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嘯這才放下手中的鑷子,往旁邊坐下說道:“再過兩天就到鄴都了。”
“總算到了。”葉蓉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麼長的路途,長到她都快習慣這樣奔波的生活了,也許之後想起來會覺得別有意思,但是現在,她還是覺得有些疲倦的。
她望向燕九嘯,見他神情並不感到輕鬆,反而微微蹙起了眉,便走過去問道:“都快到了,你難道不想回趙國嗎?”
燕九嘯隨手將她摟在懷裏,果然感覺她身上暖烘烘的,便將頭往她頸窩靠著說道:“也沒有,隻是想讓馬車明天分開走,我同奚水先走,你跟林送和吳鎮過兩個時辰再走。”
葉蓉頸窩出被他的呼吸噴得癢癢的,忍不住扭了扭脖子問道:“為什麼?”
燕九嘯惡作劇似的堅持不懈的往她頸窩處鑽,葉蓉終於忍不住用手抵住了他的頭,微微轉身問道:“路上會有什麼危險嗎?你想用自己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
這一路上跟著他們的人並不少,隻不過被奚水甩掉了很多,剩下的一些也不敢靠近,隻能遠遠的跟著,一路上並沒有出什麼事。
燕九嘯被她的頭一抵不滿意的在她掌心停頓了一下,微微正色道:“前麵的地界是燕三白手下的地界。”
葉蓉有又重新聽到了這個名字,前段時間燕九嘯為了讓他對趙國那些人有些微的了解,將這些人跟他的關係大概說了一遍。
這個燕三白,就是用自己畢生的演技將燕九嘯差點騙得命懸一線的趙國大皇子——騙得了燕九嘯,而且還騙了這麼多年,葉蓉心裏再怎麼沒見識,也認識到了這人的可怕。
現在燕九嘯要從他的地界路過,要是平平安安的恐怕不太可能,葉蓉心裏一沉,問道:“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嗎?”
燕九嘯望著她忽然笑了笑,說道:“傻瓜,怕什麼,雖然是他的地界,但是趙國境內,他隻敢搞些強盜打劫之類的掩耳盜鈴的手段,這些擋路的人出來,除掉就行了。”
“我可沒有怕。”葉蓉凝視著他:“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跟我分開走?”
燕九嘯微微一愣,沉默的望著她,他剛才下意識將葉蓉從危險中摘了出去,即使這種程度的危險他有把握化解,也想將她摘出去確保萬無一失。
現在被葉蓉這樣一問,他反而無話可說了,葉蓉往他肩膀上靠了靠,閉眼說道:“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走。”
燕九嘯垂眸望著她寧靜平和的麵容,心裏微微一動,輕聲道:“好。”
葉蓉跟燕九嘯為了明日能夠早起趕路早早睡下了,院外頭的三個人卻精神抖擻的立在院子裏,大眼瞪小眼。
奚水縱身往院牆上一躍,翹腿坐在上麵大咧咧的說道:“今晚誰守夜來著?”
林送跟吳鎮默契的抬頭望著他冷聲說道:“你——”
奚水卻漏出一臉委屈的樣子,說道:“我明明昨天才守完,你們不要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我,明明今天是吳鎮守夜。”
吳鎮麵漏怒氣盯著他,雖然知道他不要臉,但是每次都能被他的不要臉重新震撼一次,瞪著眼說道:“你上次就裝死偷懶,這回又在這裏胡說八道,你想偷懶就直說!”
奚水被拆穿也麵不改色嘻嘻哈哈的望著他們,其實他這麼多年來,早就已經習慣了半醒半睡的模式,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把他從夢中驚醒。
所以即使每天都是他守夜也毫不費力,隻是無聊久了,碰上兩個直愣愣的侍衛讓他總是忍不住生出一點作惡的心理,因此對輪流守夜之事樂此不疲。
因為這樣爭執不休的結果,是他們三人一起不眠不休的爭論一個晚上,相當於三人一起守夜。
奚水一腳踩在一邊的牆上,一腿耷拉著下垂,應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承認我想偷懶吧。”
“你!”吳鎮瞪了他一眼,又知道自己打他不過,憤然的往一旁長廊的欄杆上一坐,不再同他說話。
林送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在吳鎮身邊坐下,相處了這麼久,吳鎮看不出奚水惡作劇般的心思,他已經猜到了一些。
即使他們守夜,奚水回去睡覺,他也不會安然入睡,一個晚上不知道要醒上察看幾回,隻是這惡趣味的習慣,實在讓人恨得牙癢癢。
奚水在牆上晃蕩了兩下,一掃底下的兩人都不理會他了,頓時有些無趣,往牆上一躺,腿無所顧忌的一翹,說道:“逗你們玩的,現在臨近趙國了,就算不是我守夜我也睡不著,你們回去睡吧,明天白天我可是要休息的。”
吳鎮抬眸望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一動也不動的,林送倒是沒留意他的話,看他在那一線牆壁上伸展自如,對他輕功的高深程度已經充滿了駭然。
奚水見自己一片好心沒人領會,顧影自憐般的歎了口氣,眯著眼睛,腳踝一動一動的晃著腿。
林送往欄杆上靠了靠,問道:“為什麼離趙國越近你越不敢睡,難道趙國比荒郊野嶺的強盜還要可怕嗎?”
奚水晃動的腳踝頓了頓,不在意的說道:“強盜呼天搶地來了殺了就好,就怕來的人無聲無息不知道是人是鬼。”
林送一臉茫然,顯然沒聽太懂,奚水卻難得神情正經了一些,恍惚間林送從他臉上看到了跟燕九嘯如出一轍的淡漠。
他正想趁機將趙國的情況問個清楚,奚水卻如被電擊中一般直挺挺的從牆上坐了起來,手按在腰間的軟劍上一動不動的側耳聽著什麼。
奚水已經縱身躍下了城牆,林送跟吳鎮不明所以,隔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酒樓後院傳來一陣動靜。
兩人立即起身,林送轉頭對吳鎮說道:“守住燕太子跟小姐的屋子,先不要驚動他們,我去後院看看。”
吳鎮立刻點頭,轉身就奔向走廊的另一頭屋子。
林送趕到後院的時候正好看到奚水將最後一個沒倒下的人敲暈在地上,另一邊的牆角堆著幾桶油,濃重的油味直直鑽進他的鼻腔中,十分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