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她終是卑鄙的

今夜,王府的後院不比前院繁華,反添了幾分蕭索。

偶有涼風吹來,吹得人身子泛著一股涼意。

葉非晚摸了摸手臂,轉頭看著早已將她放開的封卿:“你這是做什麼?”突然出現,一言不發將她帶離那裏,而今他自己卻隻望著前方黑漆漆的夜色,不再言語。

“……”可回應她的,隻有死寂。

葉非晚等了許久:“……我先回了。”終究耐心告罄,她轉身便欲離去。

“你不喜被人圍觀……”身後,封卿的聲音傳來,很輕,甚至……帶著淺淡的困惑。

葉非晚聽著,心中竟升起一股想笑的衝動,多諷刺?他竟連這一點都不知。

“封卿,我們相識近五年了,我嫁你也近一年的時間了。”她語氣難掩諷意。

這麼長的時間,即便拋卻前世嫁他的三年時光,她也了解他諸多,可是……他竟連她不喜被人圍觀都不知。

“……”封卿本垂落於身側的手僵硬冰涼。

他不知自己方才離開後,為何突然折返,可站在那處,望著她一人站在眾人前的背影,明明就離她這般近,卻覺得……她孤零零的,讓人瞧著心酸。

“葉非晚,你去將衣裳換了,今夜之事,適可而止。”他緩和了語氣,靜靜道。

他甚至……什麼都不予置喙了,那些人的風言風語,他自有別的手段堵住,隻要她老老實實呆在王府,那些爛攤子,他不介意去收一收。

“適可而止……”葉非晚低聲呢喃,重複道,下刻她驀地抬眼,雙眸在夜色中很是晶亮,看的封卿都怔了怔。

“封卿,我今日這番裝扮,瞧著好些人都不可置信呢?你不喜嗎?”她望著他,聲音帶著刻意的嬌柔。

那般多人,見到她今日這番裝扮,眼底明晃晃的驚訝,許是……他們未曾想到,傳聞裏不知羞恥追在封卿身後的她,本該是無鹽的,卻……尚有幾分姿色吧。

“……”然,封卿卻隻盯著眼前女子,目光深邃漆黑,薄唇緊抿,未曾言語,亦……未曾否決。

“你自是不喜的。”良久,葉非晚低笑一聲,聲如呢喃。

他見過曲煙那恍若仙子的模樣,豈會……再對她這般凡人上心?豈會喜歡她這般之人?

封卿凝眉,他望著眼前女子,哪怕……如今她尚在他身側,他總覺得她飄忽不定般,他啟唇:“葉非晚……”

話還未完,便已被打斷:“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什麼?”

葉非晚抿唇低語:“你告訴我,關於那棵老歪脖子樹,你為何要說出那番話?”那番讓人誤解又懼怕的話。

好像……前世的那個封卿也回來了一般。

封卿神色微白,那些莫名其妙的回憶,每次記起,都牽扯的心口一陣陣痛:“那你呢?”他反問,字字似從牙縫中擠出一般。

“什麼?”

“葉非晚,你為何這般在意老歪脖子樹那番話?還是說,你隱瞞了本王什麼?”他多出來的那些記憶,她知道是怎麼回事。

因為每一次,她都似受了巨大打擊一般。

包括現在,此刻,她的臉色那般蒼白。

“葉非晚,”他走到她跟前,“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葉非晚睫毛一顫,抬眸一眼望進封卿的眸中,卻……不似之前的冷冽涼薄,反而……添了幾分如海般的深邃與陰鷙。

像極了前世。

她幾乎瞬間後退半步:“封卿,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她一字一頓,說的斬釘截鐵。

封卿凝望著她,眼中的陰鷙終究散去,他不信她,不信她口中說的“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他不願糾結於那些回憶,他更不願……看著她透過他,尋找另一個人的模樣。

“今夜,你該鬧夠了。”封卿嗓音微啞,轉了話頭。

葉非晚眉目一僵,似是困惑,她不懂,為何……他每次都以為她隻是在“鬧”而已?

“鬧?”她目光專注望著封卿,神色間前所未有的認真,“封卿,我從未鬧。”

她很認真。

哪怕他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她依舊認真。

從當初認真的愛,到如今認真的舍棄。

“若沒有鬧,便乖乖跟在本王身側,今日官宴後,王妃之位仍是你的,你也無須再去那些是非之地,隻為著一點兒銀子,自有榮華富貴。”封卿緊盯著她道。

王妃之位,榮華富貴……他仍以為她要的是這些?

葉非晚自嘲一笑:“然後呢?”她很是平靜,“然後,我仍舊每日等在這後院中,孤身一人日日守著活寡,等到過些日子,看著你納妾填房?”

“我何時說過要納妾填房?”封卿神色漸怒。

葉非晚一僵,他方才那番模樣,連“本王”都不說了,一個“我”字,好像對她“弱水三千隻取一瓢”一般,可是……前世他是沒說,他直接做了。

“我不願隨你去官宴上了,封卿。”葉非晚安靜道著,想了想,她朝著他走了半步。

她不願死守著一個王妃之位了,不願要孤寂冰冷下的榮華富貴。她貪心到,想要一段兩廂情願的姻親。

可是,她想要的,封卿永遠無法給她。

“你想知道為何嗎?封卿?”葉非晚抬眸,站在他眼前,嗅著他身上的檀香。

“……”封卿喉結微動,未曾言語。

葉非晚踮腳,欲湊近到他耳畔。

卻僵了僵。

封卿幾乎瞬間朝後方躲避了一下,似在排斥著她的接近。

氣氛陡然凍結。

前院的席宴,有片刻的喧鬧之聲,絲綢笙簫不絕於耳。

封卿背對著前院門口處,而葉非晚,卻將前院清清楚楚。

一個女子戴著麵紗走了過來,身上穿著一襲如仙子般的白衣,盈盈一握的腰間,是金色的腰封玉帶,與封卿身上的這襲白衣,極為般配。

原來……封卿送來的那件白衣,竟是這般好看。

葉非晚靜靜想著。

那女子青絲綰起,於朦朧夜色之間,添了幾分溫柔嫻靜,麵紗上隻露著眉眼,卻難掩風華。

白日裏還在說“葉姑娘是在可憐我嗎”的曲煙,終究……還是穿上了這件白衣。,

或許……本該這般。

和封卿般配之人,從不是她。

“封卿,因為……”葉非晚仍固執的湊近到封卿耳畔,“我曾經真的很……”愛你。

最後二字,她沒說出口。

也沒必要說了,曲煙出現,她便注定輸的徹底。

“什麼?”封卿凝眉,偏首看向眼前女子,喉結微緊,他能嗅到她身上的淡雅香氣。

“我說,我終是卑鄙的。”葉非晚側首,輕輕在他臉側印上一吻。

封卿身軀僵凝,隻覺臉頰似有熾火一般,飛快席卷全身:“你……”他剛欲啟唇。

女人的聲音卻再次傳來:“封卿,曲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