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怔怔看著相擁的男女——那二人穿著喜服,男子驚豔,女子嬌美,那般般配。
唯有他,穿著白衣,像個局外人一般。
可是……前世葉非晚分明說過,她說,她最喜歡他穿白衣的模樣,比這世上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她親口說過的。
胸口一陣陣的酸澀不斷翻湧著,擠壓著他的心口,酸澀至極,痛的他幾欲彎下腰身,痛的他……想要毀了眼前的一切。
卻強忍住了。
“皇上有事?”扶閑緩緩鬆開擁著葉非晚的手,垂眸掩去全數情緒。
封卿望了他一眼,目光緩緩落在葉非晚身上:“一炷香時間已過,你的選擇……”
站在廳外,想著她與旁的男子在這裏共處,便如生生折磨一般。
他尋找了兩年,多一刻,他都不願再等。
葉非晚回望著他,自嘲一笑:“你贏了,皇上。”
話落,她起身繞過封卿,朝庭院中走去,步伐並不快,隻是背影瘦削,孤零零的。
封卿依舊僵在門口處,他贏了嗎?
可是為何,聽著她極陌生的稱謂,看著她唯恐避之不及的背影,他卻覺得……他輸了,一敗塗地。
不是輸給了扶閑,而是……輸給了她。
最終,封卿轉身,離開此處。
下瞬腳步卻一頓,身後,扶閑的聲音極輕:“你若待她不好,我定不會輕饒你。”
……
葉非晚一步一步朝府邸門口走去,腦中空蕩蕩的,心也空蕩蕩的,隻是,莫名的悲傷與壓抑卻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
“王妃……”一旁,高風低低喚著她。
葉非晚轉眸,眼神有些困惑:“你是在叫我?”
高風身軀一僵:“您……”
“我不是什麼王妃,”葉非晚笑了笑,“你以後,喚我名字就好。”
雖不知為何,可是她不喜歡“王妃”這個稱謂,聽見心中便沉甸甸的,如罩著枷鎖一般。
高風仍舊呆呆望著她,靜默不敢多言。
葉非晚亦再未多言,還欲朝前走,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她抬眸,看著眼前白衣聖潔的封卿,肩頭披著幾分深秋的陽光,如他整個人會發光一般,眉目清冽,一陣細風吹來,吹著他的白色袍服拂動,恍若謫仙。
他正皺眉望著她。
“怎麼?”葉非晚反問。
封卿看著她身上的嫁衣,極為刺眼,他還記得上一次她穿著嫁衣,那般無畏的擋在他身前,替他擋下了那一劍,而今,她身上的嫁衣卻是為了嫁給旁人。
“去把衣裳換了。”他啞聲冷道。
葉非晚怔了怔,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裳,繼而勾唇笑了笑:“不好看嗎?”
妝娘擺弄了一個多時辰的傑作。
“葉非晚!”封卿聲音驀地凜起。
葉非晚睫毛微顫,記憶中,似乎也有人總是連名帶姓,一口一個“葉非晚”的喚她,如冰一般。
很熟悉。
“不用換了。”葉非晚望著他,手緩緩落在腰間的腰封上,而後輕輕扯開,嫁衣如火,頃刻散開,隱隱露出雪白的裏衣。
封卿的目光陡然陰沉,看著她隱隱露出的裏衣:“葉非……”
話未說完,便已頓住。
葉非晚動作未停,已經將嫁衣脫下,火紅的嫁衣落在地上,她穿著裏衣站在庭中,笑看著他:“這不是你想要……”
聲音被眼前的黑影打斷了。
封卿薄唇緊抿,臉色蒼白,他迅速褪下白衣,將她瘦削的身子緊緊裹了進去,抓著她便快步朝停在門口的馬車上快步走去,腳步慌亂。
待到了馬車旁,他擁著懷中女子坐上馬車,落下轎簾,擋住了外麵所有人的目光,卻未曾鬆開擁著她的手。
這是……重逢後,他第一次這般擁著她。
她的身體在他懷中那般僵硬,可是他的心中,卻萬般滿足。
“皇上抱夠了嗎?”葉非晚作聲,聲音平靜,而後便已從他懷中撤出,將身上的白衣脫下,遞到封卿眼前:“還你。”
封卿看著她手中的白衣,沒有言語,更未曾伸手接過。
馬車“吱”的一聲晃蕩了一下,開始前行。
一旁的轎窗被方才的晃動輕輕拂開一角,葉非晚轉眸望去。
府邸門口處,站著一道紅影,正定定望著這邊,寬袖在深秋的風中拂動,形容蕭瑟。
扶閑。
葉非晚怔怔望著那抹身影出神。這個總是在自己失落時給她溫暖的男子,這個總是嘴硬心軟的男子,她終究還是負了。
下刻,眼前卻倏地一陣天旋地轉,身上一沉。
封卿竟直直將她壓在身下,呼吸沉重,彼此的氣息糾纏著,他居高臨下望著她:“這麼舍不得他嗎?”他以氣聲低語,聲音曖昧。
葉非晚聲音平靜:“他險些是我的夫君。”
我本就是你的夫君。
封卿險些脫口而出,卻終是止住了話頭,他望著她,前世,她也曾淚眼婆娑望著他道:“你喜愛旁人嗎?可……你是我的夫君啊。”
如今,她再不會說了。
“皇上若無事便放開……”葉非晚開口。
話至一半卻被人打斷:“方才,你們做了什麼?”封卿依舊壓在她身上,緊盯著她。
“什麼?”葉非晚平靜反問道。
“那一炷香,在屋內。”封卿聲音字字咬牙切齒。
“皇上不都看見了?”葉非晚挑眉。
“除此之外呢?”封卿望進她的雙眸中,“或者說,你們……曾做過什麼?”
“……”這一次,葉非晚沉默了下來。
封卿伸手,一點點爬上她的臉龐:“牽過手了?”
葉非晚睫毛微顫,靜默不語。
“還是……你們也曾相擁過?”封卿的拇指,撫摸著她殷紅的唇角,他湊近到她耳畔,聲音越發曖昧,“他吻過你?”
馬車輕輕搖晃了一下。
葉非晚望著封卿,隻勾唇淡淡笑了笑:“和你有關?”
封卿身軀一緊,指尖冰涼。
他看著她此刻的淡然笑意,突然想到前世,宮宴之上,她看見他與曲煙悄聲言語,臉色蒼白的問他,和曲煙究竟是何關係。
而他那時隻眉心緊蹙望著她應:“和你有關?”
和此刻她的冷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