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雅轉頭看向花羽：“你怎麼知道？”
“你爹他對不起你。”花羽聲音仍是淡淡的。
“我爹？”思雅仍是一臉不相信，“你怎麼會認識我爹！他死了幾百年了！”
“程學而被人害死之後，冤魂不散。我四處遊曆的時候偶然遇見他。他認為自己被你們父女所害，冤氣極深。為解其怨氣，我便找到了你的父親。”花羽道。
“你的意思是……”思雅霍然一驚。
“你爹對你的說法是程學而變心。而對程學而的說法是，你已經變心，嫌棄他窮。”花羽看著思雅。
“我不相信。我相信你是愛我的！所以堅持要當麵問清楚。你爹便讓人將我推下懸崖，我臨死前，你爹隻說了一句：這是為了思雅好！”程學而淚流滿麵。
“我不相信！就算這樣做，他的目的是什麼！”思雅咬緊牙關。
“為了錢財。”花羽歎息一聲。
“我不信！”思雅沉默了，冷笑一聲，眼神卻開始動搖。
花羽搖搖頭：“你爹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思雅渾身顫抖著，低下了頭。
是的。自己的爹是什麼樣的，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他是唯利是圖！可自己是他唯一的女兒啊！他向來是將自己捧在手心，不願意讓自己受半分委屈的！
“你死之後，你爹在靈川寺舍棄了全部家產，出家為僧。你爹的確是很疼愛你。就是因為他太疼愛你，所以才擔心你嫁給程學而會受委屈。”花羽淡淡道。
“我不信！”思雅不停搖頭。
“這是你父親臨死之前寫的東西。”花羽遞給思雅幾張紙，“靈川寺一直保留著。上麵詳細記錄著這件事。你父親的字，你應該認得吧。”
思雅顫抖著接過這幾張紙，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著，終於崩潰，跌在地上……
程學而看著司勻，顫聲道：“思雅……”
思雅站了起來，踉蹌著往山洞走去。
“等我！”程學而大叫。
思雅回首慘然一笑：“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胡小貓擋在洞穴前麵：“喂，那個叫思雅的。就算你和他沒什麼好說的，有個叫做尤麗容的新娘子，她的血可要被你都吸光了。你就打算這樣一走了之啊？”
“我怎麼會一走了之。”思雅已經心灰意冷，“那麼多年來，我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恨了程學而那麼多年，卻原來隻是一場我父親的騙局！我回去，自然會給別人一個公道。”
“我陪你。”程學而身影晃動。
“你若是走過去，不到片刻，就會灰飛煙滅。”胡黎煙急道。
“陪在思雅身邊一刻，也好過我這幾百年的苦苦煎熬。”程學而微笑道，堅定地向著思雅走去。
隨著他的腳步，他的身影愈加模糊。
“等等！”胡黎煙心有不忍。
隻見胡黎煙右手一揮，指尖一點鮮血點在了程學而的眉心，左手結印，附在程學而身上。
程學而的身影立刻明顯了很多。
“這應該能讓你撐到黎明之前。”胡黎煙沉聲道。
“多謝。”程學而的麵容清晰起來，麵如美玉，目如朗星。
“這麼多年來，我因為一時錯念，蓄養蝙蝠，吸人鮮血，隻為了尋找負心人。到現在才知道是自己的執念。”思雅轉過身來，感激地看著胡黎煙，“多謝成全。”
“我隻是看你們也實在可憐！”胡黎煙歎口氣。
思雅張口，從口中緩緩出來一顆紅丹。
伸出手來，紅丹慢慢落在思雅掌心。
“這個送給你們。”思雅淡淡道，“算是我對你的報答。”
“這個給了我們，你怎麼辦？”胡黎煙吃驚道。
“若是學而灰飛煙滅，我一個孤魂野鬼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這算是謝謝你能讓學而陪我最後一刻。”思雅看著程學而，眼神溫柔，又轉頭看向胡黎煙，“更何況，你作為一個捉妖師，應該也知道，我若是要留著這個，就不得不繼續靠吸血來維持。”
看著思雅和程學而相擁，緩緩走進洞穴，胡黎煙忽地又想起了司勻……
“那個思雅，你就這樣放過啊？”胡小貓有些不甘心。
“我剛剛傷她很重。”胡黎煙依然看著洞穴，“她是憑借著他人鮮血才支撐到現在的。現在又將練成的丹丸給了我，隻怕她最多也不過支撐到程學而灰飛煙滅的那刻了！”
“這樣說來，對他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吳長風搖搖頭。
花羽身子忽然晃了幾晃。
