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都有兩麵性,那時的他不懂,在他自己給自己創造的那個世界中,他將她當做了自己的妹妹。也努力的營造著一切兄妹間該有的感情,從不去破壞,也從不去宣泄什麼。而他也感覺似乎是將她當做妹妹,才能將她留在身邊。
然而,他從沒想過她會消失,而且消失的無影蹤。那一刻的他徹底的崩潰了,神經緊繃著,直到聽到茗陽的那一席話,他才醒悟過來。長久以來自己維持的這些表麵現象,都是騙人的,不僅騙了別人,也騙著自己。自己一直維持的堅強,也隨之瓦解。
那一直認為將她從心底抹掉的念頭在心中也變成了枷鎖,其實根本就不能將她抹去,而那枷鎖竟讓他將她記得更牢了。從那一刻,他騙了所有人,甚至是茗陽,讓茗陽也認為他隻當她是妹妹。而他卻唯獨騙不了自己。那強烈的感覺,每天都在撕裂著他的心。
此時他仍舊盯著她看著,發現她閉著眼睛,氣息逐漸平穩了,好久竟然都沒有挪動地方。晟月笑了,慢慢的從屋頂上下來,躡手躡腳的來到她的身邊。她忙活了一上午,此時正趕上晌午的烈日,掛在頭頂上。晟月為她遮去了那刺眼的陽光,佇立在不遠處的地方。
將她眼上的陽光遮去,她的眉頭才逐漸散開,安穩的睡了起來。站了大概一個時辰,鴻雪還是沒有醒來,晟月思量半刻,走近她的身邊。
“雪兒~”晟月小聲的呼喚。
“雪兒?”晟月繼續道。
叫了兩聲之後,鴻雪竟然沒有醒。晟月目光溫柔如水,慢慢蹲下身子,仍舊是遮著她眼前的那些光,靠近她看著。還是他熟悉的容顏,那明藍色的印記有些發淡了,他靜靜的看著,她紅潤的小臉,呼出的氣息慢慢的噴在他的臉上,溫熱的體溫。
晟月嗤笑了一下,但是捂著嘴沒有出聲。手臂慢慢伸到鴻雪的頸後和她的腿窩下,一用力,溫柔的輕輕將她抱起來。等待她在他懷裏的氣息平穩了之後,才邁開步子,穩健的走回竹屋中,將她放在他的竹榻上。
剛剛他看到她在屋中,將羽毛毯鋪在了竹榻上。他心中就暖暖的,這些羽毛她終究是不舍得扔掉的。此時她睡在上麵,小臉更加的粉嫩了。晟月心下癢癢的,一個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將那藍色的印記又一次變得清晰。
同時他又回到了竹林中,看著那滿地的落葉,幹起活來。將所有的竹葉都規整的掃著,同時還一邊注意著竹屋中的情況,看著她是否醒來。晟月加快手中的動作,最終將所有的落葉都掃了起來,又將小堆都聚攏起來。在竹屋前擺放了一個大堆。
回到竹屋中,將酒盅整理了一下,拿出一個沒有破碎的酒盅,將小酒桌也打開擺在院子中的搖椅旁,然後倒出瓊釀。一切都做好之後,便回到了屋頂上。等待著她醒來…
直到太陽落山,這竹林中的光亮都被吸食掉,而光亮則是漫天繁星和遠處雲母的微弱光源漫射來的,此時的院落靜謐又迷蒙。晟月呆呆的在屋頂看著那月亮,此時不是圓月,記得鴻雪是看到圓月之後,才開始變得怪異。難道是與圓月有關?晟月想著,便聽到竹屋中的一陣聲響。
夜間的鴻雪悠悠轉醒,有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裏,直到看了很久的繁星之後,才頓時發覺自己是在竹屋中。心安了下來,可自己究竟是怎麼來到這竹屋中的?記得自己是睡在了竹林中,怎麼就過來了呢?在夢中,她夢到了晟月,是他將自己抱進來的。
可這又怎麼可能?而且他還幫自己掃了院子,釀了竹酒。這不可能,鴻雪自嘲的笑了起來。
“嗬嗬嗬~”鴻雪笑著望天。
