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泉州城之後,我多有些無精打采。
言生自己一個人回去了溯生,他說,他不會再來了。
我知道言生是和我置氣了一些,而我也沒有急著就回去花卉觀,還是來了這家最熟悉的食肆,要了一碗飯。
把碗裏的飯翻來翻去,不知道是因為了什麼。
估計是因為自己妹妹的事情吧。
雖說我從未這麼的擔心過自己的妹妹,但是她與我斷絕了關係,我依然是在擔心她的安全。
可是我是一個道姑,更是花卉觀的觀主,
不知該如何去和自己的妹妹說清楚,勸她離開那個地方。
如果我每每都去怡紅院的話,難免是要被人說了閑話的。
“花玖,你回來了啊!”
是誰在說話?
我看了看四周,原來是白狐。
但今天她沒有變到人形,隻不過是一直白色的狐狸罷了。
可是她今天似乎也悶悶不樂,耷拉著毛絨絨的耳朵。
我的目光飄忽不定,最後還是落在了垂頭喪氣的白狐身上,我問它:“飯來了,你怎麼也不吃飯?”
白狐有力無氣回答著我:“若斕被抓走了……”
我愣愣發了一下呆,後知後覺的詫異住了,“為什麼?若斕是被冥皇抓走了嗎?!”
白狐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我回答道:“是被她師父抓走了。”
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被冥皇抓走了呢。
原來是若斕的師父要若斕回去了,怎麼就在白狐的口中說出來就成了抓走呢。
許是白狐和若斕的感情格外好,所以白狐多少都是有些落寞的吧。
我端起杯子欲喝水,便就聽見白狐道:“唉……真是有些孤單寂寞冷啊!”
我輕笑了一下,繼續喝水,可白狐又自語喃喃道:“我怎麼覺得這若斕和他的那個怪師傅有一腿!”聽到這話一嗆,維持風度,勉強將水咽下,問道:“白狐,你說了這樣汙蔑若斕的話,小心她回來糾你的尾巴,可是要小心嘍。”
白狐怔了一下,隨即又變回了人性。
在這樣的場合之下,白狐還真是大膽。
但所幸的是這裏的掌櫃的是認識白狐的,知道白狐是牲畜無害的。
所以並未有人大驚小怪什麼。
她一臉奸笑,訕訕道:“她一時半會可是回不來呢!她的那個師父說不定要教訓她到什麼時候!我今天就算是說了她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抬頭看了看白狐,她的身後……
多出來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若斕。
我的麵色多有複雜,但白狐卻依舊在那裏說著,我輕輕“咳咳”了幾聲,但是白狐,還在說著。
而若斕的整個臉色都變成了鐵青,一把揪住了白狐的耳朵,罵罵咧咧道:“一天不打你,你是不是還就上房揭瓦了啊!我看你是找打!”
“啊,疼疼疼!”
白狐撕心裂肺的叫著疼,但若斕似乎沒有要放過白狐的意思。
在整家食肆裏頭,是若斕追著白狐跑。
我輕笑了幾聲,覺得若斕和白狐雖是這個樣子,但是關係卻是極好的。
這也確實是羨慕不來的呢。
想著,自己反倒是有了一些欣慰的意思。
而想到我自己和妹妹的關係,就有些尷尬了。
白狐被若斕教訓了一頓之後,安分了許多。
隻是直勾勾的盯著飯菜,就連抬頭都不敢抬頭去看若斕一眼。
“花玖,你怎麼了?”
若斕似乎是看見了我的不對勁,蹙眉問著我。
我多有傷感,放下了筷子,答言著若斕:“是我妹妹的事情。”
若斕“哦”了一聲,言道:“我聽說了,你妹妹不肯和你到花卉觀中,在那怡紅院做了舞姬。”
我點了點頭,什麼都沒有說。
可緊接著的是若斕也放下了碗筷,大氣對我道:“這樣吧,我和你去那個怡紅院把你妹妹弄出來。不然,她一輩子呆在那個地方總是不好的。”
我猶豫了一陣子,最後還是答應了若斕,“好。”
“收拾一下就走吧。”若斕囑咐著。
和若斕還有白狐到了怡紅院之後,卻發現門口是站著幾個穿著盔甲的士兵。
這怡紅院是怎麼了?
難不成是今天要被封了嗎?
我和若斕要進去,守在門口的兩個士兵即刻拔劍阻攔道:“今天不準任何人進去!”