“花羽，你怎麼樣？”黃書蘭扶住花羽，一臉擔心。
胡黎煙這才發現花羽的臉色更不好了，連忙道：“快休息一會。”
“沒什麼事情。”花羽搖搖手，扶著黃書蘭，對著胡黎煙勉強笑笑。
“看你臉色那麼差！”胡黎煙有些擔心，“不如你和我們一起回荒園吧。那裏靈氣足，對你修養有好處。”
“我們到外麵遊曆，就是到處找靈氣極足的地方，幫助花羽恢複身體。”黃書蘭冷哼道，“否則，又怎麼會遇到那個程學而！又怎麼會管這種閑事！”
花羽笑笑，解釋道：“那個程學而遇害的地方恰好就是靈氣極足的地方，所以這麼多年，他的冤魂才一直沒有散掉。”
“既然你們不回荒園，要去什麼地方定了嗎？”胡黎煙問道。
“做什麼！”黃書蘭瞪著胡黎煙，“別想賴著我們！”
胡黎煙被說中了心事，臉上不由得有些紅。
她的確是有這個打算的。
自己，現在很想逃避，不想再看到司勻！如果能和一個捉妖師一起遊曆，去捉捉妖，倒是不錯！
“什麼叫做我們小煙賴著你們！明明是我們先到這裏，你們才趕過來的！”胡小貓不甘示弱，反唇相譏，“我看是你們想賴著我們！”
看著胡小貓和黃書蘭劍拔弩張的勁頭，胡黎煙知道自己的算盤不用打，也已經散了。
“對了，你和司勻怎麼樣了？”司勻連忙道，顯然也看出來兩隻妖再說下去，說不定會打起來，想岔開話題。
隻是這個話題對胡黎煙來說卻更顯尷尬！
“我們小煙把他給甩了！”胡小貓大聲道。
胡黎煙立刻滿臉通紅。
“其實，通過這個思雅和程學而的事情，讓我覺得，也許你和司勻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一直老老實實待在旁邊的吳長風慢慢說道。
“有什麼好說的！”胡小貓氣衝衝大聲道，“那個司勻王八蛋，二話沒說就那樣對咱們家小煙，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黃書蘭何等聰明，立刻拉長聲音：“原來你們家小煙是被人家給甩了啊！還嘴硬呢！”
胡小貓這才發覺自己失言了，狠狠瞪了黃書蘭一眼，一口氣悶在心裏，卻說不出話來。
“你們看思雅和程學而，他們就是因為不溝通，不對，溝通不暢，才造成了今天的惡果。再說，溝通一下也沒有什麼壞處。小煙，你說呢？”吳長風仍然道。
花羽多看了幾眼吳長風，發現這吳長風雖然話不多，貌似也很木訥，但心思卻是比較細膩的：“我同意吳長風說的。如果你和司勻真是有誤會，倒不如找個時間，心平氣和地聊一聊，不要給自己，也給司勻留下遺憾。”
“再說吧。”胡黎煙提到司勻，仍是心慌意亂。
“那我們先走了。”花羽笑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胡黎煙也勉強笑笑。
“我送送你們。”小麻雀忙道。
“不用了。黃書蘭陪著我就好了。”花羽對著小麻雀笑笑，“你現在和他們應該相處的很好吧。”
“對啊，小麻雀現在就像我們的家人一樣了！”吳長風憨厚一笑。
“是嗎？”花羽對著小麻雀點點頭，“看得出來！”
小麻雀靜靜地停在枝頭上，誰也沒發現它的眼中閃現出一絲惶惑……
看著花羽和黃書蘭慢慢走遠，胡黎煙長呼一口氣：“走吧。咱們去看看尤麗容怎麼樣了。”
深夜，他們家燈依然開著。
孟小政和尤麗容的家門沒有上鎖，似乎是特地等著胡黎煙他們。
推開臥室的門，隻見孟小政正在給妻子喂著米粥。
“你們回來了！”孟小政開心不已，將米粥放在床頭，迎了過來。
“你妻子好些了嗎？”胡黎煙探頭看看，隻見尤麗容睜著眼睛，臉上已經有了點血色。
“好多了。剛剛醒過來，還說自己餓了呢！我趕緊給她熬了點米粥，這不，正吃著呢。”孟小政對著胡黎煙滿臉感激，“真是謝謝你們了！”
“恩。”胡黎煙走過去，將手搭在尤麗容的手腕上，“現在脈息已經平穩了。後麵慢慢養養應該就可以了。”
“謝謝！謝謝！”孟小政不迭聲地感謝。
“我本來就是捉妖師嘛！”胡黎煙笑笑，“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你們累了嗎？要不你們先休息。我們家還有幾個空房間。”孟小政一臉的感恩戴德。
“恩。是有些累了。”胡黎煙點點頭。
走到臥室門口，胡黎煙想說些什麼，卻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胡黎煙麵有難色。
“什麼？”孟小政把米粥又端了過來，準備繼續喂自己的妻子，看胡黎煙又轉過身來，不太明白胡黎煙的意思。
“算了。”胡黎煙扭過頭，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