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個女人沒有騙她。
可是百歡不明白,她在國外心心念念惦記著的男人,怎麼在一瞬間就變成了別人的丈夫。
百歡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雙唇開合良久才吐出一句話,“欽軒,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所以才會和別的女人結婚?”
男人沉默。
“欽軒,你回答我啊,那個女人是不是拿什麼威脅你了?”
男人繼續沉默。
“你不要不說話,就算你不回答我,你知道照我的性子我肯定回去派人查的。”
終於,宋欽軒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透過厚厚的玻璃,看向窗外籠罩在白霧中的R城,這是個冷漠的城市,他經常這麼想。
然後,他在女人毫無遮攔的目光中,點了一根煙。
煙霧攏住男子清俊的麵容,他說:“百歡,你我相識數年,我希望不要鬧得太僵硬,讓兩家人都下不了台麵。”
話中之意,弦外之音,實在是太明顯不過。
百歡怎麼會聽不出來,他這是嚴肅又鄭重地告訴她,不要再糾纏他。
但是,能和宋欽軒訂婚的女人,必然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百歡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不會哭哭啼啼的求男人回心轉意,她隻會從容不迫地分析利益關係:
“我們的婚約是父母之命,打小訂下了娃娃親,又是所有人公認的一對。你說悔婚就悔婚,你置你父母於何地,又置百家的臉麵於何地?別人會怎麼看,媒體會怎麼報道?難道說江陵總裁竟是個薄情寡義,罔顧人倫之人。”
聽完,宋欽軒仍是麵不改色,眼底卻鬱結起一片不散的濃霧。
見他不語,百歡更是乘勝追擊,“你也知道,百家和宋家是世家交好,代代如此。難道說,在欽軒你的眼裏,什麼都不值得一提,就連伯父伯母的意思也可以隨便忤逆的嗎?”
誰人不知,宋欽軒是出了名的孝子,百歡像是捏住一條蛇的七寸,不停收緊,惹得男人額角青筋顯露。
終於,宋欽軒的目光從窗外收回,他微微咬牙望向百歡,“你覺得,我是你可以輕易就能威脅的人嗎?”
望著男人深沉俊美的臉上已有怒意,百歡亦是緊張得收緊雙手,“我怎麼敢威脅你,我隻不過在和你分析其中利害。欽軒,自幼你都是最聰明的那一個,這些道理你怎麼會不明白?”
“嗬。”
低沉卻透著危險的冷嘲在辦公室內響起,宋欽軒在下一秒大步走到百歡麵前,與她對視,狹長眸子眯出危險的姿態,“想在背後詆毀我謾罵我,無所謂,禮尚往來。”
霎時,百歡臉白如紙。
被男人的黑眸逼視,百歡略感窒息,卻仍然不肯死心,“那伯父伯母呢,知道你背地裏娶了一個門不當、戶不對,背景不幹淨的毀容女嗎?”
“閉嘴。”此時此刻的宋欽軒眼角眉梢處皆是涼意,“不準這麼說她,她是我護著的人,所有人都要禮讓她三分,更何況是你?”
百歡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會將“更何況”這種難聽的字眼用在她的身上。
“宋—欽—軒—”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叫出他的名字,眸裏含著盈盈的水光,“你瘋了。”
好像宋欽軒自己都沒發覺,此刻的他有多麼瘮人,“瘋了?”
“對,你瘋了。”
為了一個一文不值的女人,看待問題的思維都變了,完全分不清孰輕孰重。
宋欽軒此類人能夠迅速調節自己的情緒,做到麵無表情風平浪靜。
他微微深吸一口氣,坐回到桌案前,再看去時那張驚為天人的臉上又是滿眼的淡漠,“你最好不要再多嘴多舌,免得惹禍上身。”
最後,百歡被趕出辦公室,食盒被宋欽軒親手扔進垃圾桶,不屑一顧。
那一刻,R城第一名媛的驕傲被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狠狠碾碎,碎成渣滓,風一吹,什麼都不剩下。
從江陵出來後的柳沫在路邊等車,她盯著麵前川流不息的車輛,思緒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在想,如果她在兩年前遇見宋欽軒就好了。
那時候的她比現在好太多,父親還未過世,家境尚且殷實,而她有著最純粹的清純爛漫,不似現在,頂著一張毀容的臉在哪裏都被調侃譏笑,在夾縫中苟延殘喘。
直到一記女聲入耳,才切斷柳沫的思緒,她聽那人說:“見不到欽軒是不是很難過?”
她抬眼看去,果然又是百歡那張漂亮卻倒人胃口的臉。
百歡將包挎在臂彎上,雙手環胸,目光裏透著不屑,“我當是誰失魂落魄地站在馬路邊兒上,原來是你。”
喔,敢情上去和宋欽軒溫存之後跑來跟她耀武揚威來了。
百歡原以為在她的臉上可以捕捉到憤怒,不甘或者是其他一點什麼情緒,哪怕隻有一點,都可以令她抓住來當說辭;可是這個女人竟然隻是靜靜聽著,眼神中無波無瀾,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百小姐。”柳沫伸手撥弄了下劉海,將碎發順在而後,“你是不是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稀罕你的未婚夫?看你自從一回國就像個跳梁小醜一樣,上蹦下跳的,難道說這世上隻剩下宋欽軒一個男人嗎?”
百歡看她的目光中,有了驚異,原以為隻是一個軟弱好欺負的悶葫蘆。沒想到,懟起人來滔滔不絕。
“你不稀罕?”
柳沫伸手攔下一輛的士,“你稀罕得打緊,又是第一名媛,我怎麼敢和你爭,求求你趕緊抓死握牢,千萬別放跑了。”
“你———”
“我什麼?”柳沫不願意都聽她唇舌,隻是露出個微笑,“還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和宋欽軒是形婚,形婚你知道什麼意思吧?”
一聽,百歡眼底溢出藏不住的欣喜,“形婚,隻是……他為什麼要和你形婚?”
“你管不著。”因為這個柳沫自己也不知道緣故,她見不得百歡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臉,於是補充道:“但是,我好歹得到了人,你呢?嘖嘖嘖,希望你加油,能夠將他的心抓得死牢死牢的!”
說完,也不去看百歡微慍的臉,拉開車門上車,揚長而去。
留百歡一人站在原地,臉上青紅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