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馮大虎這種人,我可不想放過他,我希望他的鬼魂在地獄裏,備受煎熬,下油鍋,滾刀山,哪個酷刑都不能省。
崔判官的表情突然變得很輕鬆,向我行了一個禮,“是小娘娘。”我回頭一看,冥王也不知去向,大概已經回到刺青裏麵了。
這個死鬼冥王的速度倒是快,來無蹤,去無影,真適合做鬼。
我暗暗後怕,剛才吳純蘊對我做的一切,不知道這個家夥看到了沒有,我真的害怕這個家夥什麼都知道,他半夜來個秋後算賬,我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他不理,那我可慘了。
我不由得咒罵起吳純蘊來,這個家夥做事有沒有大腦,這樣明目張膽,他是不會有什麼事的,慘的可是我啊!
我不由得多問了他幾句,這個家夥自以為長得帥,女人一定倒貼著他,對誰都撩,對誰都動手動腳,這個色鬼怎麼沒有收到任何教訓,我現在倒是巴望著死鬼冥王幫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吳純蘊。
我又擔心小奶貓在這裏瞎跑,被冥王發現了,連忙問崔判官,“小奶貓嗎?”
“他去找你爺爺了。”
這小奶貓辦事倒也盡心,我一時間覺得多了一個好幫手,點了點頭,崔判官接著說道,“叫他來保護你,我就去忙了。”
我點了點頭,一道紅光閃過,崔判官不見了。
大概過了一炷香時間,小奶貓蹦蹦跳跳地從柳樹上竄了下來,跳到我肩頭上,對著我的脖子蹭了又蹭。
我揉了揉他的毛,小奶貓得意洋洋地叫了一聲,“小娘娘,我找到你爺爺了。”
我一時驚呆了,吳純蘊、崔判官、黑白無常都沒有找到我爺爺,一隻小奶貓倒是找到了我的爺爺,我有點不相信,小奶貓覺得被小看了,肚子氣鼓鼓滾了起來,馬上伸出爪子來,“就在那個方向。”
我還是覺得忐忑不安,用手指捅了捅小奶貓,“我爺爺的情況怎麼樣?”
“很不好,是我救下來的。”小奶貓的話一出口,我就急了,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馬上吩咐小奶貓,“快帶我去。”
在村東頭的水庫邊,小奶貓停了下來,我四下裏張望了一下,“我爺爺呢?”
小奶貓躍下我的肩頭,跑到了一處茂密的草叢中,我跟著過來,一叢高高的草,掩蓋著一個不高的墳頭。
墳頭前豎著一個墓碑,木頭做的,已經風化,上麵字模糊不清,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小奶貓指著墳頭,“在裏麵。”
我嚇得不輕,什麼時候把我爺爺活埋了,情急之下,我跪在地上,就用手去扒開墳頭的土。
當我的手指被尖利的石塊磨出血時,我的大腦清醒過來,這不是個辦法,“小奶貓,你快去守住我爺爺的魂魄,我去找人幫忙。”
小奶貓答應一聲,閃進了那個墳頭裏。
我跌跌撞撞的往回跑,邊跑邊哭,祈禱爺爺不要出事。
在門口,就看見恍恍惚惚的路燈下,吳純蘊拿著一張紙鶴,正在做法,他應該在找我們。
我衝著他大叫起來,“快,救我爺爺。”
吳純蘊迎上來,三言兩語問清了情況,轉身進了院子,找了兩把鐵鍬,跟著我就飛奔起來。
我邊跑邊哭,我盡量壓抑著聲音,不叫吳純蘊聽見,突然,一隻手伸出來,揉了揉我的頭,“傻丫頭,冥王不收,爺爺死不了。”
我揚起頭來,看見吳純蘊的花瓣嘴唇,幾乎要貼到我的鼻子上了,我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可是傷著了也不好啊。”
花瓣嘴唇突然哆嗦了一下,吳純蘊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再說話,隻是跟在我的身後,向著小樹林走去。
這個墳頭因為年久失修,隻有很薄的一層土,吳純蘊幾下就挖到了棺材板。
我跳下墳坑,用手扒著棺材板上,連聲問裏麵,“爺爺,你還好嗎?”
