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沙啞的聲音竟帶了幾分哭腔，沙場錚錚鐵骨的漢子卻遇見了美人關。
雲王看著溫晗，可惜溫晗終究是指尖的沙，怎麼也抓不住。
他偶爾想要攥的緊一些，便什麼都拿不到了。
他記得三皇兄在親王府中說過的話。
她是蕭親王的親王妃，是他的皇嫂。
他曾笑了十幾年秦澈的懦弱，可惜在女人的身上，秦澈從來比他要勇敢。
雲王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溫晗抬手，將雲王的酒杯拿了過來，開口道：“王爺，您酒量不濟，還是少喝一些吧，對身子不好。”
雲王抬眸看著她，溫晗垂首，又道：“近日戰事頻繁，恐有戰亂，若雲王要出征，還要保重身子。”
雲王眼眸中的火暗了下去。
他的喉動了動，聲音恢複了些許的冰冷，又開口道：”陳法師告訴本王，這一次你回王府也是別有用心，你還會做出一把火燒了霜鶴齋的事情，可本王這一次，想要親口聽你對我說，你是選擇了他，還是選擇了本王？“
溫晗抬眸，看雲王的眼眸。
那雙眼眸的主人早已成熟了，腦子裏不再隻有打打殺殺的畫麵，他想的東西更多了。
那雙眸子裏帶著最後的掙紮。
哪怕早已經知道了答案，雲王卻還是想要再聽一次，從溫晗的口中說出來讓他聽一次，讓他徹底地死了這條心。
溫晗的眸子動了動，開口道：“我是蕭親王妃，王爺請自重。”
短短的一句話，卻說明了溫晗的立場。
雲王的手掌攥緊，重重抬起，卻輕輕落下。
嘴角勾起：“嗬，本王早就不該再相信陳止墨了。”
溫晗開口，聲音冰冷：“王爺，我和陳止墨，早已經沒有關係了。”
至於陳止墨還想要再做些什麼，也全然和溫晗無關。
雲王笑：“嗬，是嗎。”
“倒是本王多嘴了，假話確實比真話好聽多了。”
自嘲似地笑了笑。
雲王不再用酒杯，直接將酒壺拿起來，讓辛辣的酒滑過喉間。
一桌子的好菜動也沒動，倒是酒壺多了許多。
多年之前，少年也是坐在桌邊喝酒，嘴角呢喃，眉宇間還帶了幾分憤青的感覺。
他說，你絕對不能騙我！
他說，我要和你做兄弟！
溫晗來了這裏六年，走過人生最有趣的六年，她一路過關斬將，遇見了很多人。
她自詡無愧於心，可對於雲王，她始終是愧疚的。
無論如何，當年確實是她欺騙在先，當初和少年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溫晗的心中始終有愧疚。
雲王手中的酒壺摔在地上，劈裏啪啦地響聲。
碎片散了滿地，雲王開口，帶了幾分戾氣：“本王想知道，本王差在了哪裏，除了比他晚遇見你了，拋去本王落英觀藏金閣中的幼稚，今日的本王，到底哪裏比不上他！”
他看著她，眼眸中帶了血絲，不知是不是最近都沒有休息好。
溫晗的眼眸動了動。
雲王又道：“本王聽了太多的假話，你和本王說一句真話好不好？”
哪怕真話難以接受，他也認了。
溫晗的喉間動了一下，終是開口：“我被那樣的一個人追過，再美的情話，也動不了心了。”
輕聲細語的話，卻像是一支箭紮在雲王的心頭。
溫晗看著他的表情，又道：“殿下，恕我直言，我手中已再無可以利用的細作，你王府中尚有楚國的靖宇公主為王妃，這樣的我，你還敢娶嗎？”
一言，雲王的臉色變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喉中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出來，可到了嘴邊，終究化作一片沉默。
溫晗起身，開口道：“今日王爺醉了，今天的話，王爺說完了就忘了吧，回去之後還望王爺可以好好的對待王妃。”
話音落，溫晗轉身準備離開。
雲王強撐著精神也站起來，開口道：“本王送你。”
溫晗沒說話，隻是在前麵走著，若是雲王想將她送這最後一程，便再走一會兒。
雲王站在溫晗的身後，第一次發現溫晗離自己那麼遠，多年前那個睡在自己屋內的小侍衛早已不在了，眼前的人，是他的嫂子，隻能是他的嫂子。
思蘭被掌櫃請到了後屋裏，溫晗將思蘭帶出來，走到門前準備坐馬車回親王府。
雲王一直跟在她們身後，也沒有多說什麼，京城下了細細的毛毛雨。
思蘭躲在溫晗的懷裏，怯生生看著身後的雲王，像是看到了什麼鬼魅的人物。
溫晗伸手拍了拍思蘭的後背，算是在安慰她。
雲王一路安靜，雖然喝了酒，卻沒再多說話。
溫晗打著傘等著掌櫃找馬車過來。
卻是身後突然躥過來一個人，一拳打在了雲王的臉上。
思蘭尖叫了一聲，溫晗也愣住，回頭看著眼前的人。
雲王驚了，伸手擦掉自己嘴角的血痕，那人卻是又欺了上來。
溫晗的眉心蹙起，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穆亦寒。
關雎堂的客人們躲得遠遠地，周圍的人也忍不住向著這邊看。
溫晗上前，趕忙將穆亦寒拉開，驚道：“你做什麼？！”
雲王剛喝了酒，反應也慢了些，伸手擦了嘴角的血痕，眼眸瞪著穆亦寒準備上前。
溫晗擋在兩人中間，不讓兩人打起來。
穆亦寒的眸中帶了怒氣：“青青，本世子之前已經和他說過，讓他不要再來糾纏你，若是被我瞧見了，就見一次打一次！”
咬牙切齒的話！
雲王冷哼一聲，也怒道：“不過是戰敗小國，在這裏和本王神氣什麼？！”
說著，雲王上前，也準備過去打穆亦寒。
這句話也徹底地激怒了穆亦寒，咬牙切齒道：“你說誰是小國！”
“身為俘虜，何來蹦躂！”
兩人吵得有些凶。
溫晗擋在兩人的中間，怒道：“誰也不準動手，今日的事情，本來就是個誤會。”
兩個男人被挑起了怒火，不打一架是很難平息的，溫晗夾在中間，有些左右為難。
好在兩人都不會打溫晗。
手中的傘掉在地上，雨珠落在眾人的身上，溫晗站在兩人中間，怎麼也不能讓這場仗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