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上前,“你苦幾個錢不容易,人家父母養大女兒就容易了?”
沈三娘跳起多高,“你家妹娃子怎麼說話,鄉裏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就願意看著我這老婆子受苦,不管我,到去問一個外鄉人?”
我毫不客氣地回敬,“你受苦,那女娃子也受苦,還叫可憐的父母到處找她們,還是苦,你是人,外人就不是人了,你是老婆子,誰的父母年輕啊!”
沈三娘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手指著我,全身哆嗦著,“你,你,這鄉裏的水養不大你,你還是到外麵去吧!缺了八輩子德,隻好嫁陰人,最好去地府,別在人間呆著。”
她明裏暗裏指我們家配陰婚的事情,我媽媽最聽不得這事,臉上紅一陣青一陣,我氣不過,回罵道,“我嫁陰人怎麼了,總沒有把人家當牲口看吧?”
沈三娘哪裏肯依,跳腳罵娘,她身後的那些鄉親,有些沉默了,覺得我說的對,有些是家裏買媳婦的,跟著沈三娘一起罵我。
媽媽看這架勢,他們今天是不會放過我的,“爺爺在裏麵躺著,她爸爸又出了事,家裏沒有個主心骨,等家裏平安了,自有我家男人去教訓她,各位請回吧。”
沈三娘她們本來是想來教訓我的,反而被我搶了理,覺得吃了虧,哪裏肯讓,“我就代你家男人教訓他。”
我輕笑一聲,“你叫我為你想想,你怎麼不替我們一家人想想,我家這個情況,你還打上門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難怪買媳婦兒。”
沈三娘更是暴跳如雷,嘴裏罵罵咧咧,“這是你們家作孽種下的種,跟我有什麼關係。”衝上前來就想跟我撕。
我胳膊上刺青,漸漸的變得通紅,像是燒鐵一樣,冒著白煙。
沈三娘像是一頭撞在了一堵牆上,像是一個沙包一樣被彈了回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半天都沒有起身。
那沈三娘爬起來,伸手摸了摸我麵前,我麵前好像有一堵玻璃牆一樣,擋住了她。
但是,冥王僅僅是如此而已,沒有再進一步。
沈三娘知道事有蹊蹺,但是被買媳婦兒的那一大筆錢,衝昏了頭腦,怎麼也不肯離去,帶著一群老少,圍在我的周圍,轉來轉去,打不著我,就罵罵咧咧,幾乎問候了我祖宗十八代。
我看見媽媽氣得臉色發青,真的想衝出結界去,暴揍沈三娘一頓,媽媽瞪了我一眼,“老老實實呆著,你能打過這一群人嗎?”
媽媽說的是實話,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孤兒寡母,根本不是對手。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說起來,我爺爺對你們頗有恩惠,他現在在床上昏迷著,你們就這樣忍心吵到他嗎?”
人群一時間靜下來,沈三娘急了,指著我的鼻子質問,“你怎不問問我們買媳婦花多少錢,那可是一輩子的錢,也夠抵消你爺爺的恩德了。”
我針鋒相對,“我爺爺是積陰德,你是損陰德,折陽壽!”
沈三娘像是被炸開的炮仗一樣,頭頂上冒著火星,就不顧一切的撲向我身邊的結界。
她捶打著這個結界,放聲痛哭,哭的撕心裂肺,伴隨著哭聲,像是唱起來了,“老爺子,你積恩德,渡死人,你養個女娃子太不像話,損陰德,拆散夫妻,逼死活人,逼我老太太要上吊……”有腔有調,高低婉轉,就像唱大戲一樣,別人看起來,像是我們家祖宗三代都欠了她的錢一樣。
而她身後的人,聽到這些唱詞,紛紛調轉了矛頭,指向了我,對我罵罵咧咧。
其實我也能理解他們,這麼一大筆錢,擱在誰身上,誰也放不下,村民們都是感同身受,而且大家都是鄉裏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抹不開麵子,當然會幫著沈三娘了。更何況,我們村子裏的人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他們肯定不會幫我的。
我好漢不吃眼前虧,所以閉上了嘴,任由她去罵。
我回到了爺爺身邊,望著爺爺,我不知道爺爺是否幫過王英蓮,但是,爺爺在我心裏永遠是最慈善的,他一定跟外麵的村民不一樣。
可是,那些村民像是得了理,怎麼也不肯散去。
如果我爺爺醒著,以他在村子裏的威望,一定三言兩語就能把他們打發了。
就在這時,我聽到門外一聲笑,是吳純蘊,他竟然有心思笑出來,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我走到門口看著他。
他走到眾人麵前,指了一下關了我爸爸的房門,“我想大家都知道裏麵關了什麼,大家這樣鬧,我沒有精力去管他,他衝出來後,後果會怎樣,那就由大家自負了。”
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想出這麼一個方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裏開始埋怨冥王,你就不能出手幫我一下嗎?
