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暖樹與別人有婚約最傷心的應該是月殤,當日他想帶走暖樹,可暖樹心裏係掛著桔生,自己就悄悄離開了。
暖樹尷尬的笑笑,“沒有。”柳初言這樣說,弄得好像是南城虧欠她似的。
月殤倒沒說什麼,隻要暖樹回來了就好。
“那你為什麼逃婚?”柳初言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畢竟這些日子他太無聊了,月殤處理妖界之事,他也隻能和小桔玩。
暖樹垂了眼瞼,她不知該怎麼和他們說,難道還是要說她是因為桔生嗎?
月殤適時的製止了柳初言,叫他不要再繼續問下去,明眼人都看出暖樹不太想提這件事。
“你們認識靈葵嗎?”她突然問道。
月殤和柳初言都搖搖頭。
她可以確定她隻是一棵擁有靈葵心頭血的樹而已,至於靈葵是怎麼死的,她想搞清楚。或許讓桔生找回兩百年前的記憶,就能破解情花的毒吧。
讓桔生隨著自己的心活,才是最重要的。
吃過飯,月殤陪著暖樹散步。
妖界的四季沒有那麼分明,永遠是溫和的樣子,即使下著雪,也不會很冷。
“近來還好嗎?”月殤緩緩開口。
“還好,你呢?”
“我也是。”
暖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月殤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報了仇,不知不覺他們認識也有兩年,時間過得飛快,剛到人間時的情景,仿佛昨日才發生。
她笑道“柳初言那身盔甲,可真夠好笑的。”頓了一下,她才說出自己主要想表達的,“為何不讓他變為妖?”
月殤搖搖頭,在一片皚皚白雪中顯得清冷孤傲,暖樹不知不覺又想起了桔生。
“我不能隨意篡改他的命數,是人的話,活得會快樂些。”
“你怎知他身為妖就不快樂了?”她立馬反駁道,不知月殤是什麼用意。
“非要他從人變為妖的話,會很痛苦的。”
原來他是在心疼柳初言。
聽說,一個凡人若要變成妖,不修煉妖術的話,極快的方法是吃下妖的內丹,在承受融化五髒六腑之疼痛後,方能成為妖。
“而且,我也不想他一直留在我身邊的,他應該成家立業,平凡幸福的過完這一生。”月殤補充道。
“可他願意成為妖陪在你身邊。”
暖樹不知自己該不該將柳初言喜歡他的事告知他,但這是別人自己的事,親口說的話會比較好,她也就不插手了。
不過,幫助柳初言成為妖還是要管的。
“為什麼?”月殤眼中盡是疑惑。
“你看他現在就你一人可以依靠,誰願意四海為家呢。”
“那你呢?”月殤目光灼灼的盯著他,他不確定暖樹會不會留在妖界。
“我?”她挑了挑眉,眼中的淒然一閃而過,“我還是要去找桔生。”
月殤歎了口氣,“桔生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重要麼?她在心裏也這樣問自己,當然是重要的吧,不然不會為了他傷心,也不會為了他逃婚,本來想就那樣隱於塵世中和別人平凡的過一輩子的,等南城死了,她便去某個深山老林隱居。
可沒想到,這願望並不能實現,桔生是她心裏的羈絆。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之前的話題,“讓柳初言成為妖吧。”
月殤點點頭,繼續與她並肩走著。
踩在腳下的白雪發出“吱吱”的聲音,暖樹的鞋上沾了些許白雪,融化了,把她的鞋麵也打濕了。
“你…之後會去哪裏?”
暖樹漫不經心的答道“不知道。”其實是不知道桔生在哪,如果知曉了他的去處,那她便去找他。
她一時興起,問道“你現在可是妖王,會娶一大堆的老婆嗎?”
月殤笑笑,不置可否。
如果他說不會,暖樹一定會問他原因,可是他不能說除了暖樹,他誰都不想娶。
暖樹拒絕過他一次了,如果自己再跟她告白,怕是連朋友都沒得做。
她並未發現月殤的那些心思,繼而開心道“你一定要選一個對你好的老婆呐,可別像昱麟那麼多情。若你不成親,就和柳初言相守一輩子吧,你們兩個光棍啊…”說罷她展開了一抹笑容。
第二日,月殤拿了一顆黑乎乎的發著淡淡光暈的小丸子要柳初言吞下。
“這是什麼?”他怎麼看怎麼像毒藥,月殤不會是為了不理他所以要毒死他吧?
“吃吧。”月殤不想解釋過多,要讓他知道這是狗妖的內丹,他會吃嗎?
暖樹在一旁笑盈盈道“吃了之後你就能變成妖了,也不用穿這一身盔甲。”
柳初言拿起那顆小丸子,挑眉道“早知道有這麼個好東西,幹嘛不早拿出來?”
“隻不過…”暖樹語氣頓了頓。
“隻不過什麼?”
“你要接受身體上六個時辰的疼痛。五髒六腑會很疼的,你承受的住嗎?”
