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最幹淨的心

那一瞬間,沈易安所有的怒氣都梗在胸口,他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從喉嚨裏逼出幾個字道:“別找了,等時間長了,它自然就會回來的。”

“會嗎?”樓月就像個孩子一樣手足無措,不過瞬間,她又睜著大大的眼睛,隱忍著否認,“不,它不會回來的,我要找到它,沈易安,你幫幫我好不好,幫我找到它給司蘅,我的心真的不髒,是最幹淨的,他怎麼能就這樣扔掉呢?”

沈易安道:“扔掉了就扔掉了,樓月,他不要,總會有人要的。”

樓月的手上滿是傷痕,腿上也在不斷的流血,她眼中水霧愈甚,卻又在彙成眼淚前硬逼回去,嘴唇動了動,良久,才發出聲音,“我不要別的人,我就隻想給他啊。”突兀的笑了一聲,像是再次確認,“可是,他是真的不要了,對不對?”

“他說過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的。”她的眼睛執拗的睜得大大的,像是毫不在乎的懊惱,雙頰卻逸出絕望的淚痕,“我怎麼就相信他了呢,你們這樣的上等人,哪裏會懂得人心的可貴。”

“他根本就不懂,還要騙我一顆心,那是我身上唯一幹淨的東西了,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樓月心痛得想把全世界都撕出一個大洞來,她被騙了,毫無保留的被騙了,可是現在,她連怎麼辱罵他才是最好安慰自己的方式都不清楚。

因為她發現自己舍不得,那麼愛的男人,她還是沒出息的舍不得。

那她該怎麼辦啊,她又恨,又不能罵,好痛,真的好痛。

沈易安眸色幽深,終於一句話也說不出的將她狠狠抱進懷裏,

樓月先是被他緊緊的按在胸口,茫然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往事一幕幕閃現,她終於情不自禁的溢出又細又密的哭音,埋在沈易安的懷裏嚎啕大哭。

大雨傾盆而下,雷聲轟頂,仿佛也在嘲笑著她的可悲。

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司蘅了。

再也沒有會叫她寶貝的司蘅,沒有會一早給她煮粥的司蘅,沒有會在晚上抱著她講童話故事的司蘅,更不會有在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寵溺的張開懷抱說:“樓月,司蘅來了,藏起來吧”的司蘅!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他真的不要她了,無論她怎麼認錯,怎麼哀求,怎麼犯賤,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樓月幾乎哭到窒息,雨水毫不留情的砸到她臉上,她朦朧的看了一眼,天還是那個天,但她的世界卻再也沒有了。

她好像看到了司蘅,但是那不是他吧,司蘅怎麼會從天上下來呢?她很想要看個仔細,但卻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一股巨大的黑暗席卷包圍,她趕緊伸出手去觸摸那個身影,但眼前猛然一黑,終於什麼也抓不住的徹底暈了過去。

……

醒過來的時候,樓月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

床是陌生的,被子是陌生的,吊頂是陌生的,格局也是陌生的。

她在哪兒?

樓月有些失神的看著天花板。

房門突然被人打開,樓月沒有那個力氣偏頭,隻聽到有人略帶欣喜的道:“你醒來了?”

樓月聽出他的聲音,終於抬眸看了一眼,沒錯,是沈易安。

她在期盼些什麼?

難不成還在期盼著司蘅會把她帶回家嗎?他都說過了,沒有愛過,隻是做過。

她居然還在想他,這簡直太可笑了。

“我煮了點粥,你喝一點吧。”沈易安看著她一臉蒼白的樣子,把粥放在她的床頭,扶著她的身子讓她坐了起來。

他知道她一時半會好不起來,但是,總得努力。

樓月大概也想得和他一樣,她並沒有拒絕,反而伸手想端過那碗粥,但手腕卻沒有一點力氣,在接手的那一刻,她突然痛苦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眉眼間露出隱忍的難受神色。

這熟悉的疼痛感,又來,又來了。

沈易安看著她的樣子一怔,粥碗都差點驚得摔下來,“怎麼了。”

“啊……”疼痛從手腕一路沿下,最後在五髒六腑蔓延開來,樓月痛得忍不住大叫,緊緊的抓著身下的床單,差點就要從床上翻滾下來。

“啊……”

這種症狀,沈易安不過一瞬就立馬了然……

他反應極快的抓住她的手腕,扯下自己的領帶將她固定在床上,抹去她的眼淚道:“忍著,等等我。”就步履匆忙的跑了出去。

再次回來的時候,他手上已經拿了止痛針。

樓月痛到整個人都蜷在一起,淚水和汗水模糊的混雜,好痛,真的好痛,怎麼會這麼痛啊,啊……她真的忍受不了。

全身的內髒器官都好像被狠狠的擠壓在一起,床單被她攥成皺皺的一團,她難以忍受住疼痛的咬住嘴唇,指甲發白。

沈易安一邊蹙眉說樓月忍一忍,一邊迅速的將藥水抽進針筒裏,坐在床上抓住樓月的一隻手臂,挽起她的袖子就準備紮進去。

樓月猛然清醒過來,她將身子一縮,冒著冷汗斷斷續續的道:“給我……我……自己……來。”

沈易安有些慍怒,不耐的道:“你痛成這樣怎麼自己來,過來,我幫你打。”

樓月搖頭,隻艱難的伸出一小截手臂,帶著哭音的呢喃,“給我……”

“我怕……傳染給你。”

沈易安的怒意猛然一僵。

她都痛成什麼樣了,居然第一時間想的是……

是他的安全?

就在他被她這句話說得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樓月已經迅速的將止痛針搶了過去,她將身子退得更遠,滿臉慘白的將自己衣袖慢慢挽了上去。

她看樣子已經不是第一次,咬牙,撕包裝,找靜脈,一氣嗬成。

沈易安怔怔的看著她,在那粗大的針管紮進她細嫩肌膚的那一刻,他眸色一深,終究神色不忍的偏過了頭。

仿佛漫長了有一個世紀,他才終於聽到針筒泄氣掉到地上的聲音,伴隨著漸漸平緩的喘氣聲,樓月嚶寧一聲,全身虛脫的一頭倒在了床上。

沈易安回過頭,恰好看到她一臉劫後重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