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的惡(1)

冷,好冷,冷到骨髓。

淩緩緩睜開眼睛,感覺眼皮都有些麻木。

黑色的,看不見任何東西。

閉上眼睛,恢複著眼瞼的感知力,再次睜開眼睛,終於看到自己的身處位置。

波光粼粼,層層漫過已經麻木的身體,偶爾,來自骨髓的疼痛讓她皺眉。

她記得今天是她和焰的婚禮,怎麼會到了這裏?

生於水麵之上,喜戲水,這周身的波光粼粼應該是她喜歡的,隻是,現在,卻不是喜歡,是沒有知覺,感覺血液幾乎都被凝固,唯一能動的便是眼瞼。

轉動眼珠,模糊的人影,心幾乎沉到了穀底。

她不是已經回人界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醒了嗎?”人影愈近,臉上的妝容有著一股子熟悉感。

張嘴,還好,還能發聲,“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雖然有著相同的皮囊,可是米娜的氣質是她模仿不來的,無論如何,米娜是有那麼一份高傲的坦蕩在那裏,而她是一種腐爛萎靡的惡心感。

女子嬌嗔的推了一下淩的肩膀,“我當然是米娜,才不見了多久就忘了?”

果然,米娜是不會這樣做作的,坦蕩並不掩飾心底的喜歡,更能在一瞬間喜歡上淩,而決定做自己最初的夢想,這個人,嬌嗔都可以做的讓人厭煩,怎麼還會是那個高傲到骨子裏的米娜。

輕笑,冷笑,諷刺的笑,“你,不過是有了米娜的皮囊。”一句話便否定了,直截了當,不掩飾,也不顧自己是否安全。

“哈哈,本來還想讓你認為這一切都是米娜所為,現在看來是沒有那個必要了。”似乎並不恐懼淩的看穿,更似乎她並沒有想要用這副皮囊騙得過淩的眼睛,“你,果然,並不是那樣的天真。”

“說吧,為什麼?”忍住身體裏毫無規律的疼痛,沒有傷痕,卻疼的幾乎忍耐不住。

掃過包裹住淩的身體的長發,撫了撫自己長及腰部的發絲,“很簡單,我不能讓你嫁給焰,他要娶的人是我。”

“嗬嗬,是麼。”淩盯著她的臉,“既然你能擁有米娜的樣子,我的樣子,你應該輕而易舉。”

聽了,女子的恨意毫不掩飾,“輕而易舉?是,別人的皮囊我都是輕而易舉,你,為什麼我卻不能?!就應為你是用他的血養成的嗎?”

挑眉,笑的放肆,“是麼?原來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退一步講,即使你能擁有,我想你也逃不過焰的眼睛吧。”焰,她相信,她能一眼看出這個女子並非米娜,他也應該看得出。

“哼,既然逃不過何必那麼麻煩,隻要讓他答應娶我就行了。”無所謂的點著淩的額頭,自信滿滿,周身的腐爛氣息卻更加濃烈。

心逐漸安定下來,故意忽視掉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循環起身體裏的血液,“會嗎?這麼自信?”

“是,她是不該有這樣的自信,不過,如果是我允許的呢?如果是我要她嫁給焰,你認為焰會怎樣做?”穿過陰暗,路過腐敗,站在仍舊清新淡雅的淩麵前,這樣的地方仍是掩蓋不了她的光芒啊。

“帝後?”不再稱呼她為姐姐,淩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愣,複又理所應當,“剛剛我就應該想到是您,隻是,淩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焰是你的孩子,不是嗎?”雖然不懂,總是覺得親情是無法取代的感情,怎能這樣忽視!

張開雙臂,千層羽衣層層覆蓋,展示著那份高貴與奢華,隻是,在這陰暗的幽川冰岸顯得那樣的詭異。

“您覺得,這幹淨的王者象征出現在這裏合適嗎?”平靜的說著,沒有任何挑剔與不敬,隻因為焰她也不能不敬。千層羽衣,她有著她自己的理解與含義,這樣的褻瀆,雖於她無關,卻隻感覺這是與她對話的最佳選擇。

“褻瀆?”帝後紅裳蔑視一笑,“我從來都不會褻瀆它,它是帝後的象征,單單這一點我就不會褻瀆。倒是你,不也是眼睜睜的看著這件衣服想要得到麼?讓焰愛上你,不也是在你的計劃之內?”

輕笑,“計劃?在您的思維裏是否隻有處心積慮?說吧,您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是不想我嫁給焰?還是您認為我配不上焰?”能在天界碰焰心頭的人,這樣的人能有幾個?即使是隻有著米娜的那副皮囊也不過是人界之人,沒有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自由擼了她來。

“聰明!平時那樣的天真蠢鈍是不是也是掩飾?”像是揭穿了淩的陰險般笑的得意,這樣的帝後毫無城府,更比平時可愛的多。

刺痛仍舊侵襲骨髓,四肢卻在堅持中有了些許知覺,稍稍動了下手指,仍是僵硬的,“您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好,那就讓你死個明白。”勝券在握般,甩胳膊,千層羽衣飛揚,美麗的羽毛飛散出漂亮的弧度,“知道為什麼曆屆天帝都會迎娶人界女子嗎?”

是啊,銀說過,天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曆屆天帝皆會迎娶人界女子為後,那時她就有所懷疑,這其中必定有著必須這樣做不可的理由,否則,堂堂天帝,掌控人的命運之人,怎會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

“知道我是誰嗎?我也是來自人界,和米娜一樣,同是墨靈一族中人。知道墨靈一族嗎?他是人界擁有非凡靈力的族類,血統高貴且純淨,這是選擇墨靈一族中的女子為後的一個重要原因。另外一個更為重要也是最為必須的原因便是,墨靈女子可以封印天帝身體裏的惡,成全一個無私的管轄三界的王。”像是詳述一個久遠的故事,帝後的眼光是單純的,簡單的,也是生動的。