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相公?

好生熟悉的嗓音,帶著一貫的隨意。

葉非晚手指一顫,人亦僵硬下來。

甚至還未等她過多反應,手臂便已被人抓住,而後輕描淡寫扯向後方,直接便將她拽了出來,隔開了她與方東的距離,身形趔趄了一下。

葉非晚勉強站定,回首,果真瞧見一襲暗緋色的袍服,在夜風中微微拂動著,還有……他仍舊驚豔的眉眼,比女子還要生的絕色,隻是此刻,他不染自朱的唇緊抿著,臉色鐵青。

“……原來是扶閑公子啊!”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好久不見,未曾想在這兒碰見了,好巧……”話落,便欲轉身逃開。

終未能成功。

扶閑信手抓著她後頸的衣裳,甚至沒有怎麼用力,她便再掙紮不開。

“葉非晚,”扶閑突然垂首,湊到她耳邊,一字一頓,“本公子尚還記著,你說,要去青山寺安靜一段時日?”

葉非晚睫毛一顫,的確……當初她確是這般說的。

“所以,”扶閑長指指向城門上“煙城”兩個大字,“這兒是青山寺嗎?”

“……不是。”葉非晚默默搖首。

“那你……”扶閑還欲說些什麼。

“你是……今日遊花街的那位絕色公子!”方東認出來人,聲音都添了幾分激動。

葉非晚:“……”扶閑不過生的好看些,至於這般……過激?

扶閑微眯雙眸,打量了一眼方東,扯唇涼涼一笑:“你是……葉非晚的奸夫?”

葉非晚無語凝滯。

“不是,怎麼會,絕無可能!”方東幾乎立刻搖首,如被辱了般,“葉姑娘不是我愛慕之人,我方才亦是被迫的!”

葉非晚:“……”果然,美色不分男女。

“原來是被迫的啊……”扶閑玩味般道了一遍,斜睨了眼一旁的葉非晚,勾起一抹風華絕代的笑,“我名喚扶閑,這位公子,我與葉姑娘有筆賬要算,不妨……”說著,他朝一旁睨了眼,言外之意不外乎“你可以滾了”。

方東眼睛都直了,連連點頭,轉身飛快離去。

葉非晚一僵,看著那見色忘義之人的背影,良久:“扶閑公子的美男計,當真是男女不分啊。”

扶閑收回目光,半眯著眼睛打量著她,而後倏地露出一抹與方才無二的笑,朝她靠近了幾分:“那你,又算男算女?”

葉非晚呆了呆,拋卻他的紈絝不說,單論樣貌,扶閑當真是絕色,隻是……

“無趣,”她推開他,“我連封卿都能棄了,你覺得我還會被美男計所誘惑?”

封卿不也是清魅華麗、風華無二的人,她不照樣離開的幹淨利落。

“連封卿都能棄……”扶閑呢喃一聲,神色一冷,拂袖轉身便欲離開。

葉非晚不明所以望著他的背影,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怒火。

“還不跟上,難不成要本公子親自請你?”身前,一人輕斥。

葉非晚腳步僵了僵。

“怎麼?”扶閑停下腳步,微微側眸望向她,“葉非晚,你當真以為,你還能再逃離?”

葉非晚睫毛一顫,最終還是默默跟上前去。

她雖不知扶閑是何種身份,不過……不論京城也好、煙城也罷,扶閑所表現出的,絕不隻是一個伶人這般簡單。

扶閑在前方閑庭信步般走著,他並未說去哪兒,葉非晚也看不出他心中想法。

她隻安靜跟著,半字未問。因為她不知自己該去何處了。

隻是她低頭太過專注,一時竟未瞧見前方人影已然停下。

“砰”的一聲悶響,她已撞上那人後背。

“怎的突然便停下?”葉非晚一手輕撫著刺痛的鼻子,抬眼埋怨道。

扶閑朝前睨了一眼,輕哼一聲。

葉非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原來……前方已到一片寬河,河水湍湍,不遠處偶有幾處漁火,在漆黑夜色裏很是寧靜。

“來此處作甚?”葉非晚凝眉。

“這話,當是本公子問你才對吧?”扶閑隨意尋了處樹幹靠著,眯眼望著她,“來此處作甚?”

煙城,在整個大晉而言,太不起眼了,不像是首富之女應當來的地方。

葉非晚眼神飄忽片刻:“想來……便來了。”

“你以為我信?”扶閑輕哼一聲,“葉非晚,本公子有的是手段讓你說實話。”

葉非晚一僵,良久微微垂眸。

“和封卿有關?”扶閑了然,聲音微沉。

葉非晚指尖顫了顫,果然……這般明顯嗎?

“我曾向往過,成親後同相公一起來此處……”她望向遠處漆黑的河麵,“如今才知,原來我一人亦可。”

“和相公……”扶閑呢喃般重複了一遍這句話,莫名的有些喑啞。

“什麼?”葉非晚不解,隨後猛地反應過來,“不是說你!”

“這般激動作甚?”扶閑冷哼,“我還覺得吃虧了呢。”

葉非晚:“……”

二人間竟就此靜默下來,目光沉沉望著遠處的寬河。

不知多久。

“葉非晚。”扶閑突然沉聲喚著她的名字。

葉非晚沒有轉頭,仍舊望著不遠處漆黑的河麵:“嗯?”

“通緝令,看見了吧?”

葉非晚眸光一沉:“嗯。懸賞五萬兩白銀,封卿出手真大方。”

“是啊,”扶閑應,“也不看看值不值,真是不拿銀子當錢。”

“喂!”葉非晚扭頭怒目而視。

扶閑卻在夜色裏沉沉笑了一聲:“堂堂前首富千金,還會為區區五萬兩白銀發火?”

葉非晚僵凝片刻,許久隨意抬頭看天:“沒辦法,我沒銀兩了。”銀票不能通兌,銀子所剩無幾。

她再不是首富千金了,不過就是個……可憐巴巴的下堂妃而已。

扶閑凝眉,扭頭看著身側之人,明明極為普通的一句話,不知為何,竟讓人聽著心中一酸。

“喂,扶閑。”葉非晚突然開口。

“什麼?”

“你說……他為何這般厭我呢?”葉非晚半眯著雙眼,眼底盡是困惑,“我明明……放下了一切,明明為他的王妃之位騰出了位子,他怎的……就不能放過我呢?”

留下一封和離書,徹底放他自由之身了。

被傷過也哭過,終於認清,他的不愛,就是不愛。永遠不會因為同床共榻便變為愛。更不會因她的死纏爛打而改變。

他的厭惡,讓她開始害怕起來。

扶閑靜靜聽著女人的問題,看著她滿目茫然。

她似乎根本不想要回答,隻是……想說些話,什麼都好。

所以,他也不會回答:也許,就是因為你放下一切,他才不會放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