“二哥,估計是我太想你了。我剛剛都夢到你了,夢到你幫我做了很多很多~你說我是不是有毛病了。”鴻雪自言自語道。
可這些卻被晟月聽得一清二楚,他勾起嘴角,笑著看著那彎彎的月亮,那彎度似是他笑的弧度。鴻雪搖搖頭,下了竹榻,向著院子中走去。卻看到了那副讓她瞠目結舌的景象,一切都如她的夢一般,晟月做的那些,此時院落中一切都對的上。
鴻雪有些茫然,眼睛瞪的大大的,又揉了揉自己的大眼,又掐了掐自己的臉頰。還是不相信,馬上跑回竹榻上躺著。晟月疑惑她在做什麼,突然又看到鴻雪坐起。他有些疑惑繼續觀察著,卻看她又躺下,又坐起。就這樣來來回回二十多次。
晟月有些懵,難道鴻雪是傻了不成?突然鴻雪也不動了,就坐在竹榻上,看看外麵的景象。臉有些詫異,還有些不解,總之就是不可置信。
“我見鬼了,肯定是見鬼了。”鴻雪喃喃道。
晟月此時又想笑又想哭,也對,如果已死的人幫他做這些,那肯定是見鬼了。但晟月也好笑她的反應,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這麼可愛。鴻雪慢慢的下了竹榻,走到院子中。看著那些東西,想著想著,不知為何,隻是愣了半晌,卻一屁股坐在了晟月的躺椅上。
單手拿起了酒盅,就向酒盞中斟酒去,拿著一杯一仰頭喝了下去。晟月有些詫異,但同時覺得好笑。她剛剛不是還覺得見鬼了嗎?怎麼這麼一會兒又沒事了?卻聽到…
“可能是茗陽來了…對對,肯定的。”鴻雪喝著酒安慰著自己。
晟月聽到這話,眼中有一瞬間的刺痛,但馬上掩飾過去,變成了溫柔的汪洋。溫柔的看著坐在躺椅上的鴻雪,若她這般想也好,她怎麼想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她開心她安逸就好。
鴻雪喝了兩杯後,突然想起什麼。再次走回竹屋中,取出一些雲母粉灑在那片竹葉堆上。然後倒上了一酒盞的酒,那堆竹葉就開始燃燒起來。火光逐漸吞噬了整片葉堆,點亮了這處院落,溫熱的氣息將鴻雪包圍,她繼續坐了回去。
在那躺椅上躺下,伸出雙手靠近火源,一股熱浪順著她的手心傳至了全身。這種溫熱,讓她不禁渾身一抖。舒服的歎了一口氣,又拿起酒盞喝了起來。
“二哥,你這小生活真好。”鴻雪笑著說。
“你說以前我怎麼就不會多享受享受呢?”
“現在來了這裏,才發現金羽殿太無聊,太枯燥。你看你這裏要什麼有什麼,還能自己生活烤烤手取取暖。”
“你還會自釀竹酒,自己平日裏就能喝,多開心。”
“你說你這片竹林,在這裏長的這般旺盛。”
“你都不在了,你說它們知道嗎?它們有感情嗎?這些竹子也會哭嗎?”
“真不知…”鴻雪醉了。
今天她醉的很快,不知道為什麼,今日醉的超乎想象的快。酒很容易上了頭,看著那火光衝天的波瀾氣息,將月似乎都變成了倒影。她的腦子逐漸變得混沌,但是眼睛仍舊沒合上,嘴也沒有閉上。
“你說這月色美嗎?二哥?”
“我覺得啊~這月光在你這竹林中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你看那彎月,彎彎的,就那麼掛在天上,如鐮刀…還如…反正是像很多很多的東西,像很多…”
“但我覺得吧,又…”
“我覺得,那彎月最像你。”
晟月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動,靜靜的聽著鴻雪說的話。那月像他?哪裏像?晟月還是止不住的嘴角上揚,臉上竟有些羞澀,眼睛輕易就泄露出他心中的那一絲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