開玩笑,他柳初言的前身可是個刺客,疼痛什麼的他會怕?再說,為了月殤他也是不在乎這點疼痛的。
“爺我看起來有這麼金貴?”柳初言的模樣痞痞的,也不知是和誰學的。
月殤“噗嗤”一聲笑了,他也不知為何。
柳初言毫不猶豫的吞下內丹,忽然覺得自己的食道很涼,隨後滑到小腹,變得火熱。
疼痛很快便襲來,變為妖的過程是要脫胎換骨的,不止五髒六腑,柳初言覺得自己的骨頭疼,肉也疼。
天,原來會有這麼疼!
月殤見他眉頭皺得死緊,他便扶他去房裏躺下。
剛想要離開,柳初言抓住他的手。
柳初言的眼裏盡是痛苦的神色,他聲音輕輕的,仿佛不能呼吸,“陪我。”
月殤便任由他抓住他的手,坐了下來。
不想他服內丹,就是怕看到他如此疼痛的樣子,柳初言對他來說,也算是個不可替代的存在。
想起一開始在人間兩人的不合,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人和人就是這麼奇妙,神妖都不例外。這家夥看似整天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心思細膩的要死,若是不理他,他便跟小孩子一樣跟你鬧。
月殤搖搖頭,也不知柳初言這樣是好是壞。
看著他緊皺的眉頭,月殤用微涼的手指撫上去,為他輕輕舒展開來。
自己成為妖王以後,諸事繁多,什麼地方都需要重新打理。他不明白父親為何想成為妖王,得了這妖界又能如何?
自己沒能親手將昱麟殺死,是他的一大遺憾,他日若見到他,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雖是這樣想,但月殤不知道昱麟已經飛灰煙滅了。
柳初言努力想睜開眼看他,可是疼暈過去,隻是在混沌之中一直叫著他的名字。
“月殤…月殤…”
都說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語,柳初言這麼喊叫他幾聲後,有什麼直擊他的心髒,突然月殤心中柔軟起來。
“你真的願意生生世世都陪我在這妖界生活?”月殤眼中的溫柔快能溺死人,隻可惜柳初言緊閉著眼看不到。
柳初言呢喃著回答,口齒不清,“會的,會的…我希望一直陪在你身邊…”
柳初言這般肯吃苦,是為了哪般?
如果是因為他…月殤不敢再想像。自己是妖,雖沒那麼多倫理道德可遵,可若一個男人喜歡上他,他不知該怎麼辦。
如果自己是個女人,倒也能痛快和柳初言相愛。
經過了六個時辰的疼痛,柳初言漸漸醒了過來,第一眼望見月殤在他身邊,便眉開眼笑起來。
月殤被抓住的那隻手被柳初言微微捂出了薄汗。
“這麼快便不疼了?”月殤明明見他昏迷中一直緊皺著眉,這會兒醒了,倒笑了起來。
“疼,怎麼不疼。”說著扯過月殤的手讓他摸自己的胸膛,“哎喲,這裏可疼了。”
月殤知道他在裝怪,於是一把扯過自己的手離開,“我還有要事要忙,你先好生歇著吧。”
他的背影已到了門口處,柳初言淒怨的叫住他,“什麼時候再過來?”
那模樣像是一個剛被吃幹抹淨的妃子,月殤瞧見他那副姿態,忍不住將笑意染上了眉梢。
“批完折子再過來。”他正欲踏出房門,柳初言又叫住他。
“月殤!”
他轉頭,“幹嘛?”
門口的光線晃得柳初言看不見他的表情,本想趁此說出自己的心意,怕又不是時候,想想還是算了,“沒事。”
月殤在這陪了他那麼久,朝堂確實有要事處理,就未對他做多加理會,趕忙出了門。
柳初言一下子又躺回床上,他都快被痛死了,能撐著和月殤多說幾句話都是奇跡,他一走,便不再掩藏自己的虛弱。
暖樹端了蓮子羹進來,見他還在睡覺,正欲放下蓮子羹走,柳初言突然叫住了她,
“來都來了,叫醒我便是。”
暖樹溫和一笑,“想讓你多睡會兒。”
“喲,這會兒竟會關心人了?”以前這小霸王可是受盡了寵愛,如今她這般善解人意的樣子,柳初言倒覺得她有些可憐了。
“我以前難道就不會嗎?”
柳初言笑笑,沒說話。
“來,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暖樹坐到他的床邊,扒開他眼睛看,他的眼睛已不如凡人那般,閃著淡淡的綠光,已然有了妖的模樣。
“唔…你可知你服得是什麼妖怪的內丹?”
“不知。”
“狗妖。”
柳初言聽見這回答驚得差點要跳起來了,“什麼,狗妖?我不會變成狗吧?”他簡直欲哭無淚,變個妖還能把他物種給變了啊,變成狗…
不過貓狗倒是一對,想到這裏他稍稍平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