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腳實在是太疼了,我脫掉了鞋子。
感覺此刻的自己真的是生不如死,我為什麼要聽從海後菱鮫的吩咐?
為何把她的命令當作了就是應該要去完成的?
毋庸置疑的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就連退步都沒有了。
我不敢去看那右腳,恐怕已經起了膿包了吧。
終究,我做了一個決定。
為了得到冰血石,我就必須經過這些尖銳的冰錐,從那狹窄的一個道路過去。
我沒有能力毀壞這裏,可我我堅信。
我一股腦的就衝了過去,但是衝過去之後,我就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啊!”
我忍不住大叫了一聲,這樣的疼痛和毒素,好像很快就蔓延了我的全身。
我的手臂都已經變成了淺紫色。
我想退回去,可我深知已經沒有了退路。
這些冰錐見了血,好像就會變得更多了一些,而且還會聚攏在一起。
如果這個樣子下去,我遲早就被這些冰錐刺穿,刺死在這裏。
最後我疼得受不了,就抓起邊角那尖銳的碎石往自己身上紮,企圖想把體內的毒物拋開。
這樣的執著和痛苦,也是我從來就沒有想過的。
我小心翼翼的從這狹窄的冰錐路口通過,終於來到了冰血石的所在地。
而我的雙腳,好像是已經不能夠走路了。
可冰血石近在咫尺,我一定要拿到。
我強忍著疼痛之感,一下一下的爬了過去。
那冰血石周生散發著冷氣,它就好像是鮮血傾注的一樣。
裏麵是血液,外麵卻是那樣的晶瑩剔透,就像是珍珠的顏色一樣,也很善良。
當我的手觸碰到的時候,感覺所有的一切都被掏空了一樣。
茫然之間,腦子之中竟然生出了許許多多的記憶。
一個小女孩,還有一個鮫人?
那是什麼?
當我拿到了冰血石,臉上盡數浮現的是疲憊和憔悴。我已經撐不下去了,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我好像又看見了那巨鰻,還有那灼熱的火氣!
“不要!”
我一下子驚醒,可是四周卻不是那樣的一個地方。
好像,是平緩安靜的一個海底世界。
“恭喜拿回了冰血石。”
這一聲是海後菱鮫的,我起了身,看見的隻是海後菱鮫的背影。
她淺藍色的衣衫好像在輕輕擺動著。
好像,我身上的傷痕也都不見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右腳,完好無損,渾身上下都沒有傷。
就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我知道肯定又是海後菱鮫醫治了我。
我心懷感激的對海後道了聲“謝謝。”
但是海後卻是麵無表情的轉過了身來,漠然道:“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一一看在眼裏。”她走近了我,撫著我的臉頰,在我耳畔輕言道:“得到了冰血石,我很感謝你。你幫助了整個南域海,也幫助了所有的鮫人。但是,你和鮫人脫離不了關係,就要為我們分擔一些痛苦。”
海後說的理所當然,但我卻沒有一絲絲的反抗。
不知道是因為了什麼,但是我觸到冰血石的時候,看見的那些畫麵我敢肯定就是真的。
“是,花玖知道。”
我篤定的答應,就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也並沒有被海後迷惑,而是心中是有著這樣的想法。
雖然我不知道是因為了什麼,也不清楚緣由。
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
“姐姐,白孀帶到了。”
我愣了一下,抬頭看去。
是菱銳,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鮫人。
那鮫人見到海後,即刻跪地,“海後。白孀來了。”
我看著海後,她的表情依舊是那個樣子,冷聲問道:“跟你同行的族人呢?”
“全部都死了。”她一直跪地,聽見菱鮫這麼問,更是低下了頭。
海後菱鮫依然是波瀾不驚的問著白孀:“為什麼?”
但是不難聽出來,她的話裏頭多了一絲急促。
“那些人騙了我們,讓我們哭,哭到死,他們得到珍珠去變賣。而我趕到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白孀的話中也盡數都是愧疚。
可是菱鮫還是有些不為所動的意思,她忽然緩緩轉過身來,對我道:“我送你上岸吧。”
我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上岸之後,她對我說了很多的話。
但更多的是提醒我,靈心千萬不可以在被其他人盯上了。
她還告訴我,花卉觀現在是最安全的一個地方。
因為那裏有結界,所以還是可以撐一段時間到。
但最值得慶幸的就是靈心沒有丟失,身體完好無損。
可我這一次覺得,海底原來是那樣可怕。
真的很恐怖,我已經不想在經曆第二次了。
那些事情,將會成我我的噩夢。
海風拂過,漾起來的海水輕輕拍打著礁石。
比起那個時候,真的是多了幾分柔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找到了碼頭,身子已經是有些搖搖欲墜了。
我突然有一瞬間感覺自己活的好幸苦。
我知道,皆是因為靈心而起的緣故,才導致了今天不必要的這一切。
如果我沒有靈心,或許我還會好過一些。
差一點就要踉蹌摔倒,卻被一雙溫實而有力的手扶住,“花玖,沒事吧?”
