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久違的溫暖

夜風陣陣,帶著幾分初冬的寒意。

葉非晚定定望著眼前人的背,很是寬厚。

莫名其妙的,竟然想到了前世,封卿留給她的,似乎也總是這般的背影,可是……他從未等過她。

而今,眼前這個同樣寬厚的背影等她了。

所以,她靜靜上前,義無反顧的趴到那個背上,很溫暖。

溫暖到鼻子一酸,她不懂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其實……曾經去斷崖山時,她察覺到了和封卿之間似有若無的接近,可回了京城,一切便回到原處。

也有好久……沒人這般溫暖她了。

在背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她緩緩閉眸。

南墨側頭,望了眼背上的女子,勾唇淺笑一聲,再未多言。

二人便這般,沿著街道,逆著人群,緩步行著,無人知究竟走了多久。

“好冷啊……”驀然,背上女子啟唇低道,聲音微啞,好似囈語。

南墨頓了頓:“夜色本就涼,你且忍著些。”

“冷……”葉非晚卻沒有應,恍惚之中,好像回到冷院的時候,下瞬,她驀然低道,“對不起……”

南墨本沉穩的腳步一僵,卻極快恢複自然,抿了抿唇,並未言語。

“封卿,對不起……”女子的聲音依舊低低柔柔的,明明很是平靜,卻讓人聽著心中酸澀。

南墨本背著她的手頓了頓,許久,方才輕聲問道:“他……當真這般好嗎?”

可葉非晚並未回應,她仍舊在呢喃著:“對不起,封卿,我本不該……逼你娶我,更不該……定親那夜……對不起……”聲音斷斷續續的。

南墨察覺到,自己後頸都似有幾分涼意與濕意。

“可是……為何不放了我呢……放了我,也放過自己不好嗎……”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了。

南墨認真聽著,可聽到後來,也聽不清最後幾字,又過了許久,她再未言語,他本緊繃的身軀逐漸鬆懈下來,聲音輕緩:“晚晚,我並非他。”

話音剛落,他便察覺到背上的女子身軀一滯,便是肩上的手都避開了幾分,她道:“對,你並非封卿。”封卿不會背著她。

“你是南大哥,和我一起長大的南大哥。”

南大哥……

南墨眼底微暗,當初葉老爺總說“非晚看起來便癡癡傻傻的,哪天定然會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可是,她卻總能看透些什麼,然後……若無其事的用一個簡單的稱謂,便隔絕開二人的距離。

許久,他問:“可否,不止是南大哥呢,晚晚?”若是以往,他從不會問出這般逾矩的話,可今日,許是夜色使然,許是她醉了,話,竟然鬼使神差的問了出來。

然,背上的女子卻隻是搖著頭,他甚至連側頭都無需,便已察覺到她在回絕了。

單單是搖頭還不夠,她甚至鄭重的直了直身子子,認真道:“不可以的,南大哥隻是南大哥。”

南墨腳步微凝,緊了緊背著女子的手臂,聲音極淡,溫和卻又帶著幾分莫名的幽歎:“晚晚,早知你便是這般狠心的丫頭了。”

“你也這般覺得嗎?”葉非晚卻絲毫沒有被人損的不悅,反而炫耀般道,“我也這般覺著呢。”

南墨無奈搖搖頭,眯著眼睛朝前望去,卻在看見街上一派光亮時輕怔:“晚晚。”他低低喚著背上的女子。

“嗯?”

“抬頭。”

葉非晚順著話中意思抬頭望去,以往本該宵禁的時辰,眼下卻一片亮光,好些顏色的花燈逐漸在遠方升起,不少店家門口亦掛著大紅的燈籠。

京城的花燈之夜,竟這般美。

葉非晚不覺有些呆怔起來。

“糖葫蘆,糖葫蘆……”街邊小販在高聲吆喝著,不少孩童拿著銅板,一個個數著交給那小販,自己挑一個糖多的糖葫蘆,歡天喜地的跑開。

“想吃糖葫蘆嗎?”南墨聲音很低。

“……”葉非晚不語。

“我記得,你剛掉牙時,府上無人敢給你買這些,你便來纏著我……”南墨說著,搖頭無奈笑了笑。

那時,他便是讀書習字,都是葉老爺出的錢,哪裏有閑錢給她買糖葫蘆呢?

可是……後來,看她日日尋摸,哭的眼睛都腫了,最終……省了四五日的晚食,給她買了一根。

她那日很開心,拿著糖葫蘆和寶貝似的。

葉非晚仍舊沉默。

她不敢麵對今夜的南墨。

夜色越發深沉了,可這街巷之間,盡是花燈、人群,好生熱鬧。

葉非晚手中攥著糖葫蘆,始終沉默。

糖葫蘆,南墨最終還是買了。街道上,相攜而行的有情人並不少,他們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二人再未開口,唯有腳步聲緩緩響起。

南墨靜靜走著,卻開始盼著,這條路若沒有盡頭多好。

隻是……靖元王府,還是徐徐出現在不遠處,門口掛著兩盞大紅燈籠,在夜色裏搖曳。

背上,葉非晚似是清醒,抬頭望了一眼,低低道“到了”,下瞬,便已從他的背上躍了下來。

南墨身形一頓,她這般自然遠離他的行動,讓他想到當初,她求著他對葉長林說“他對她隻有兄妹之情”的場景了。

然,葉非晚終究高看了自己的酒量,低估了此刻的醉意,腳落地的瞬間,她便覺身形有些不穩。

南墨順勢扶住了她,將她穩穩攙著,護在身前。

夜色裏,映著不遠處的燈籠的光亮,王府裏黑漆漆的,無人等她。

可眼前南墨的手,卻格外溫暖,溫暖到讓人不忍鬆開。

“晚晚。”南墨的聲音也是,格外溫暖。

“……”

“往後,不要自己再去喝酒了。”南墨囑咐著,“會讓人擔憂。”

“……”

“若是想喝,若是心中有煩心事,便說與我聽,你不是說……我是你南大哥?”

“……”葉非晚依舊沉默,可……眼眶更酸了。

今日,她莫名脆弱。

“怎麼哭了呢……”南墨輕歎一聲,伸手便要將她臉上的淚拂去。

然此刻,身後一輛馬車駛來,熟悉的一聲“籲——”之後,轎簾被人掀開,一人從上下來。

葉非晚身軀一僵。

封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