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是幻境還是夢境

說是槐都真人每日教劍,還不如說成是溯生師兄在教著。

幾天過去,我就隻見了槐都真人一麵。

接下來的時間裏頭,我一眼都未見過。

這樣也好,我和槐都真人沒有什麼過多的接觸。也少了那些流言霏霏,不得不說溯生師兄的劍法的確教得很好。

本來我以為要很久才可以記住招式和動作的,但是,卻沒有我想的那麼緩慢。

黃昏剛落下,溯生便就收回了劍,對我道:“好了,花玖,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裏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點了點頭,回答著溯生:“好,今日也是勞煩溯生師兄。”

溯生擺擺手,對我道:“不用那麼客氣了!”

我笑笑,便無再無他話。

溯生走後,我便又練習了幾遍,才將劍收了起來。

本來是想著要去歇息一會的,但是,卻發現在殿的左側,有一條路,這條路,我怎麼原來沒有看見過呢?

那麼這條路又是通向哪裏的呢?

我往前走了幾步,便就覺得詭異了起來,可我還是踏入了進去,而且是越走越深,越走越深……

直至,我看見了萬裏無雲,蒼穹白茫茫一片,泱漭大陸,黃土蔓延天際,瞻望弗及,天和地宛若一線,禿鷲盤旋徘徊,盯著陸地上那些像螞蟻 一樣爬行的黑點,像是八裔泱灢,逶迤蜿蜒海水彙集一處。

那些黑點在慢慢地蠕動移行,不時,有一些黑點挪動不前,就有一些禿鷲一聲尖利地俯衝而下。

那紋絲不動的黑點就是餓殍塞路的流民,禿鷲旋轉直下,目不轉睛地盯著倒路邊的流民,等待著奄奄一息的流氓,耗費著最後的生命之後,進食。

有風颯然而至,耾耾猶如雷霆萬鈞,激揚飛沙堀堁,狂風呼嘯而過,帶起來灰塵,遮天蔽日,天地間霧靄黯然,朦朦朧朧,幾乎,看不見前行的身影。流民道路兩旁,還有一些老人,褐黃色的眼睛,彌漫著死亡的氣息,眼神呆滯,隨著行走的人移動,他們或是被家人拋棄,或是不願拖累家人,自願留下。

舉步維艱的人,是注定走不過漫漫地長路。

衣衫襤褸之中的流民之間,有一位步履蹣跚的身影,因為他背挺的筆直,所以顯得十分高挑,雖然羸瘦孱弱,風塵仆仆,看不清楚麵容,卻不知為何?尤為突出,或許是因為濯濯燁燁的眼瞳。

他又是誰?我又是到了一個什麼地方?

我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好像從來不看道路兩旁的一切,而是專心致誌,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拖住麻木的身體,行屍走肉。

行屍走肉?這些人是行屍走肉嗎?

我不應該是在溯山的嗎?這裏,究竟是哪裏?

不時,我就聽見了一些哭喊的聲音,那樣的歇斯底裏,徐徐傳入耳中那是失去父母孩童的哭聲。還夾雜了一絲絲的絕望,還有悲傷欲絕女人的哭聲,這是什麼地方?

我漫無目的的走了幾步,塵土皚皚,看不見任何的明豔與色彩。

我一直走著,一直走著,就好像是心智被蠱惑了一般,我看著路上的那些遺骨,和被拋棄的人,沒有人去理會那些遺孤,難道所有的憐憫同情都耗費殆盡了嗎?

為何要視而不見呢?

我蹲下身來,柔聲勸解著她們:“孩子,和我走吧。我帶你們走出這裏,去到一個安靜祥和的地方。”

這聲音?明明就不是我自己的?我手捂住了嘴巴,剛才,明明就不是我說的,那又是誰?

但好像,他們似乎是聽不見我說話,原封不動的坐在那裏。

可此時,他卻出現了,“不能坐在這裏,跟我走吧!留在這裏,隻是等死。”

我正訝異之時,突然,沉默的人群之中,響起來一個女孩的聲音,琳琅如珠,聽起來猶如清泉流進幹涸龜裂大陸,沁人心脾。

“我們要走出這裏!走出這個汙濁的地方!”

這種聲音,是我從未聽見過的,或許我這一輩子也就隻有這一次了吧。

但是他也沒有抬頭,我抓住了他,沉聲質問:“這裏是哪裏?!你們都是誰!?為何都是這樣的滿目淒涼?!是逃災的人嗎?!”