這句話說完,他就轉身離去。
眾村民一時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村長上來打圓場,“她爺爺平常沒少為咱們做事,這事看在她爺爺的麵子上,就這樣過去吧,我說他媳婦兒,你也看著點你這個娃子,別叫她出去亂說話。”
村民們一哄而散,媽媽看著他們的背影,小聲對我說,“想幫助那個女娃子,躲開這些人,不然以後我們沒法在這裏混。”
吳純蘊不屑地說了聲,“他們遲早有報應。”
村長卻留下來,對吳純蘊說,“娃子,大虎他媽還在醫院,大虎死的蹊蹺,怕是他老娘也不得安生,這裏隻有你懂法術,你去看看吧。”
我想起來,我叫小奶貓曾經去照顧過大虎他媽,不知道小奶貓看見了什麼。
等村長走了,我掉過頭來就想找小奶貓。
小奶貓附身的那張紙片,軟塌塌的躺在椅子上,又不知道他跑哪裏去玩兒了,我嘀咕道,到底是個小孩子,玩性就是大。
正在我嘀咕時,聽到一聲叫,又尖又細,我還以為是小奶貓,走了出去,四下裏尋找他,卻找不到他,隻是這聲音,就在離我三四米遠的地方不停的響,聽不分明,十分抓人。
我跟著這叫聲,一路尋去,卻到了村東頭的墳場。
小奶貓是陰差,喜歡在墳場玩,我也不奇怪,隻是奇怪,為什麼我找了一路,小奶貓都不出現,以他的本事,還發現不了我?而且我又沒藏又沒躲,我感到不對頭,停下了腳步。
我四下裏張望著,煙霧嫋嫋,所有的風景就像是虛化了一樣,十分的不真切,就像是幻境一樣。
我感覺不好,轉身就往回走。
可是我怎麼走,也走不出這個墳場。
因為我是女孩子,八字屬陰,容易招鬼,所以平常,爺爺不許我到這裏來玩兒,對這裏並不熟悉。
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一處大墓前,這座大墓,有一人多高,青石壘成,豎著一個又高又大的墓碑,上麵寫著幾個大字,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名字。
因為我是這個村莊的守護人,所以這個村莊所有的墳墓,爺爺都一一交代給了我,尤其是這種大墓。
可是,我在腦海裏搜索了半天,別說是這個名字,就是這個墳墓我都沒有印象。
我隱隱地感到不好,我經常招鬼,這裏又是墳地,我想,我又遇鬼了。
奇怪的是,平常找鬼找人,總是會鬧出一點事情來,他隻是給我虛幻出一個墳墓來,什麼用意?
我不由得又把目光落在了那個墳墓上,看了半天,也沒明白過來,她想告訴我什麼。
我向四周看了看,這座墳墓的旁邊,並排的另一個墳墓,應該是夫妻塚,這個墳墓上的墓碑,赫然寫著胡老太兒子的名字。
我頓時頭大起來,難道胡老太和他兒子不肯放過我,在這裏等著我嗎?
我就覺得奇怪,胡老太和他兒子,不是已經被收拾掉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我在向著左邊看,赫然是胡老太太丈夫的墳墓,別是這個老頭子找我來報仇了,我想起胡老太的兒子,死了那麼多年都沒去投胎,是不是這個老家夥也沒有去投胎?
一陣陰風吹起,灰塵滿天,本來就不太明亮的太陽,遮去了七八分。
我心知不好,背上一層冷汗,汗毛豎起,暗暗後悔,剛才出來的時候,怎麼不帶幾個黃符。
我小聲的叫道,“小奶貓,小奶貓……”希望能夠找到小奶貓,幫我渡過這一關。
身後喵的一聲,我扭頭一看,是一隻大黑貓,是胡老太養的。
我頓時頭更大了,貓最容易惹死人的,又是一隻黑貓,我想起來,胡老太死相太難看,爺爺又病著,他家裏又沒人,他的遠房親戚就馬馬虎虎做了法事,剛剛下葬,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說起來胡老太是因為我死的,她背後又有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鬼,她的主人會不會替她報仇,一切都是未知數。
我連忙跟著胡老太的丈夫,念念叨叨,“是你家老太太先找上我的,這事不怪我,不要找我的麻煩。”
我的心裏卻一點底都沒有,胡老太莫名其妙跟了一個什麼鬼,死得那樣難看,家裏還有一股說不清來由的陰沉木棺材,這裏又多了一個墳墓,我被攪糊塗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掉過頭來,拚命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