我抬頭去看,多有錯愕,“言生?”
他微微點了點頭,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言生帶著我吃了點東西,才感覺好了一些。
直至上了船,言生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他沒有告訴我,他是怎麼找到我的。我也沒有問言生,隻有沉默。
皓月當空,圓靈水鏡般的皓月,散發出一片霜縞冰淨的光輝,揮灑落下。
言生的側麵,看起來是那樣的冰冷如霜。
就好像是在和皓月輝映著一樣。
我看著月色之下的言生,心中也是飄起浮浮的憂愁,我問他:“你是怎麼了?”
他轉過身來,麵無表情的看著我,言道:“家仇未報。卻還要親眼看著自己的親弟弟對那樣的一個人稱為師父,真是可笑。”
我看在眼裏,言生的冷漠,還有他的悲涼。
我好幾次都是置若罔聞,其實是不知道要怎麼做。
在言生和槐都真人之間,我是真的不知道到底要幫誰。
“言生。這其中是不是有著什麼誤會?”好半天,我才擠出來了這樣一句。
因為我覺得自己說了過了一點,都會是錯的。
所以隻有對言生小心翼翼的這樣說。
“沒有誤會,就是事實。”言生的臉色依然是那個樣子。
幾乎是像蒙上了一層陰霾一樣。
言生這麼說了,我真不知該如何去勸慰言生了。
因為言生一句話就已經說死了,說的多了反而就成了累贅,就成了惹人生氣的話了。
我輕輕歎息了一聲,什麼都不沒有說。
“那是血海深仇,我和他永遠是勢不兩立的。”言生依舊是這個樣子,很漠然。
我看向那一望無垠的遠方,不知道該如何答言言生。
這樣的境況,我曾經也遇到過。
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誣陷,然後被吊在了城牆上麵。最後,我的妹妹也和我斷絕了關係。
所以我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傷感和悲涼。
我也更能理解言生的痛苦是什麼。
我手刃了錦王爺,為父親報了仇。會覺得好一些,雖然換不回來父親的性命,但終究,還是妹妹沒有和解關係。
我蹙眉,真心實意的勸解著他:“言生,仇恨雖是仇恨。但是真的不要急的太急切了,那樣隻會讓自己的壓力很大。縱使是看開一些,也總好過現在這個樣子的。”
他一聲冷笑,諷刺道:“如果那位高高在上的仙人肯放過我們家所有的人那就好了,可是事到如今,他自己犯了錯誤,也要讓我們付出代價。我現如今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要讓他死,要讓他懺悔。”
言生的話並不讓我訝異。
因為我知道言生自己是有多麼的壓抑。
“可是,他還是受人所敬仰著的槐都真人啊。我覺得事出有因,言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看著言生的神色,生怕他對我也是那般冷漠的諷刺。
“事出有因?可笑。我了解這其中的所有原由,包括一個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自然是查了個清楚。我不會冤枉他槐都真人,現在時候未到,如果等到時間夠了,我不會放過他的。” 言生的聲音冰冷而絕情。
我也了解了。言生是不會放手的。
這樣的血海深仇是言生一直就記著的,如果真的想那天那兩個女弟子所說的那樣。那麼,就真的槐都真人的關係了。
現在我的心中也是浮沉不定,如果槐都真人真的是樣子的一個人。那麼我,還會向從前一樣始終如一的去相信槐都真人嗎?
況且,我曾經也誤會過槐都真人,可是並沒有不相信過。
他也為我攔下了一劍,那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事情,更是我愧疚最深的一件事情。
我看了看言生,隻是沉沉歎了口氣,再也沒有說什麼。
而言生更是轉過了身去,負手而立。
沒想到在這樣的皓月當空之下,我同言生的談話是那樣的不歡而散。
也確實是認為,我和言生沒有共同的話題。
或許我是有所相信著槐都真人的,但是言生,卻是已經恨穿了槐都真人。
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