小奶貓的聲音傳了出來,“一切無恙。”
我讓開來,吳純蘊掄起鐵鍬,砸在棺材板上,這棺材板曆經年代,早已風化,幾下子就砸出一個洞來,我向洞裏張望了一下,爺爺臉色蒼白,穿著一身黑色的壽衣,平躺在棺材裏。
吳純蘊把剩下的棺材板都砸碎了,我扶著爺爺坐起來,伸手在爺爺的鼻孔下摸了摸,呼吸正常,可是任憑我怎麼叫爺爺,爺爺就是不答應。
吳純蘊背著爺爺,我跟在後麵,回到了家裏。
吳純蘊給爺爺看過了,不應該是魂魄上的事情,請醫生看過了,醫生說,隻是氣悶昏了過去,吃了他開的藥,隻要靜養就行了,我也放下心來。
而崔判官和黑白無常看到爺爺被找回來了,也回地府去了。
我想起一件事來,吩咐小奶貓,“你快去找王英蓮。”
小奶貓答應一聲,一閃身就不見了。
我守著爺爺,媽媽忙前忙後,給爺爺熬著中藥,而爸爸那頭就拜托給了吳純蘊。
中午的時候,最燥熱的時候,知了吵得人心煩,莊子裏的街麵上熱鬧起來。
一個大喇叭,高聲叫著,“尋找我兒,王小英,提供有效線索者,獎1萬塊錢,找到我兒著,給20萬。”
這聲音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幹癟,幹燥,熱烈,暴躁,淒厲,五味雜陳,叫人聽了十分不好受。
我馬上就想起了王英蓮,就來到了街上看熱鬧。
一個紅色的三輪車,油漆掉了一半,滿身是泥,兩個高高的紅色旗子插在上麵,呼呼作響。三輪車的四周掛著一張擴大版的女娃子的彩色照片,應該就是丟失的那個女孩子,而後麵被包裹了起來,就像一個帳篷一樣,裏麵好像有一個人,看不太清楚,隱隱的能聽到他在笑。
而騎車子的,是一個中年婦女,一臉的皺紋,又幹又黑,皮膚粗躁,都起了皮,頭發早已花白,穿著一身髒兮兮的運動服。
別看這樣一個人,表情早已麻木,卻依然透露著堅毅。
這輛三輪車,圍著我們的村子,轉了一圈又一圈。
那個中年婦女,審視著每一個路過的門,黃褐色的眼眸裏,透露著渴望,希望會有一扇門為她打開。
可是,除了七八個掛著鼻涕的小孩子,跟在三輪車後麵跑,這個村莊卻沒有一個人出來,隻是遠遠的望著這個三輪車,交頭接耳。
有一兩個大一點的小孩,剛想迎上去說些什麼,馬上就被大人拉開了。
我看到這一幕,心裏一沉,這不就是王英蓮說的那樣嗎,這個村莊沒有一個人肯幫她,當初她這樣說時,我還以為他誇大其詞,平常我以為這些村民和善仁愛,沒有想到,親眼所見,這些村民都是如此的麻木和不仁。
想想我也明白,我們村莊並不太富裕,現在的彩禮這麼高,條件不好的根本找不到媳婦兒,我們村子裏就有七八個光棍漢,要解決他們單身問題,隻有買媳婦兒了。
而買媳婦也需要一大筆錢,如果媳婦跑了,這筆錢問誰要?
而剩下的光棍,多半是村子裏生活的最苦的人,買回來的媳婦,日子過得怎麼樣,可想而知。
我的腦海裏,出現了頭一次看見王英蓮的樣子,脖子上掛著一條粗粗的鐵鏈,全身都是傷,沒有一個人理她,見到什麼吃什麼,連生的活的東西都吃。
我忍不住了,上前去問,“這是你家的小孩?”
那個中年婦女一見有人搭話,激動得眉頭高高的揚起,連連的點頭,馬上就問,“你看見她啦?”
還沒有等我答話,一個老太太就跑了過來,拽著我的胳膊,“她在外麵上學,她能認識誰?你到別的村莊去找找吧,也許能有機會找到你的女兒。”
說著,不顧一切的把我拉開了。
中年婦女好像看慣了這一幕,一點都不吃驚,隻是目光投在我身上,久久不忍離去。
我回頭望著她,那一臉的褶子,應該是風吹雨打的,看樣子他們找女兒找了很多年了。
我回到了爺爺身邊,望著爺爺蒼老的臉,心裏打起了問號,爺爺當年真的沒有管王英蓮的事情嗎?不管怎麼說,我還是選擇相信爺爺。
門口大喇叭的聲音,漸漸的遠去了,那輛三輪車應該離開了這個村莊。
門口突然嘈雜起來,一群男女老少湧進了我家的院子。
眾人紛紛吵嚷著,“叫妹娃子出來。”此起彼伏,怒火衝天。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來了門口,媽媽怕我有事,把我攔住了,我就倚著門,向外張望。
我媽媽連忙迎了出來,將眾人攔住了,“大家有話好好說,不要情緒激動。”
一個沒牙的老太太上前來,這是沈三娘,“剛才妹娃子要跟那個女的說,咱們村子裏誰是拐賣來的,大妹子,這事你得管管啊!”
媽媽聽了,一拍巴掌,“她這事幹的,太不地道了。”
我的手在門上劃出一道痕來,沒有想到媽媽這樣說,心往下沉去,可能王英蓮說的是真的,我們家裏拒絕幫助她。
沈三娘拽著媽媽的手,“你家娃子沒良心,誰家媳婦不是用錢買的,莊稼人苦這幾個錢容易嗎,妹娃子得講良心。”
我聽媽媽提起過,這個沈三娘寡婦一個,拉扯三個兒子,當然是超生的,娶不起媳婦兒,三個兒媳婦都是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