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未的檢查結果有點糟糕,比她們所預期的要差,原本以為隻是複發而已,卻沒想到,癌細胞已經擴散了,轉移到了肺部。
項未還沒來得及有疼痛感,癌症就已經複發了。
柳沫拿著項未的診斷書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沒有絲毫表情,她很想哭,可是心裏卻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能哭,絕對不能在項未麵前哭。
柳沫捧著診斷書,站在門口徘徊了好一陣,慢慢往病房走去。
項未下了床,給自己倒水喝,柳沫見狀,立馬上前去接過了項未的杯子,給她倒好了水。
柳沫這著急的樣子,項未忍不住說:“我自己又不是不可以,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從柳沫手中接過杯子,項未喝著水,就看到了柳沫順手放在桌上的診斷書,她拿起來看,一邊問:“怎麼樣?醫生怎麼說的?”
柳沫原本也沒打算瞞項未,可是當看到項未拿起了診斷書,她的第一反應還是搶過了診斷書,當搶到手的一瞬間,她才發現,自己不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從柳沫的反應,項未也明白了,結果一定很糟糕,不然柳沫不會這麼想瞞住自己。
項未也沒有繼續去搶診斷書,繼續喝著水,然後問柳沫:“有多糟糕?說吧。”
柳沫一時半會兒的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正猶豫不決,就聽到項未接著說:“再糟糕的結果,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你隻管說,不用管我能不能承受。”
人生本來就是這樣無情,它從來不會管你能不能受得住,隻管為你安排一波又一波的打擊。
柳沫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醫生說,在肺部發現了一個病灶,不僅僅是複發那麼簡單,還轉移了。”
項未笑著點頭說:“本來這個病就那麼容易躲過,死是遲早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和你相認,我不會這麼貪戀這個世界,和你相處的這一段時間,是老天賞賜給我的。”
項未並不後悔和柳沫相認,但是她最不願意傷害柳沫,留下的那個人,才是最絕望的。
柳沫忍住淚水,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輕聲說:“媽,我們先按醫生說的來治療,別的都先不管,那些喪氣話也都不說,好不好?”
項未當然是點點頭,她也知道這個病是無力回天,但為了能和柳沫多一點相處的時間,哪怕要付出再多的代價,她也願意。
接下來,項未便接受了化療,剛做完,她在洗手間裏吐了個昏天黑地,慢慢的,開始大把大把的掉頭發。
這些事情,項未都不敢讓柳沫知道,她怕柳沫心疼,所以都藏著躲著。
柳沫也看穿了項未的心思,既然她不願意讓自己知道,那她就假裝不知道好了,即使她已經將這一幕幕看在了眼裏,記在了心裏。
最後項未帶上了帽子和口罩,她的抵抗力一天天在下降,但她始終保持著不錯的心情,再加上有柳沫在旁邊陪著,她很知足。
盡管受了這麼多的折磨,可到了時間去檢查的時候,發現癌細胞在項未的體內瘋長,各處都有它的存在,項未和柳沫都明白,繼續治療下去也是無力回天。
項未決定出院,她不要留在冰冷的醫院裏,她想在待在溫暖的家裏。
柳沫尊重項未的意思,問過了醫生,開了藥便出了院。
回到家裏,項未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說:“真是……好看的時候沒有和你一起拍一套好看的照片。”
“現在拍也可以呀,我去聯係一下。”柳沫把項未的每一句話都看得很認真,但凡是她想要的,她都一定想辦法幫她完成。
第二天,柳沫就把攝像師和化妝師請到了家裏。
項未先是一愣,當和柳沫眼神對上,她笑著點點頭,雖然現在她的樣子很醜,但在生前能給柳沫留下一點念想,總是好的,隻希望她以後不要睹物思人。
不過才拍完兩套衣服,拍了不到十張照片,項未就已經累得不行了,柳沫隻能讓攝影師和化妝師先回去,明天繼續拍。
第二天剛好是周末,宋欽軒休假,他參與了第二天的拍攝,三個人拍了好幾張全家福。
柳沫特地讓攝像館拿了那張全家福放大,拿了個相框裱了起來,掛在客廳,照片上,三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出院不到兩周,項未就撒手人寰了。
項未是躺在床上離開的,她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於是拉住了柳沫的手,小聲叮囑她:“小沫,這輩子,是媽對不起你,這短暫的相聚時間,我有很多做得不夠,如果有下輩子,媽全部都補給你。今後的日子,有欽軒陪著你,媽也放心了,等了這麼多年,媽終於可以安心去地下見你爸了,你千萬不要難過,未來的日子很美好,要開心地過下去,記住,媽愛你。”
說完最後一句話,項未隻覺得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緩緩閉上了眼睛,柳沫的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沒有大哭大叫,而是非常平靜,叫了宋欽軒進來,讓他幫忙安排一下項未的身後事。
墓地是項未自己選的,柳毅葬在了烈士陵園,她沒辦法陪著他,所以她選了個依山傍水的地方,在她照片旁邊貼上了柳毅年輕時的照片,那是他們倆人熱戀時,柳毅送給她的,她一直保存至今。
項未的葬禮,宋老爺子也出席了,他穿著一襲黑色,走到項未墓碑前敬了禮,在這個世上沒幾個牽掛項未的人,宋老爺子能來,柳沫心中無比感激。
當宋老爺子敬禮的瞬間,柳沫的淚水奪眶而出,泣不成聲。
宋欽軒托住了柳沫的身體,讓她不至於跌落在地上。
宋老爺子走到柳沫的身邊,安慰她說:“孩子,逝者已逝,你要趕快堅強起來。”
柳沫點頭,她答應過項未的,不會一直沉溺於悲傷之中。
項未下葬後,柳沫在家裏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便正常到了畫室,程肖已經早早地等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