“我們是來辦事的。這位是花卉觀的觀主,難道你沒聽說過?”若斕一副順理成章的樣子。
這樣的事情也或許隻有若斕才能夠說上話,對我來說,我還真是不知道要怎麼圓滑的去和這些人打交道。
那兩個人麵麵相窺一陣子,打量打量了我,才收起了劍,說道:“既然是花卉觀的觀主,那就請進吧。”
還真是給麵子,我也從來就沒有想過會如此輕而易舉的進來。
但是進去之後,卻發現空蕩蕩的,真的就什麼人都沒有。
完全和我那天來的時候不同,沒有熙攘,也沒有熱鬧。
而是看見一個將軍打扮的人站在那裏,後麵還跟著幾個士兵。
還有一旁那竊竊私語的幾個女子。
我聽見那個將軍打扮的人“嗯”了一聲,那一聲是多有些開心的,他揚手一抬,好像是在示意著其中一個士兵,隨即再沒有任何話語。
很快那個士兵上前雙手奉上滿盤的金銀珠寶。
他依然負手而立,說道:“這些財富就是我贖走沈蓮的,拿去吧。”
他說的的確豪爽,可是對於我而言,他要贖走的是我的妹妹。
隻要他一旦將我的妹妹贖走,那我的妹妹肯定是要嫁給他的。
我隨即疾步就衝了過去,冷聲道:“沈蓮是我的妹妹,我今天也是來贖她的!”
我護在她麵前,可是她卻毫不留情的推開了我,漠然道:“孔將軍,我跟你走。”
她這是在說的什麼話?
難道她就這樣甘願把自己的一輩子都交給這個姓孔的將軍嗎?
她現在腦子裏麵究竟想的都是一些什麼東西啊!
我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現在是怎麼了?就算是你不肯認我,要和我斷絕關係。但是血濃於水,我有權管束你的現在!”
“為什麼?你憑什麼?!”她一臉嫉惡如仇的模樣看著我。
就好像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和她有著什麼苦大仇深一樣。
我目光如炬地看著她,冷聲道:“我的你的親姐姐!”
她雖然是愣了一下,但繼續不依不撓的反駁著我:“你不是我的姐姐!我有資本去選擇以後的路!我有臉蛋,孔將軍也喜歡我,他贖我回去娶我,也是我的本事!你管不著!”
說來說去,她終究還是太小了。
說出來的這些話,也是真的很幼稚。
“這些話我就當作你什麼都沒有說過,今天,你若是不跟我回去花卉觀,那就別怪我來硬的了。”我說的冷意冉冉,因為這已經是我給她的最後底線了。
就算她不認我,我也要讓她走到正道上麵去。
既然她不想做一個道姑,但是她在花卉觀中,我就安心。
僅此而已。
“不!我不要跟你走!孔將軍,你把這個人請出去!”她竟然指著我,往那個孔將軍懷裏頭躲。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即便是我苦心孤詣去隱瞞,可終究有一天她還是會知道我殺了那個人,為父親報仇的。
事已至此,我不想說。
我有所凝重對那個孔將軍說道:“你到底是對她說了什麼?”
“我喜歡沈蓮,要贖她回去做夫人,怎麼了?”他反倒是反問起了我來,而且問的那樣理所當然。
我好像看見了自己的雙瞳,我看不見任何的希望,而是空洞,沒有靈魂,隻是一個軀殼,與行屍走肉沒有什麼分別。
一個人沒有任何念頭,怎麼可能有活下去的理由?
我心中愁苦,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反倒是那個孔將軍,一臉懷疑的看著我:“你到底是不是她的姐姐?”
他臉上的懷疑之色不退分毫,似乎眼神能戳將我出一個窟窿來。
我麵色微變,露出愧疚神色,答言著他:“我是她的姐姐,可我也是一個道姑。有些時候,有舍才有得。但是誰都猜想不到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感覺,言道:“既然你是一個道姑,那你就不要做一個惡人。我和你沈蓮情投意合,成全了我們倒是一樁的好的姻緣,但若是阻撓,那你就真的是一個惡人了,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而我卻是覺得他說的話有些偏見,我多有些道貌盎然的意思,“聖人有雲,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我有心悔改,你卻是懷疑我圖謀不軌,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說出來這樣的話呢?我也懶得做一個人人都不相信的善人,還不如逍遙自在的做一個惡人。沈蓮是我的妹妹,我有權利帶她回花卉觀中。”
“你會這麼好心?你會想要悔改?你到底是在愧疚著什麼?!”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站在我的對立麵。
我相信她,她也不想甘心被那樣所謂的喜歡束縛住。
我雖然那麼多年都在花卉觀中,但是對這個妹妹的性子,我卻拿捏的格外準確。
他們認為我是端出一副君子之態,隻是可惜,我是一個道姑。
他們認為我大度的有些裝,可是,我從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今天的事情,我雖多有愧疚,但是他們說的話和懷疑,也好不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