“從大宣國和北晉國交戰之處——麓水,為躲避烽火,穿過啊塞呼野大沙漠,一路逃亡到此。我的身邊這個叫薑知音的女孩,以為自己是救世觀音,處處施善,不過都是心有餘力而力不足,不過,她還是樂此不疲,比如,現在,她還勸說著的老人,跟著自己前行。剛才那一聲,一直都是如影隨形著的。”

他……他居然回答了我?可是,大宣國和北晉國不是早都滅亡了嗎?牆壁倒塌,百姓流離失所,兩個國家,都變成了灰燼,他為何又說出了這樣的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行!我要出去!我要逃離這個地方!

不過,他說的也是。

我問他:“那我有何辦法走出這裏?”

“走不出去了,永遠都走不出去了……”他的聲音絕望而淒涼,就好像是在象征著死亡一般。

不!我要走出去!我看向了那個女子,我要過去,我要找到她,讓她告訴我要怎麼離開!可黃沙絆腳,風沙阻眼。

我盡力跑著,也是一次又一次的跌倒,然後在爬起來。

終於,我到了那女孩的麵前,我問她:“我有何辦法逃離這裏?!”

“你是來救我們的嗎?!我是北晉國鄰近麓水的傖垵縣縣主的女兒薑知音,因為官友百裏加急文書,通知我父親有十萬鐵騎,踏遍萬裏而來,要我父親舉家速速離開,可我父親心善,不願獨自逃離,告誡百姓,由於地廣人稀,不得一一告知,所以不得已,讓管家帶著我我們先行離開,父親自己留下告知百姓,路途之中,衣食布施,將原本就不殷實的家境虧空,而我母親因為牽掛父親,鬱鬱寡歡,風寒纏身,最終無藥醫治而死。卻不知走到這風沙彌漫的地方,是有妖在作祟!是那大宣國的人和妖勾結在一起!真是人渣!你一定是來救我們的對嗎?!是不是?!”

她的話裏頭盡數都是憤恨與嘶啞,聽見也不免心疼。

這樣的群龍無首,一時管家與家仆瓜分細軟,又有多少人會忠心耿耿的追隨著呢?

她已經接近崩潰了,剛才聽她那樣的話,我就明白了。

我微微蹙著眉頭,不知要如何回答她。

為何他人看不見我,他們兩個為何將我看的真真切切呢?而且還聽的懂我講話?還回答了我?

這裏,究竟是何地?

我又身處何地?北晉國鄰近麓水,大漠孤煙,黃沙漫漫?這裏,一定不會是大漠。剛才她說,妖的作祟,妖?

她又再次拉住了我,滿眼的信任與囑托:“你是不是來救我們的?!是不是要帶我們走出這裏?!”

我搖了搖頭,我根本就不知道這裏究竟是哪裏,我又怎得知曉將他們救出去呢?

我真的是無能為力,我歎息道:“抱歉,我也是無意之中走到了這裏,我也不知道要怎樣將你們帶出去。”

“無意中,你究竟是誰?怎麼就會無意中走進來呢?!”她的話剛說完,便就聽見了萬馬千軍來襲的聲音,她一把推開了我,沉聲道:“快走!他們來了!不走就會死在這裏!大家快跑啊!”

我有所踉蹌的倒了地,等到我想要拾起來離開的時候,千軍萬馬卻已經來襲,從我身上踏過,可為何我連一點點的痛覺都沒有。

當我看向那個女子的時候,她已經被那馬上的士兵一刀刺死,我驚叫出了聲“不!”

我喊的歇斯底裏,等我睜大眼睛之時,卻發現,我並不是在那個千軍萬馬,稀奇古怪的世界裏頭,而是躺在自己的床榻上麵,那股木蘭花的香味又縈繞在我的鼻尖,難道,是槐都真人?

我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又緩緩轉過了頭去,而坐在旁邊的人,就是槐都真人。

我趕緊要起身,他卻攔住了我,言道:“你累了,睡了一會。”

槐都真人的話讓我更加的摸不著頭腦了,我的腦子裏頭是一片茫然,我困惑道:“我睡著了嗎?我明明剛才就在另外的一個世界,不是嗎?”

他笑了一下,掖了掖被子,繼續溫和道:“那隻是你做的一個夢罷了。”

夢?可是那個夢也未免也太過於真實了吧。槐都真人是不是對我有所隱瞞?他到底是隱瞞了什麼?還是說,那真的就是一個夢?

可我明明就看見了殿的左側有一條路,是我親自走進去的,怎麼現在就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呢?

這一切,太過於巧合了。

可是我沒有在繼續去問槐都真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因為那樣,是問不出來什麼的。而且我的腦子裏頭現在是一片空白。

我剛才那樣想要用盡全力去救她,但是無可奈何,我沒有那個本事。

如果真是夢,那麼寓意又是什麼呢?

還是說,那就是真實的事情?

就好像是一個深淵一樣,我一旦踏入了進去,便就已經無法脫離了。

一點點侵蝕著我最後的底線,但槐都真人,卻是說我累了,睡著了,奇怪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