副警惕又小心的模樣，本能地心塞著，卻又知道自己不能太過急切了，如今她肯抱著他，為他而臉紅，已然是很好的現象了。
趙昕伸手輕撫了撫莫離烏黑的發絲，頗有深意地說道：“我不卸甲，等一下隨便睡一會便好了，你隻管睡！”
啊？那就是，不會有什麼事情咯？莫離心裏晃動著，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卻又覺得吧，這趙昕呀挺辛苦的，便仰著臉問道：“這都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也要那麼小心嗎？”
趙昕可不想把自己所擔憂的事情告訴莫離，那樣，不過是徒惹她擔心而已，便挑眉調侃著莫離：“離兒，你是在擔心我呢，還是在抱怨我不陪著你睡覺？”
果然，莫離不說話了，還嗔怪地斜了他一眼，真的自顧自地跑去地鋪上和衣而睡了。
許是一路顛簸得實在累了，莫離很快便睡著了。
聽著莫離均勻的呼吸聲，趙昕這才輕手輕腳地將行軍的牛皮地圖打開來，仔仔細細地研看著，分析各種可能會有的突變。
等莫離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在馬車上了，身體還隨著搖來晃去的馬車而翻滾著，雖然車廂內四處是軟墊，可莫離卻還是覺得馬車顛簸得不行了。
她朦朧著眉眼伸手掀開車簾子往外看，外麵似乎天還沒有完全亮堂，青青的天色，有些晨霧皚皚的，而樂珠還靠坐在一邊打瞌睡呢。
“樂珠，怎麼這麼早便走？這路怎麼這麼顛？王爺呢？”
莫離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樂珠立即醒了，茫然著答道：“不知道呢！王爺突然抱了您過來，說要早些趕路，他還說今日一定要出龍穴山，不能歇在山裏的。
這不，這會兒已經進山了，山路十分不好走，行車速度又快，所以啊，這馬車便顛簸得緊。”
莫離強忍著顛來抖去的痛苦，追問道：“啊？那王爺沒說什麼其他的麼？”
樂珠趕緊爬到莫離身邊，扶住她，“王爺說，若是王妃醒了，讓我們堅持一下，等過了龍穴山便好了。”
莫離撇了撇嘴，隻好說道：“哦，好吧，也沒什麼辦法了！”
“就是，奴婢聽圓弓將軍說，後頭都是這樣的路，越往裏更不好走了。王妃，奴婢給你多拿幾個墊子靠著吧。”樂珠一邊說著，一邊費力地往莫離身後塞靠墊。
莫離掀了車簾往外看，果然，地勢開始漸漸往上延伸了。昨日，看著這山還是有些遠的，如今，她們卻已經在山裏了。
說來，這山並不算太高，但是很陡，路邊還能偶爾看到突出著的黑色岩石，順著山石往上望，大概因為山石特別堅硬的緣故，山上的樹木並不算太多。
早前便聽趙昕說過，這龍穴山是座狹長的山脈，從東到西，橫亙在廖國和昱國之間，因為山勢陡峭，很大程度上可以當作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擋廖國人地入侵。
但是，因為廖國人少鹽少茶少糧，而這些個東西的利潤又極高，是以，無論這龍穴山山勢再是險峻，可卻怎麼也阻止不了兩國總有一些亡命之徒，偷偷地在山裏開了條路出來，避開兩國邊防的士兵們，運送一些稀有之物在兩國之間往來。
若是沒有大的戰事，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有時候，昱國關防的將士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給那些商人路過了，隻因，這些個商人既然敢膽兒肥的做這些事，也盡是些亡命之徒。
但是，若是有戰事，那就得另當別論了，這些個暗路什麼的，當然都得堵住了。
龍穴山的中端有一個山穀，因為這處山穀地勢平穩，又有大出口通往廖國，昱國北方邊境便自古就在這處設了龍穴關，也算是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意味。
昱國便在這龍穴關駐兵五萬，守著這處重要門戶，這次，趙昕帶著莫離來巡視的，便是這處關口。
而整個龍穴山的最底端，便是處懸崖，名字叫做：失目崖。
想當初，講到失目崖的時候，趙昕便麵色地痛苦地止住了，沒有接著往下講。
當時，莫離覺得奇怪，後來，她才想起來，以前老太妃不知道趙昕這身子內芯兒被換掉的時候，要寒竹給她講王府的舊事時，就曾經提到過，趙昕的父親——老恪王趙岐，便是戰死在失目崖的。
正因為這樣，莫離如今看著遠處趙昕隱隱約約的人影，想起昨兒晚上的情形，她才記起來，似乎趙昕一晚上都沒有睡過。
莫離隨手放下簾子，心裏莫名地有些擔憂，眼見著樂珠還要往她的背後塞靠枕，莫離伸手製止了：“沒事，我們總比他們行軍的人好多了，且忍著些吧……”
馬車大概顛簸了有一個時辰了，這期間，莫離會時不時地掀了窗簾往外看看，她總要看到前麵那道挺直的背影，心裏才會覺得踏實一些。
太陽早已經升起來了，但因為她們行走在山裏，是以，馬車裏並不怎麼光亮，不多時，馬車忽然慢了下來，最後甚至還停在了路邊。
很快地，趙昕策馬過來了，他將馬韁甩給了金箭，撩開車簾上了馬車。
莫離抬眼看著趙昕，隻見，暗淡的車廂裏，他的臉色看起來明顯不是很好，下巴上一圈兒青色的胡茬，令得那張英俊的臉龐瞧著有些些的頹廢。
盡管如此，那雙琥珀金眸卻愈見深邃了，正灼灼地盯著莫離看。
莫名的，莫離的心跳又開始加快了，她皺了皺眉，垂下頭兩隻手扭呀扭的，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男人沉沉的嗓音響了起來：“莫離，我昨日答應過你的，讓你進山看花、看景、畫畫兒，我想我做不到了！我們要早些到龍穴關才好！抱歉……”
長長的尾音，帶著男人明顯的歉意。原來，他是來說這個的。
莫離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跳，也不敢抬頭看趙昕，隻輕輕地說道：“沒事沒事！到底你是來巡防的，大事要緊！”
然而，下一刻，莫離的人卻被趙昕猛然攬進了懷裏。
隨著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際，莫離聽到趙昕說：“我的王妃真懂事！我便在這裏陪你坐上一會兒，再有片刻前麵的山勢不好走了，我再和你騎馬過去。”
男人的嗓音暗啞，卻飽含著柔情，莫離到底沒有煞風景地推開他，心裏反而有些心疼他了，莫離輕輕抬眸望去，落入她眼簾的便是一雙布滿紅血絲的金色眼睛。
她遲疑著伸手撫上了趙昕的臉龐，關切地問：“你，昨晚沒睡？要不，你在這車裏閉眼歇一會兒吧？”
趙昕心裏暖暖的，心上人主動關心他，這令他很是受用。
他順勢捉住莫離的手，點頭答應了：“也好，我歇一刻。一刻後，山勢不好走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眼見著莫離點頭了，趙昕幹脆利落地放開了她，真的倒頭便睡了。
大概行軍的人大多都是這般的習慣，亦或，趙昕此刻還是安心的，莫離很快便聽見他輕微的鼾聲響起。
樂珠早在趙昕進來的當口便出去了，莫離隨手拉過一條薄被輕輕地給趙昕蓋上，就這樣愣愣地看著他的睡顏，漸漸地有些恍惚起來，似乎，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趙昕在她麵前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